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故事,要從很久以前的從前說起。三千年前,正是上下兩個紀元交替之時。江湖各派爲爭奪天柱山的統(tǒng)治權,進行了殊死搏殺。據(jù)說,天柱山上有仙道正氣,若是人常居在那裡,可益壽延年,幾乎可得長生。
而今,已經(jīng)是三千年後。多少江湖恩怨在人們的茶餘飯後說成了傳說;多少絕唱的愛情被人們牢記於心,傳成永恆。可惜,滄海已桑田,往日不可追,徒留一聲嘆息:那些風雲(yún)變幻的歲月雖好,時間卻安排我們在今朝今世默默無聞地活著。
人有本性,曰“善”。人類也有它的本性,我想應該是“不患寡,而患不均”!所以,不管任何的人類團體,如果相去此“本性”太遠,那麼既有的平衡必將被打破。滴水亦可匯成海,星火何曾不能燎原?一場江湖浩劫,一場人類新規(guī)則姍姍來遲。
但是,如今還只是暴風雨前的平靜。
天地正中的天柱山上棲居著天皇;天柱山的腳下,四周環(huán)繞著宮殿樓閣無數(shù),傍山依水,歌舞纏綿。這正是地皇的享樂地。
遠遠環(huán)繞皇宮的是地之八洲:乾洲,兌洲,離洲,震洲,巽洲,坎洲,艮洲,坤洲。
每一洲下分八郡,每一郡下分六縣。
且說乾洲的最南是終南山山脈,一條大河,名曰斷頭河的從中而貫穿。
故事就從大有郡初爻縣的白家莊說起。
白老漢說,窮人家的孩子寒窗苦讀大可不必。因爲官場上壓根就沒有給窮人留有席位,在人生價值觀上,二者也是背道而馳。兩個幾乎不相兼容的階層,如同水火。它們之間少有的通路之一,也許就是鮮血。
當初,白金就是冒死幫官府抓了一幫盜匪纔在縣衙門求得一個小職位。
白老漢是要將大孫子打造的比大兒子白金還要厲害,所以在白小宇六歲開始就教他習武。但是,白老漢哪會什麼武功呀!他無非是鍛鍊小宇的體魄罷了。
武功在於“快狠準”,這其中最以“快”字當先。白老漢讓孫兒每天早晚堅持跑步,一跑就是兩年。
八歲的白小宇可以在山間樹林疾步如飛,如涉平川。但是,這遠不是白老漢的目標。八歲的個頭,黝黑的臉蛋,寬闊的肩膀。一雙如墨的眼睛,炯炯有神。
白老漢摸著小宇的頭笑道:“從今天起,我給你個新的任務:抓兔子!”
“爺爺,兔子跑那麼快,我能追的上嗎?”
“你伯伯也不行,但是你一定得行!”白老漢斬釘截鐵說道,“還有,你也不必只在河內(nèi)圈跑步,可以去河北面更大的山上見識一下了?!?
小宇早想著要去河對面的羣山上一覽新奇了,可是他爺爺一直不許。今日聽他爺爺允許,自然喜不自禁。但是他爹白銅不樂意,說道:“爹,河那邊的羣山少有人煙。小宇還是一個孩子,我怕遇到什麼危險就不好了!”
白老漢何嘗沒有此種擔心,但他卻說道:“不經(jīng)磨鍊,難成大器。那邊有檀香寺坐陣,就讓小宇先在檀香寺附近鍛鍊。”說著,他拿出一把匕首遞給小宇,說道:“這是你伯伯小時候用著防身的,現(xiàn)在交給你,希望你將來比他更有出息!”
白小宇接過匕首,用力點點頭。
不知不覺中又過了一年,九歲的白小宇可以跟上兔子,但是卻無論如何也逮不住。多少次要放棄,可是他爺爺不許他鬆懈。當然,這一年的成果還是有的:他跑得更快,而且一口氣能跑的更遠!
