上個月我媽的姐們兒李阿姨給我介紹了一個相親對象,今年30歲整,工作不錯,是個公務員,有了一點職務,不但穩定,而且收入挺高。
我們倆一邊吃飯一邊聊,還算挺順暢的,話間他提了一句:“有的人看臉蛋,有的人看身材,我是屬於那種看身材多過看臉蛋的人。”
聽話聽音,何況還是這麼明顯的音。於是我十分善解人意地開門見山:“哦,我身材一般般哈。”
這大哥一點兒都不客氣,直接順著我就往下說:“還好啦,胳膊那兒減減就成;這個子嘛……呵呵,我這人向來對高個子女生沒什麼抵抗力。”
半個小時後,我非常知趣地對前來結賬的服務員說:“我們AA,兩份賬單吧謝謝。”
我可不希望是晚深夜時分,某論壇上忽然跳出一憤怒哥咆哮著說:“桑不起啊桑不起,現在的大齡剩女臉皮忒厚,人家都明示倆人不成了,她還好意思讓人家給她付賬的有木有!”
第二天上班見到蓮恩姐,她十分關切地問完情況後一針見血:“什麼呀,藉口!這人準是想找22歲小姑娘呢!”
我這人向來胳膊肘往外扭,立場嚴重錯位地替那位素昧平生這輩子或許也就這一面之緣的大哥解釋道:“要說是年齡問題也對啦,我22歲的時候隨便怎麼吃怎麼懶肉也不往胳膊這兒堆,現在不行了,啞鈴瑜伽什麼的都沒用,年紀大了都這樣,我以前好多身材特好的同學也一樣;個頭不也是?要是我今年才十五六,那也還有點希望哈。”
蓮恩姐長吁短嘆滿臉同情地跟我叨叨了一會兒,就端著茶杯出去了。她今天有個主審的案子開庭,是不能釘在我這兒侃太久。
我一個人坐在灑滿明亮陽光的辦公室裡,從水杯裡緩緩蒸騰的嫋嫋熱氣托起了空氣中一些纖微的塵屑,有一種很閒適的味道。
也有一點點寂寥和孤清,帶著顏色的。
是淡淡的蒼白色。
以前也有一個男孩子,說過同樣的一句話:“我喜歡身材好的。”
當時我說:“哎呀,太沒面子了,姐姐我就這樣直接被排除了呀。”
他瞪了我一眼:“誰說你身材不好?”
還有另一個男孩子,他說:“喲喲,瞅瞅你這一身軟肉喲!”
我哭喪了臉:“好吧,我運動,我減肥……”
他說:“運動可以,減肥就不用了,這樣多好啊,抱著多舒服,摸著多有手感!你吃,隨便吃,隨便長胖,就你?再重50斤我都抱得動!”
電腦屏幕上的畫面切換了一下,一片深色閃過,我看見了自己的臉龐,佈滿淡淡的微笑。
只是笑意裡有些悽惶,有些惆悵。
我習慣每天剛上班的時候先偷會兒懶,幹正事前上上開心網什麼的看有沒有什麼有意思的八卦。這天好友轉帖中有一組小狐貍和小兔子的故事,特別有意思。
其中有一段是這麼寫的:
“最近胡蘿蔔大豐收。小兔子吃了好多好多胡蘿蔔,結果把自己吃成了一個小胖子。
這天傍晚它和小狐貍一起在森林裡散步時,突然像她從前常常做的那樣,一下子跳到了小狐貍的背上,想要小狐貍揹著她走,可小狐貍卻一下被壓倒在了地上。
‘我是不是該減肥了?’小兔子哭著對小狐貍說,似乎第一次意識到現在的自己究竟有多重。
‘不是的,’小狐貍趴在地上說,‘是我該鍛鍊身體了。’”
我哈哈一笑,覺得太可愛了。
啪啪兩聲,我的水杯裡濺起了兩圈漣漪,抿一口,似乎真的有一點澀澀的鹹味。
有些事情,算起來竟然都是發生在七八年以前了,可想想總覺得好像纔是昨天似的,有些地方,彷彿一轉身就能回去,有些人,彷彿發條短信就能見到。
可實際上已經不是了,早就不是了,再也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