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獻忠全軍在武陵住下後,按理說周邊縣份都已清剿,並且讓百姓儘可能久地不外傳消息,但到底被突襲過幾回,教訓深刻,義軍還是派出了遠探近哨,以確保不被突襲。
到過大年,只有一個多月了,張獻忠就沒有安排什麼培訓操練,作戰部隊就休息,閒不慣了就自行練武,練雙頭叉,但卻安排了匠竈樁多多準備些火箭、硝藥之類戰備物資準備著,另外,就是特意安排匠竈樁到漢壽那邊去,多多采購洞庭湖的鮮魚,並叮囑,冬天打魚不易,給漁民三倍五倍的價錢採購,一來吃到了鮮魚,二來也等於給漁民分發了銀子,今年過大年,又要飽吃幾頓鮮魚。
不過,張獻忠和中軍幾個將領,只休息了兩三天,就開始考慮年後的行動了,他們考慮到有個輪廓後,還要組織大營將領一起商討,總之一定要在年前作好來年的行動計劃。
不過,這一次討論,因時間充裕,反正就當兄弟們聚在一起吹吹殼子侃侃大山一樣,張獻忠和景大山、吳剛、肖鋒等人商量,反正有時間,開他兩三天討論會也可以,就還是讓衆兄弟先暢所欲言,然後再來通盤權衡,最後再來形成行動計劃。
這天,張獻忠把衆大營將領召集到府衙門大堂裡來開討論會,雜役奉上茶後,張獻忠說:“衆位兄長,衆位兄弟,今天,又請大家到一起來侃兩天大山,請你們暢所欲言,過了年,咱們不是要到江南一帶來多多消滅些官軍嗎?那咱們的行動路線怎樣來走呢?兄長們都先提提想法!”
照樣是習慣性地先冷了片刻場,還是老元勳汪兆麟來開了個頭,但他卻故意不說內心話,而是要引發大家來提看法:“要依兄弟我來說,咱們先去拿下嶽州,從湖南的最北面,一溜煙往南掃蕩,基本上把湖南徹底蕩平!”
這一開了頭,話匣子一打開,就開始爭著各抒己見了:
“這樣可是可以,但咱們要多跑幾天路,還不如把那隻角落放在回來時,順路就消滅了那幾個地方。”
“兄弟我看啊,咱們的目的是要讓湖南、江西這些地方的官軍失去戰力,日後咱們坐鎮四川的時候,他們沒那嗨氣組織大軍來騷擾咱們,並非要把全湖南一處不剩地打下來,而應該著眼於怎麼順道。”
“那這麼說,嶽州打不打都無所謂了,那咱們就可以不考慮,直接經益陽,出長沙,從江西的袁州、新喻開始,一路往吉安、贛州打去,打了南雄、韶關,再進湖南,從郴州北上,這樣就把江西打殘了,湖南就差不多了,因湘西是咱們打過的,回頭時再打一回,湖南就所剩無幾了。”
“那可不可以這樣呢,咱們既然打不打嶽州都無所謂,那就拿下益陽、長沙後,直接南下,把湖南省的東半部徹底摧毀,也就差不多了,同樣是打了南雄、韶關,從江西中西部北上,這樣豈不更少跑路?”
聽到這裡,張獻忠插道:“衆位兄長,衆位兄弟,小弟還有個想法,大家放在一起來討論,這樣或許能夠討論得更全面一點。咱們不是要多消滅一些朱明王朝的軍事力量嗎,離咱們最近的武昌、漢口、宜昌、荊州這些地方,咱們從湖南中東部和江西中西部走一圈後,回去就順道把武漢、宜昌也端了,哦,對了,咱們把這一帶地方打得差不多了後,爲了不讓李自成看出咱們的真實意圖,讓他放鬆對咱們想去四川的防患,咱們拿下武漢後,就在那裡宣佈建國,做出一副建立王國的樣子,沒準還能調來朝廷兵馬來剿滅咱們,那咱們還能以逸待勞,設伏消滅一批官軍,這樣還省得咱們跑路呢,大家就放在一起來討論吧!”
張獻忠這一說,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他,嘰嘰喳喳地說開了:“嘿嘿,這個主意可好呢,既順了道,又能多消滅官軍,還能讓四川的東大門外更清淨一些,更能麻痹闖軍,這不是一舉四得嗎?”