白老漢幾次去檀香寺求經(jīng)海主持教小宇些武功。經(jīng)海主持曾經(jīng)是地皇的貼身護衛(wèi),官居一品。江湖上稱他叫帝師,一掌大力金剛天下莫敵。如今在檀香寺靜休,白老漢幾次三翻去相求。但是,經(jīng)海大師以“檀香寺武功傳僧不傳俗,傳內(nèi)不傳外”拒絕。
武功秘籍,不但各門各派,就連各族各家的也不外傳。所以想學點武功,絕非易事。
白老漢找不出讓孫兒繼續(xù)練習的步驟,也只好放棄心中宏大的理想。就像當初白金的境況一樣,無可奈何地無從前進。
雖然事實如此,但是表面上不能顯露出來。尤其看到小宇的熱情正高,他如何忍心說放棄。
爲了這事,他特意到縣衙找了白金一趟。他希望白金可以從哪裡弄些武功招式給小宇練習。但是白金卻道:“爹,人各有命,不能強求!就算教會小宇些武功,你就準保他將來能走上仕途?讓他好好的學習耕耘播種纔是正事!你看看人家城裡的孩子,哪個不是用功讀書寫字?各安其事,這纔是正道!”
白老漢只好灰溜溜的回來了,小宇興沖沖地跑過來問道:“爺爺,怎麼樣,我伯伯有什麼武功教我?”
孩子天真的眼神是那麼無邪,也許孩子不應該被欺騙??墒?,他幼小的心靈能承受住大人們各圖其利的現(xiàn)實嗎?親自賦予他夢想,又怎麼忍心親自覆滅他的夢想?難道現(xiàn)實只能這樣矛盾嗎?
白老漢微微一笑道:“爺爺既然去了,怎麼可能無‘功’而返呢?走,我?guī)阕霭涯緞θィ ?
小宇高興的一蹦多高,問道:“爺爺,是不是伯伯有劍法教我?”
“你伯伯讓你先用把木劍練習武功的第二個要訣‘準’。你拿著木劍在山上邊跑邊舞,要練到可以隨心所欲地從任意一角度擊中一物爲止?!?
“爺爺,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習劍,將來一定要當比伯伯還大的官!”
“嗯,小宇很有出息!好好努力吧!”
小宇得到木劍後更加努力習武,他奔躍的範圍也不只限於檀香寺附近了,而是更遠的地方,甚至到了終南山的最高峰通天峰的腳下。他在奔跑時飛舞著木劍,有時候就能打住兔子。如果運氣好,甚至能追上逮住受驚的小兔子。這令白老漢欣慰不已。
這一天晨練,雞鳴二遍時,小宇開始動身:出了村子,往北三四里就到了斷頭河。河上有座橋,此橋由五根鐵索鏈連通南北。南岸橋頭有一片藤蔓林,大部分的藤條都被人爲地纏繞在索橋的鐵鏈上。
這種藤蔓沾地落水皆能成根,居然將五根鐵鏈纏的渾然一體。從橋上不知擺下來多少棵枝條或水裡,或沙灘裡到處紮根。遠遠望去,這種場景尤爲壯觀:滔滔的斷頭河與滿是枝丫的藤蔓橋糾結在一起。
白小宇跨過藤蔓橋,來到北橋頭。此處有三條路:往西五六裡是檀香寺,檀香寺鎮(zhèn)守的矮山附近沒有什麼妖鬼作怪。近一年來,小宇就是在那片山地練習速度的。往北一條路,聽說翻過四座山就到了通天峰腳下。但這條路荒草漫漫,亂石遍地,少有人走。其實也難怪,因爲通天峰高聳入雲(yún),豈是等閒之輩說來就來的。往東一條路,不知幾百裡遠時就是大海。
小宇聽爺爺說過,檀香寺不願教他武功。小孩子的脾性很天真,所以他賭氣不再去檀香寺那條路,而是直走往通天峰這邊。
望去通天峰頂上,一連五座山頭,依次走高:恨山,靈山,眉山,黛山,通天峰。白小宇步履如飛,踏著荊棘前進。一口氣就來到了恨山頂上。這裡松葉嘩啦啦地作響,可謂風噪林愈靜。小宇看了看不遠處的檀香寺,心裡的不安立即隱去。少林正氣,一個孩子也能感應的到。
