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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

溫暖的陽光充斥了整個房間,雖然看不到,卻能感受的到。

江桐坐在潔白的牀上,擡起手穿過陽光,感受它的溫暖柔和。這時候起風(fēng)了,打開的玻璃傳來陣陣風(fēng)聲,吹動著窗簾和他身上寬大的淺藍色衣服。

“呀!咦!”

稚嫩嫩的娃娃音響起,江桐垂下手躺回牀上,手指摸索著爬上小娃娃的臉蛋,被抓住一根手指,拼命的往嘴裡拉扯,去舔、去吮。

“又餓了?”江桐問的輕,另一隻手伸過來摸著小桐桐的頭頂,細軟的短髮,一點不比藍寶石的手感差。他蹭了好一會兒才鬆開,跟著抽回手指,在小桐桐的抗議聲中起身,接著一陣摸索把小傢伙抱了起來。

江桐抱著他拍了拍,“你莫鬧,要不你爸回來又該唸叨了。”

小桐桐不管不顧的哭嚷著,又是蹬腿又是揮胳膊的,都九個月了,白白胖胖的,體重不輕,江桐這麼抱著只是勉強,又被這麼一鬧騰很快沒了力氣,想將小傢伙放下來。

他走回牀邊,放下的手一直碰到牀被才摸索著將小傢伙放下,然後哭聲更大了,揮動著手抓住他的衣袖不放,還是要抱。

江桐倍感無奈,實在是聽不到小傢伙哭鬧,只能俯身再次將人抱起,託著小傢伙的腦袋豎起抱好,如此省力的多。

“你乖些別亂動,我多抱你一會兒。”江桐哄著,小傢伙慢慢安靜下來,胖乎乎的小臉靠著他的肩膀睡下。

安靜了一會兒,江桐聽到些許呼嚕聲,確定小桐桐是真的睡著了才坐回牀邊,一隻手託著小桐桐,一隻手摸索的扯過枕頭躺下來。他帶小桐桐已經(jīng)有好些時候了,知道小桐桐的毛病,睡著了放不下手,睡熟了纔可以。他這會兒沒力氣一直抱著,只能先靠下來,等過一會兒再放到牀上讓他自己睡。

江桐看不見,自然感覺不到時間過去多少,只是大概數(shù)著數(shù)字,聽著小桐桐的呼吸,感覺差不多了側(cè)身過來,託著小傢伙的腦袋放下放。不過這小東西跟他在一塊兒時間久了,黏他的緊,剛一動就不樂意的哼哼,抓著他的衣服不願意放手。

江桐輕嘆,正想重新把人抱回來就聽到開門的聲音,葉蕭從外面進來指責(zé)道,“你別老慣著他,睡個覺還那麼多毛病,不抱著睡不著了?!”

“他才九個月,你跟他計較什麼。”江桐輕拍著小桐桐的後背,並不希望被葉蕭吵醒了。

“我要計較的多了去了。”葉蕭走過來很是不客氣的把小東西抱起來丟到一邊的小沙發(fā)上,剛剛好好塞下去一個小娃娃的樣子。倒了杯熱水,葉蕭不顧小傢伙的哭鬧遞給江桐,“成天不是哭就是鬧,非要一家老小伺候著,什麼毛病。要我看就該晾著,哭幾次,餓幾回就長記性!”

江桐抿了一口水,耳邊都是小桐桐的奮力哭嚎,他嘆著,“他纔多大點兒,哪裡知道這些,你把他抱過來,萬一摔下來怎麼著?”

“地板上鋪的地毯能怎麼著,讓他哭,德行!”葉蕭憤憤不平的說著,“原本是說把他放你這兒,讓你解個悶逗逗樂的,你倒好,伺候他伺候的比咱媽還周到,現(xiàn)在好了。除了你跟青青誰都不讓抱,一上手就哭就鬧,真恨不得扇他兩巴掌!”

江桐只是笑,“我這不一天到晚的沒什麼事,抱他一會兒又沒什麼。”

葉蕭數(shù)落,“二十來斤的,抱幾步路就受不了,還慣著他!我給他抱下去,就不鬧著你了,早點休息。”

江桐應(yīng)著,這半年葉蕭一家人都留在了這邊,住在明家照看他。這會兒也是林青青和葉媽媽去準備晚飯了,就把小傢伙放他這兒,逗著他高興。

其實江桐也挺喜歡小桐桐的,軟軟的,肉乎乎,摸起來舒服。只是看不見太久,他已經(jīng)不記得小桐桐長什麼樣子了,何況現(xiàn)在都九個月大,就算記得也都變了樣。

江桐聽著哭鬧聲走遠,有些失落的躺回牀上,他想睡,睡著了就不會那麼難受了。只是治療留下的後遺癥讓他很難入睡,身體總是泛著疼,從骨頭裡散發(fā)出來。

嘆息著,關(guān)上的門再次被打開,有人走了過來。江桐看不見,只能聽到輕微的腳步聲,他慢慢坐起來,伸出的手也被握住。

“少卿?”

“是我。”明少卿輕握著他的手靠近,小心翼翼的把他護在懷裡,說,“魏老讓人送了請柬來,之前看你身體不好就沒告訴你。”

“七十大壽,我答應(yīng)他的,應(yīng)該去。”江桐說著,心裡頭還是擔(dān)心,“只是我這幅身體怕是不好在當(dāng)天去,吵吵鬧鬧的人太多。”

“提前兩天,來回奔波對你身體不好。”

“嗯。”

然後就沒了話語,江桐無聲的靠在明少卿身上,不想這樣沉默,於是問他,“我現(xiàn)在是不是很醜?很難看?”