這時,因爲參加義軍最晚,不好急著搶話題的劉廷舉,見大家都討論了這麼久了,面子上沒啥妨礙了,就站起來說:“劉某年齡和衆兄弟差不多,但依參加義軍的順序,那就是小弟了,也來冒昧說幾句,不對之處,請兄弟們指正!劉某認爲,八大王老弟的總體戰略,已經成型了,而且衆位兄弟也都已經認同了,那麼,咱們現在討論的,其實就是行動的路徑和先後的順序問題了。劉某拙見,最短的路程,能實現這些戰略目標,就是拿下益陽後,就兵分兩路,一路走婁底、邵陽、永州、嘉禾,攻入韶關,一路走長沙、湘潭、株洲、衡陽、郴州,功入南雄,再往南的南粵之地,乃遙遠的邊地,就不必再南下了,拿下了下韶關、南雄,就正好回頭,進入江西,同樣分兩路北上,蕩平江西的西半邊省,也就夠了,然後擇地渡江,圖謀武漢!劉某所說可行與否,還請八大王老弟和衆兄弟評判!”
其實,要以劉廷舉武功和才識,也是他進義軍的時間太晚,否則,他是比景大山、吳剛和肖鋒更應該留在中軍直接輔佐張獻忠的。
劉廷舉這一說,不但張獻忠和景大山等人內心首肯,其他有將領也說:“我看劉兄弟這個思路可行,這樣還能省下些時間來呢。”
這時,龍中英站起來說:“衆位兄長,衆位兄弟,小弟也來獻幾句醜,看起來,大家對劉兄這個思路都很認可,爲了行動更方便快捷,小弟再提一個想法,大家來評判哈,這就是,這一次,咱們的所過之處,官軍全被滅了,官府也都被滅了,至少一年半載之內,是朱明王朝的政權真空,那麼,短時間之內,就不必擔心咱們掃蕩過的地方,還會有官軍來襲擾這些真空地帶了,所以,中軍的輜重,可在株洲或瀏陽附近找個隱蔽地方,暫住下來,當然,還是要有守衛的兵力,這樣,就不必再一路拉著巨量輜重兜圈子了,大軍回來從這附近經過時,就隨軍北上了,這樣豈不省事?行動也能快一些呢,請八大王老弟和衆位兄長兄弟評判!”
接下去,衆人又爭著說開了:
“中軍那麼多輜重,那可都是巨量金銀珠寶和糧草啊?不隨軍行動,能安全嗎?”
“是啊,那可是讓誰都垂涎欲滴的呢!不過,江湖上的江洋大盜是不敢來打軍隊的主意的,只要沒有官軍大隊伍來襲擾,應該還是沒問題的。”
“我們走過的地方,已經沒有了官府力量了,留一個大營守衛著,諒他山匪強盜不敢來碰,我看沒事,不過,選址倒是要離我們還沒掃蕩的江西地界遠點兒,還是有必要的。”
“誒,這樣也對啊,既能行動起來輕便快速一些,而且這一個來回掃蕩,不管是府城還是縣城,都是我們沒有掃蕩過的,一路的補給也不愁呢,各大營有多的,也可以交給中軍匠竈樁去一併保管,走起來也更輕便。”
……
這樣各抒幾見,大家討論了整兩天,不過,這兩天裡,倒不全是行動路線問題,既然是暢所欲言,還有不少將領提了不少異想天開的攻城、伏擊、遇伏、剿滅土匪山寨的戰術問題,總之大家都覺得很好玩。
不過,張獻忠倒覺得,別小看大家這些隨口所說和異想天開、看似小孩兒鬧著玩的問題,還真提出了不少頗有見地的想法呢!