沒多大會兒,他已經(jīng)來到黛山腳下。擡頭看時,只見山頂白雪斑駁。春末夏初的時節(jié),小宇並沒有穿上厚衣服,所以,他沒有躍上山頂,而是繞著山腰往通天峰走去。
這裡林深遮陰,腳下鋪滿厚厚的松葉,或有幾株灌木叢,仍掩不住地勢綿綿。鳥語松香,晨風醒面,讓人好不愜意。
白小宇早已經(jīng)跑累了,他提著木劍快步走著。也不知走了多久,他來到一處高曠的石上。此時太陽已經(jīng)出來了,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歇了好大一會後,他已緩過力來。再轉(zhuǎn)身看通天峰時,惟見山上白雪皚皚,近在咫尺。
他剛提上一口氣,就要飛奔時,卻見遠處有隻黃鼠狼。令人奇怪的是,它居然像狗一樣坐在那死死地盯著小宇。若擱在早些時候,白小宇肯定嚇的不輕。但是現(xiàn)在太陽已經(jīng)出來了,他擔心的魑魅魍魎自然就不敢出來了,因此他大可不必擔心。
他指著黃鼠狼喝道:“走開,不然我逮住打死你!”這時,黃鼠狼衝他一笑,那詭譎讓人起雞皮疙瘩。
小宇又看了一眼太陽,此刻光芒萬丈。他轉(zhuǎn)身朝黃鼠狼輕輕走去。黃鼠狼似乎並不怕他,依然蹲在那。
相距越來越近,還有十米時,小宇卯足了勁,黃鼠狼開始不安起來。再近一些時,黃鼠狼轉(zhuǎn)身就逃。
但是,顯然它低估了對手。白小宇那個速度叫快啊,不出五十步就給追上了。他用木劍拍了幾下,把黃鼠狼揍的直齜牙。又跑了一段距離,黃鼠狼把自衛(wèi)的臭屁放完了。白小宇左手捂著鼻子,右手用劍頂住黃鼠狼的脖子摁它在地上。
“兔子不好抓,逮只黃鼠狼回去剝皮做鞋子也不錯!”小宇倒提起黃鼠狼的尾巴,說道。
黃鼠狼前兩爪合在一起做揖。白小宇吃驚道:“都說黃鼠狼成精,原來還會做揖呀!好吧,我爺爺不讓我在通天峰附近殺生,那我就放了你?”
黃鼠狼一聽,又是一陣作揖。白小宇畢竟是個孩子,天性貪玩。他提著黃鼠狼蕩了幾下胳膊,然後借力拋出去。只聽得“啪”的一聲,緊接著是“嗷嗷”的慘叫。黃鼠狼一瘸一拐的走開了。
當他一鼓作氣爬上通天峰時,肚子早已餓的咕咕叫。來到雪際線旁,他抓幾把白雪吃起來,身上的汗氣很快就涼了下來。
白小宇揀起幾塊石頭裝進兜裡,這是要拿回去給他爺爺交作業(yè)的,證明他來過這裡。然後,他掉頭往回走去。
一連十來天都這樣平淡地過去,莫說小宇,就是白老漢也放鬆了對通天峰的警惕心。
這一天早晨,也是日出後,小宇來到通天峰的山腰上。嗽嗽的山風,純淨的無暇。沖天的松林像是一個個變幻的音符,忽高忽低,時而清脆如玉珠墜石,又時而如千軍萬馬嘶啞。伴著幾聲驚鳥的鳴叫,彷彿是有人在刻意演一曲樂章。
凡天然的東西,則蘊含大道,少變而富有彈性。而人爲的東西,則隨各自心胸氣量,目的手段的不同而千百各異。但是,眼下這曲松林之樂章似是人爲又似天然。白小宇畢竟是個孩子,他並沒有覺察出什麼異常。
直到有人唱出聲來,小宇才吃驚起來。只聽有人唱《終南山》道:
天之南 有座山
山裡住著老神仙
很久很久 以前的從前
那時的笑聲清澈而甘甜
愛相連 許多年
每年南飛有大雁
稻穀沉香 香飄溢兩岸
而你說再見後再也不見
老神仙是否還在那道觀
你是否又去那裡問姻緣
終南山 終南山
雲(yún)蒸霧繞的夢一夢夢千年
爲愛受傷的人淚流滿面
老神仙也離開了那道觀
終南山 終南山
愛的故事在很久很久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