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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東郊公寓就坐落在東郊體育場的西側,由於近期東郊體育場正在翻修,所以從1號公寓到4號公寓都可以看見體育場上面徹夜不熄的燈光。工人們很早就下班了,此時的他們應該大量聚集在最近的酒吧街裡。今夜的風很大,路上行人很少,平時很晚還能聽見有人閒聊的東郊公寓區內出奇寂靜。體育場上空的燈光色彩很單調,當它照在3號公寓樓時,除了在樓體留下2號樓巨大的黑影外,只有慘淡的白。

大石言子的皮膚本來就很白,所以不需要她身後窗外射來的燈光,小山美惠就羨慕地將手放在她胳膊上游走不止。兩位女孩正閉著燈講故事,而言子總愛講一些靈異的傳說,爲了打斷她,美惠只好故做曖昧地撫摸她,進而很快變成兩人的嬉鬧。

“怪不得井上那小子常在女生面前誇你,”美惠嬉笑著將手伸進言子的睡衣中。“你的皮膚真不賴啊!”

“討厭啦!”言子推著她,趁機將手伸進她的睡衣。“那你的呢?你的摸上去好大……”

兩人在牀上瘋著,體育場慘白的燈光透過窗戶,散射在她們半裸的身上。今晚言子的父母要在醫院值班,由於不敢一個人在家中過夜,言子特意找來了她的同桌小山美惠來陪伴自己。

“平時井上是怎麼對你的呀?”美惠一臉壞笑地翻身將言子壓在身下。“是這樣的嗎?”

“那我應該在上面,”言子掙扎著支起身子,反過來將美惠按在下面。“你還想知道具體的嗎?”

言子動手去拉美惠的睡衣,美惠拼命撥開她的手,又試圖扯下她的睡衣。兩個女孩放肆地笑著。突然間,下面的美惠不動了,她瞪大眼睛,愣愣地望著言子,似乎在傾聽著什麼。

“怎麼了,小色鬼?”言子問。看著美惠臉上的表情,言子的笑容逐漸凝固了。

“你聽!”美惠坐起身,拉住身旁言子的手,向臥室外望著。

臥室的門沒有關,一種好像撕紙的聲音從客廳傳來。那有些刺耳的聲音劃破黑暗,像匕首一樣刺進兩個開始略微發抖的女孩心裡。

“會是什麼?”言子小聲地問,慢慢地抱住美惠的胳膊。

“是風吧……”美惠向後挪了挪身子。

言子慢慢抓過窗臺上的電話,撥通了放在耳邊。

“喂,是爸爸嗎?我是言子。”言子望著臥室外,小聲說道。

“哦,是言子呀!在家乖嗎,你該睡覺了。”

“爸……爸爸,你和媽媽能回來一個人嗎?我……嘟……嘟……”電話突然間失靈了!言子瞪著眼睛,慢慢放下手中的電話,將身子與美惠靠在一起。

“也……也許,我們應該把燈打開!”美惠拉緊了睡衣的領口,她感覺有些冷,渾身都在發顫。

“我去吧……”言子機械地從牀上下來,邊走邊猶豫地回頭望著美惠,慢慢靠向燈開關。

燈的開關就在臥室的門口,當言子的手碰到開關時,客廳內的聲音突然消失了!明亮的燈光瞬間照亮整個臥室,也使得她們不適應地閉上了眼睛。

“沒什麼,那是幻覺吧!”燈光亮起來,言子的臉上又恢復了笑容。她在門口伸頭望了一眼客廳,一切正常,便回身向牀走去。

“幸好有你在,要是我一個人……”

她正走著,猛地燈又滅掉了!

“啊——”言子站在黑暗中驚恐地尖叫著。

美惠捂住了耳朵,也絕望地叫了起來。言子飛跑著跳上牀,拉過被子擋在身上,而美惠乾脆把頭鑽進了被子。

“也許,我應該出去看看,也許爸爸就快回來了……”言子猶豫地掀開被子,一點點挪下牀。

美惠躬身鑽進被子,言子回頭看著她,向門走去。她按了按燈的開關,燈卻怎麼都沒有反應。她藉著窗外的燈光,走入客廳。那聲音又出現了,卻始終與言子保持著距離。言子追著那聲音,緩緩穿過客廳,向衛生間走去。那聲音彷彿是在引誘著言子,隨著她向前的腳步,一點點向後飄著。最後言子聽清,那聲音就是從衛生間裡傳來的。她握住衛生間的門把手,慢慢將門推開。衛生間的燈也壞掉了,任憑言子如何按那開關,始終用黑暗將她籠罩。浴盆在衛生間的最裡面,用白色帶櫻花的浴簾擋著。