“沒有,你永遠是最好看的,只是瘦了些,沒以前那麼精神了。”明少卿低頭撫著江桐的臉,低聲道歉,一遍一遍的說著對不起的字樣,心如刀割。

江桐拍了拍他的手,“你道什麼歉,那是我自己選的,你又有什麼錯!”

“我不該讓你嘗試的,風(fēng)險那麼大,我怎麼能去賭那一點點的僥倖!哥,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江桐不知道該怎麼勸,也實在被小桐桐折騰了一陣,加上身體的疼痛,實在沒那個氣力說什麼,只能靠在明少卿肩上,歸於沉默。

大概是兩個月前吧,明少卿請來給他治病的專家研究出來了一種新的藥物,說是能抑制他身體裡的癌細胞癌變速度。如果成功的話,兩年的命大概能拖到四年、甚至是五年。

其實這對江桐而言並沒有太大的區(qū)別,但明少卿希望他能試一試,可以有更多的時間留在明家。江桐答應(yīng)了,最初的幾次的確有效果,可當(dāng)他服用了一個月後身體就有了明顯的副作用。

全身的骨頭都在發(fā)疼,嚴重的時候不能入睡,無法站立,剛開始江桐還能忍一忍,到後面實在忍不住了。疼到什麼程度呢?大概像是被人用鐵錘一下下敲斷身上每一寸的骨骼,疼的他滿頭是汗昏迷了好幾次。疼的暈過去、又被疼痛激醒,來來回回好幾次,連止痛藥都沒用,麻醉劑的藥效也是微乎其微。

明少卿害怕了,立刻停了藥,也不再敢給他嘗試新藥,但那種疼痛還是在他身上紮了根,偶爾就會來那麼一兩次,還好都在可承受的範圍。

也是因爲(wèi)這樣,他現(xiàn)在的身體已經(jīng)無法承受任何的治療,藥物、化療都會加劇他生命的流逝,換句話說他大概快死了。

對此江桐並不覺得害怕,反而有些期待,就這樣慢慢靠在明少卿懷裡睡了過去,再次醒來已經(jīng)回到了那座城市,他被明少卿抱下車放在輪椅上,說是晚上在酒店休息,明天再去拜訪魏老。

好在第二日的天氣很好,江桐也跟著精神了些,問明少卿要了一頂帽子戴上,坐在輪椅上,江桐抱著藍寶石輕輕撫蹭,由明少卿推他步入莊園。

魏老早早等候,帶著自家的三個兒子迎上來,“今兒我特意吩咐了,沒外人,給你介紹介紹我家這個小的,魏凡,剛大學(xué)畢業(yè),年輕著呢。”

魏老說著就把魏凡從兄弟三人中扯了出來,指揮說,“還不過去推你江哥參觀一下花園,特別是那個什麼滿什麼玩意兒的,摘一束給他,他就喜歡那玩兒意!”

“知道了爸!”魏凡應(yīng)了一聲,從明少卿手裡接過輪椅推著江桐往花園裡走,他說,“我叫魏凡,剛過二十二,江哥叫我小凡就行了。”

江桐挺尷尬的應(yīng)了一聲,雖然知道是開玩笑,可他現(xiàn)在這樣被一個小男生推著去摘花,這種感覺還是挺奇怪的。

“我大哥跟我爸說了很多關(guān)於你的事,還說要把我送你做媳婦兒。”

“都是玩笑話。”

“我知道,江哥有喜歡的人,我爸他們就是覺得,與其讓我在外面自己瞎找,不如就近尋個靠譜的。”魏凡推著他來到滿天星花圃前,摘了一支遞到他手上,“我也是同性戀,我爸知道後愁的很,不讓我自己在外面找,就琢磨在認識的人裡找個好的,靠譜的,讓我們慢慢處。結(jié)果到現(xiàn)在也沒找到,我都二十二了,是不是挺好玩?”

江桐笑了一聲,伸手觸碰著小巧的花朵,盤在他腿上的藍寶石也跟著伸出爪子來搶。江桐說,“還是要靠緣分的,慢慢來,你還小,不需要著急。”

“二十二也不小了,之前聽我哥說起你的時候,我還想過要是你沒有喜歡的人,我肯定願意跟你試試,總比那個齊閣要好。”

突然提到齊閣讓江桐不免愣了一下,他順著聲音的方向看過來,沒有說話。

魏凡也一點也沒察覺,繼續(xù)唸叨,“江哥應(yīng)該知道齊閣吧?就是‘無上’現(xiàn)在的老大,我見過他一回,就是幾個月前,我跟著我爸去參加一個晚宴,他也在,你知道我看見了什麼嗎?就一個挺好看的男的往他身上湊,甭管是故意的還是無心的,也用不著一腳踹出去吧,摔的那叫一個響亮,我聽著都疼。特別是那個眼神,跟刀一樣,我想想都害怕,宴會沒結(jié)束就嚇跑了。”

魏凡抱怨著,將摘好的一捧滿天星遞到江桐手上,說,“粉色和白色我都摘了一些,你的貓也很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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