接下來,就是張獻忠、景大山、吳剛和肖鋒等人推敲具體行動方案了,不過,凡這類活兒,張獻忠每次都是把四個小將也叫上的。
肖鋒爲這次行動,取了一個行動名稱,叫“南伐行動”,張獻忠、景大山和吳剛聽了,都說特別貼切,那就叫“南伐行動”吧。
這次的南伐行動,是這樣安排的:
現在有的是兵力,因爲畢竟錢糧物資太多,不可大意,就叫第一、第二兩個大營,連同中軍匠竈樁守禦大隊和中軍守禦大隊,共四萬多兵力,一同保衛中軍匠竈樁。中軍匠竈樁初定在瀏陽境內找一處隱蔽地方駐紮,等候大軍返程。而且由第一、第二兩個大營去把瀏陽、永禾、平江拿下,讓真空地區再寬一些,就更安全。
另外,爲了輜重安全,年前就派四個大營去把嶽州拿下,因嶽州在兩省邊界上,肯定駐有駐軍,離瀏陽又不是太遠,必須把湖南北部徹底掃清,南伐才能放心。不過,爲了不影響南伐進程,必須在過大年前就拿下嶽州,於是就用抓鬮方式,派四個大營當下就朝嶽州進發,在過大年以前,搞定嶽州。
南伐就分爲西路軍和東路軍兩路大軍:
西路軍,由第三、第四、第五、第六、第七、第八、第九、第十大營,共八個大營組成,由武陵出發,直插黃土店、長塘鄉和伏口鄉,然後分頭剿滅新化、冷水江、漣源、婁底,接下去剿滅新邵、邵陽、邵東、雙峰,然後向南推進,拿下祁東、祁陽、永州、東安、零陵、雙牌、新田、道縣、寧遠、嘉禾、藍山、江永、江華,進入連州,然後合兵,東進韶關,並拿下韶關,回頭北上,仍然是走西路,主要沿大餘、崇義、遂川、文竹、萍鄉、袁州、銅鼓一線北上,拿下修水後,在修水避暑休整。
東路軍,由第十一、第十二、第十三、第十四、第十五、第十六、第十七、第十八、第十九大營,共九個大營組成,外加搖黃大隊,因東路軍來回要清剿的城池,府治要多一些,駐軍戍軍也多得多,力量就分配得略強一些。張獻忠的中軍,包括文算師、傳令兵、雜役、伙頭軍等中軍的各類職能機構,隨東路軍走。東路軍出武陵,一到益陽就分兵,分別拿下益陽、桃江、寧鄉、湘鄉、衡陽、衡南、常寧、耒陽、永興、資興、桂陽、郴州、臨武、宜章,然後朝南雄進發,東路軍的另一路,則在益陽分手後,直取長沙府,然後一路拿下湘潭、株洲、醴陵、攸縣、衡東、安仁、茶陵、炎陵、桂東、汝城、仁化,然後朝南雄進發,經大餘、南康,沿贛州、興國、吉安、新喻、高安一線北上,拿下南昌府後,再到修水避暑修整。
這一次南伐行動,從過完大年到休整避暑,總共只有半年或半年略多一點兒時間,所以,過了正月初五,就得開拔,而且一路上還須抓緊時間,巧用兵力,凡能同時分頭並行的任務,儘量分頭並行,凡能少走路的任務,儘量安排少走路,這樣就能快很多,而且現在不必應對四正六隅了,義軍就是佔主動的,這些要求,都應該能夠達到。
至於指揮,還是與往常一樣,大營將領共同商量,自行推舉一人做統籌協調和最後拍板,其實這樣執行任務已經很多次了,這些都早已經不再是問題了,不過,作爲行動步暑,張獻忠還是要提出來的。東路軍有中軍隨行,這就不再是問題了。
當然,布暑行動時,張獻忠也做了兩路大軍之間、兩路大軍之間與中軍匠竈樁之間的通聯方面的安排。
全軍的軍事行動布暑大會一結束,就立即抓鬮,看誰爭到年前去剿滅嶽州的任務。
不過,這一次抓鬮,一是絕對沒有搞鬼,而是搖黃大隊也以一個大營的資格參加抓鬮,張獻忠並且許諾搖黃大隊,這次要是真抓著任務了,在嶽州如果收降有官軍,就交給搖黃二人。
結果,搖黃還真抓著了!其他還有第六大營、第十三大營和第十五大營抓著了,只是,四個小將吵著要去參加清剿嶽州,張獻忠想,反正年前也沒其他啥事,就讓四個小將跟著三個大營和搖黃大隊,一起去剿滅嶽州。
因年前無期了,布暑完南伐行動的第二天,就由衆將領推舉出來的臨時總指揮嚴錫命,帶領隊伍朝嶽州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