“是誰將浴簾拉上的?那聲音好像就是從裡面傳來……”言子悄無聲息地向浴簾走去。

突然間,一個黑影從牆上掉落下來!言子嚇了一跳,向後退著,及時地捂住了嘴。原來是粘在牆上的掛鉤脫落了,掛鉤上的睡衣掉在了地上。言子沒有去拿地上的睡衣,而是慢慢伸手,掀開了浴簾……除了潔白的浴盆,裡面什麼也沒有。言子吐出一口氣,放下浴簾,摸黑走回了臥室。

“出來吧,膽小鬼!”一頭大汗的言子爬上牀,用手拍著被子裡的美惠。

美惠毫無反應。言子想嚇一下她,故意吐著舌頭,一把掀開了被子!美惠依舊跪倒在牀上,一動不動。言子不覺好笑,用力將她推倒在牀上……

“啊——”言子驚恐地尖叫,滾下了牀!

美惠圓睜著雙眼,嘴巴張得大大的,臉上呈現著令人毛骨悚然的表情……她已經死了!

“美……美惠……”言子坐在地上,不斷地向後挪著身子。

猛然間,言子的後背碰到了什麼!她的大腦因極度的恐懼而瞬間空白。她坐在地上,慢慢回過頭,又慢慢擡起頭……

大石言子,死亡。

“‘埃及豔后’克萊奧帕特拉死於39歲,她死後與安東尼葬在一起,而這個地點至今是個謎。傳說如果誰可以找到克萊奧帕特拉的墳墓,就可以成爲這個世上最富有和最有權勢的人……”警署大樓裡,下班前的科普講座正進行著。

小慄男顯然是對這種講座不感興趣,此刻他正低頭玩著手機遊戲。一旁的山上久司則邊在本上記錄,邊擡頭望著幻燈片中的克萊奧帕特拉。

“如果我可以找到她,”小慄歪過頭在山上耳邊說。“我就請她喝一杯!”

一個小時的講座很快結束了,警員們起身向講師鞠躬,然後紛紛下班去了。小慄第一個衝了出去,佔據了電梯前的有利地形。山上沉穩地排在了後面,電梯門打開時,他最後一個走了進去,也理所當然地負責起按電梯按鈕的任務。所有人都是去第一層的,可擁擠中山上卻錯按了第五層。以至於當電梯停在第五層時,所有人都望著山上,他只好硬著頭皮走了出去。人羣中的小慄苦笑著向山上揮了揮手,電梯門又合上了。山上連蹦帶跳地通過走廊盡頭的旋梯向樓下趕著,今天對他來說是個特別的日子,因爲他已經離婚兩年的妻子神稚惠又答應和他約會了。山上走出警署大樓時,特意在玻璃門前照了照自己。

“加油,山上久司!”他對自己說著,愉快地走向停車場,進入自己的三菱吉普車。

賓西餐廳是一家非常有名的情侶餐廳,坐落在西街十字路口的北端。許多後來成爲夫妻的情侶,都有過在賓西餐廳約會的經歷。山上將約會的地點選在這裡,也是對前妻的一種暗示。晚上六點鐘,華燈初上,山上的車到達了西街的十字路口。由於堵車,他解開安全帶,開門從車裡跳了下來。他四處望著,尋找著賓西餐廳。這時,路邊的人羣中有一對年輕的情侶正走過十字路口,山上急忙迎了上去。

“實在對不起!請問賓西餐廳是在這附近嗎?”山上問道。

扎著辮子的女孩想了一下,剛要擡手指向賓西餐廳,身旁的一頭藍色頭髮的男生立即壓住了她的手。

“您是問賓西餐廳嗎?”藍髮男生一臉酒氣地說到,順手一指十字路口的南端。“就在那邊,‘春田壽司’的對面,距這裡大約一公里。”

“實在太感謝了!”山上微微鞠躬,轉身跑回了車裡。隨著車流的移動,山上的車轉向南端開去。

山上走後,女孩不滿地望著藍髮男生:“幹嘛騙人呀?”

“讓那個笨蛋自己去找吧!”藍髮男生得意地說。“連賓西餐廳都不知道在哪裡的人,是不配約會的!”

兩人穿過西街,又前行了半個小時,走進了一個靜謐的住宅區。

“就在這裡讓我親熱一下吧,智子,實在等不及回家了!”藍髮男生說完便擁著智子走進暗處。

“不行啦!”智子擋開他的手。“至少……該向樓上走走吧?”

