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虞琢三人正被虞瑾抓壯丁,全都苦哈哈的聚在一起看賬本。
虞瓔直打呵欠,虞珂一臉不樂意,只有虞琢安安靜靜,卻也時不時暗覷虞瑾臉色。
至於虞瑾……
哦,她在看志怪話本。
誰讓她現(xiàn)在正處於“人生低谷”,合該大家都讓著她些。
一個小小的書齋裡,只有紙張的翻動聲。
時光彷彿倒回兒時那般,幾個梳著雙髻的小姑娘聚在這裡,佯裝正經(jīng)的聽女夫子講學(xué),卻又壓根兒坐不住,偶爾你甩我一個墨點(diǎn),我丟你一個紙團(tuán)……
那些恍若昨日的畫卷,今日又再以另一種方式重新展開。
和諧,又溫馨。
“姑娘,門房送過來的。”白絳輕手輕腳進(jìn)來,將一封帖子遞到虞瑾面前。
雖然她已經(jīng)極力放低動作,三人還是猛地?cái)E頭,六隻眼睛齊刷刷盯上虞瑾手裡帖子。
拜帖的樣式普通,裡外都沒有落款,更瞧不出是誰家下的,內(nèi)容也只有一句話——
明日未時,青雲(yún)書齋。
虞瑾隨意掃了眼,然後擡眸,對上三雙求知慾旺盛的眼睛。
“看吧!”她把拜帖扔給離得最近的虞珂。
另外兩人也立刻拎著裙角湊上去,三顆腦袋擠在一起看。
虞瑾端起手邊新?lián)Q的茶盞,語氣漫不經(jīng)心:“瞧出什麼了?”
“落紙如漆,色澤黑潤,還伴有微弱的松木香……”虞瓔最先發(fā)聲,“這是品質(zhì)極好的徽墨,普通人家一般不捨得用的。”
虞琢觀察入微:“可是這封帖子卻質(zhì)地普通,無論用紙和做工都比較粗糙,像是鋪?zhàn)友e隨意買來的。”
虞珂直接問白絳:“送帖子來的是什麼人?”
“這個門房的人確實(shí)有仔細(xì)打聽,送帖子來的是個小童,說是有個婦人給了他一塊飴糖,叫他送來的。”白絳道,“那孩子只有四歲多,關(guān)於那婦人體貌便詳細(xì)描述不出了。”
說著,她看向虞瑾:“下個拜帖都這樣藏頭露尾,怕不是什麼好事。”
沒等虞瑾說話,虞珂就蹙著眉道:“看這字跡筆鋒,字跡是男子的,且在書法上還頗有幾分造詣……”
她又問白絳:“這個青雲(yún)書齋在哪兒?怎麼沒聽過。”
白絳也沒聽過,而且這封帖子是指名要給虞瑾的,她也不敢提前查看:“四姑娘稍等,奴婢這就去問一下。”
白絳沒有四下亂打聽,而是直接去找了車伕老九。
老九是京城本地人,家中長子,本來跟隨虞常山從軍的,可是沒兩年他弟弟突然病死,家中父母無人照管,他就回了父母跟前盡孝,並且領(lǐng)了侯府的這份差事。
十幾年下來,她對整個京城的佈局如數(shù)家珍。
“九叔說這青雲(yún)書齋是城西梨花巷那邊的,那邊人口多,孩子也多,這座書齋很大,有上百個孩子讀書。”白絳回稟。
“到底是誰啊?邀人見面還繞這麼大個彎子?”虞瓔已經(jīng)不耐煩了。
虞琢面有憂色,小聲道:“若是咱們熟悉的人,就該直接登門拜訪了,要麼……別去了。”
只有虞珂,眼睛亮晶晶的盯著虞瑾看。
虞瑾目光一一掃過三人,順手將帖子放在桌角,又重拾起那本志怪話本:“先把你們手上的事情做完,好奇那就明天一起去看看。”
虞琢和虞瓔都不是很喜歡出門,又不得不過這種被按頭看賬本的日子,心裡更加苦哈哈。
只有虞珂,眼睛明顯亮了幾個度,指下?lián)苤惚P,聲音都清脆悅耳起來。
虞瑾沒太把那封帖子當(dāng)回事,晚間服侍她洗漱就寢時,白絳卻還憂心:“姑娘,這封帖子會不會有詐?明日您真要赴約嗎?”