因爲可以乘電梯,所以樓梯間裡面的燈壞了,住宅區的維修人員並急,準備九點半以後再修。住在六樓以上的人全部乘電梯,六樓以下雖然電梯不停,但堅持爬幾層也就到了,所以並沒有人特別在意。藍髮男生拉著智子走進漆黑的樓梯間,慢慢向樓上走去。樓梯間裡面伸手不見五指,兩人剛爬到三樓,走在後面的智子突然間跌倒了!前面的藍髮男生一愣,正要轉身扶她,突然胃中一陣攪動,不得已靠在牆邊嘔吐起來。

“媽的,這種牌子的啤酒越來越難喝了!”藍髮男生抹了下嘴,朝下面喊:“智子,你沒事吧?”

聽見下面有人爬起來的聲音,藍髮男生便晃了晃頭,繼續向漆黑的樓上走去。智子彷彿生氣了,一聲不吭地緊緊跟在他後面。終於到了五樓,藍髮男生踉蹌地走出樓梯間,費力地從褲兜裡掏出鑰匙,開著房門。他通過腳步聲,判斷後面的智子正慢慢從樓梯間裡走出來,站在他身後。

“寶貝,到家了。”門開了,藍髮男生靠在門上,轉過身。“讓我抱你進去……”

“啊——”他恐懼的尖叫響徹了整個樓。

當山上氣喘吁吁地跑進賓西餐廳的大門時,正好與向外走的神稚惠撞個滿懷。神稚惠看清了是山上,什麼也沒說,閃開他繼續向前走。

“等一下,我……”山上趕忙追了上去,邊走邊說。

“你是不是又要向我解釋,”神稚惠停在她的車門前,看著山上。“你接到了一個最新的案子,或者是有個調皮的男生給你指錯了路?這些我以前聽夠了,期待山上久司先生下一次在藉口上會有新的創意!”

神稚惠說完,進入車裡,發動起車子。山上站在原地呆呆地望著她遠去的車尾,慢慢解下了領帶,搖著頭。這時,他的手機響了。

“喂,山上警官嗎?我是小慄。”

“哦,有事嗎?”山上邊接邊走向自己的車。

“請您馬上來丹谷公寓,出事了!”

“說說情況!”山上坐進車裡,向嘴裡塞支菸。

“一個藍頭髮的男孩子死在了家門口……”

“藍頭髮的男孩子?”山上突然一驚,想起了剛纔給他指路的男生。“他是不是高中生的樣子,喝了酒?”

“是的……您見過他?”

“是誰報的案,是一個女孩子嗎?”

“不是,是一位四十多歲的女人,被害人的鄰居。”

“聽我說,小慄!他不應該是一個人,仔細檢查出事地點的周圍,封鎖那棟樓!”山上加快了車速,向丹谷公寓駛去。

那個女孩子呢?爲什麼那個女孩子不見了?她沒有跟他一起回家?看樣子兩個人是要一起去什麼地方的……她是兇手?

警員已經將樓梯間封鎖了,只留下電梯,由兩名警員把守著。十五分鐘後,山上的車停在了丹谷公寓內。他跳下車,向把守在下面的警員問了下情況,然後乘電梯上到七樓,又從樓梯間走下到五樓。五樓站著很多警員,大家都在忙著,有在拍照的,有在記錄的。出事地點周圍拉起了警戒線,小慄在裡面聽著一名警員的現場彙報。

“房間裡有沒有檢查?”山上彎腰穿過警戒線,蹲下來掀開蓋著屍體的白布。

白布下,藍髮男生驚恐地瞪著眼睛,大張著嘴,彷彿死前見到了惡魔一樣。

“檢查過了。”小慄說。“房間裡沒有任何進去過人的跡象。”

山上仔細觀察著屍體,隨後站起身,示意小慄跟他走。兩人穿過警戒線,離開人羣,一起走進漆黑的樓梯間。

“他不是乘電梯上來的,他是從這裡走上來的。”山上從腰間拿出微型電筒,照著下面。

“您怎麼知道?”小慄望著下面。

“他的鞋底有石灰粉。”山上慢慢走了下去。

兩人一前一後地在漆黑寂靜的樓梯間裡慢慢走著。也許是出過命案導致的心理作用,小慄感覺樓梯間裡異常陰森,隱約有種濃重的血腥味道。兩人下到三樓的拐角處時,突然兩扇樓梯間的門“咣”的一聲碰在了一起。三樓的窗沒有關,風從外面陣陣吹來。這時,前面的山上忽然示意停下,他回身將電筒交給小慄拿著,自己慢慢貼著牆走向下一層。不一會兒,下面傳來山上的聲音:“下來。”

小慄一聽,飛快地走了下去。他藉著電筒的光,看見山上蹲在一具屍體旁邊。

“她果然也在這裡。”山上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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