“沒事。”這字跡在上面擺著,她其實(shí)知道是誰,這個時間節(jié)點(diǎn)上約見她,她也大概能猜到是爲(wèi)什麼事。
虞瑾態(tài)度篤定,白絳就不好再勸,只次日出門前還一再囑咐石燕和石竹,一定要保護(hù)好主子安全。
虞瑾一行是清晨就低調(diào)出門的,先去查了自家在城西的兩家鋪?zhàn)拥馁~,然後又在附近幾家藥鋪採買齊全需要的藥材。
一番折騰,已是午後,幾人午膳都沒吃。
這一帶居住的多是平民,街巷交錯,房屋又多又密,大型馬車不好通過。
眼看著已經(jīng)過了約定時間,主僕一行二十餘人才帶著採買的東西步行經(jīng)過青雲(yún)書齋所在的梨花巷。
有百來個孩子讀書的青雲(yún)書齋,今日卻異常安靜。
虞瑾推開虛掩的大門,繞過影壁進(jìn)到院裡。
隔著一個院子,裡面寬敞的書齋裡,已經(jīng)有人煮好了茶。
嫋嫋茶香裡,青衫的青年正緊鎖眉頭在想事情,驟然被腳步聲驚醒。
轉(zhuǎn)頭,瞧見浩浩蕩蕩一羣人,整個面部表情都失控了。
“怎麼是你?!”虞瓔當(dāng)即就怒了。
她現(xiàn)在看見姓凌的就火大,還好虞琢眼疾手快將她拉住,否則真怕她蹦出去打人。
凌木東有那麼一瞬間是想掩面遁走的,可是被這麼一大羣人堵在這,他避無可避,明明他是東道主,此時反而有種被趕鴨子上架的感覺,硬著頭皮迎出來。
“虞大小姐!”他拱手作揖,態(tài)度儘可能保持謙和。
虞瑾身邊一羣人,個個神情戒備,又虎視眈眈。
凌木東還在飛快的思忖措辭,虞瑾已經(jīng)開門見山:“蘇葭然找你來對我下套?”
此言一出,不僅是凌木東,就是虞瑾身邊這些人也全都錯愕不已。
“不可能!”白蘇當(dāng)即出聲。
“哦?怎麼不可能?”虞瑾閒適反問。
白蘇看一眼凌木東,見自家姑娘是一副旁若無人姿態(tài),這才思忖著道:“咱們的人一直暗中盯著她,這幾天她都躲在青衣巷那個小院裡,只有她身邊那個大丫頭芳綾偷偷去永平侯府附近轉(zhuǎn)悠了兩趟……不對,還有日常採買的丫鬟,前天是兩個丫鬟一起出門,進(jìn)了一家醫(yī)館,將近半個時辰纔出來。”
說著,她面色不善瞪視凌木東:“凌二公子是在白鷺書院讀書,那個醫(yī)館後面隔了一條街就是!”
虞、凌兩家的人都是遠(yuǎn)遠(yuǎn)盯著蘇葭然那邊動靜的,不會特別湊上去觀察一個採買小丫鬟的長相,若是蘇葭然喬裝改扮了出來,確實(shí)也有可能。
凌木東:……
這些話不該私底下說嗎?
你們當(dāng)著我的面這樣大肆討論,真的合適嗎?
尤其——
虞瑾身邊最小的那個胖丫頭,已經(jīng)在擼袖子,這是要直接揍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