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跳湖,只管去跳去。自古姻緣,向來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這親事已經定下,那麼她樓花蔭就是死!也得給我嫁到姬家去!”
樓花蔭昏昏沉沉地醒來,冷不丁就聽到了一聲中氣十足的嗓音遠遠地傳到自己耳邊來。
“老爺莫生氣,不過是小姑娘家耍性子。要知道,咱們家的姑娘,哪個不是嬌養出來的。等過段日子家裡人勸一勸也就好了。”
“果然是這樣纔好呢,只怕她想不開。但我與姬家有約在先,這婚事是不會就這麼算了的,你且去好好勸她,若不然,她還要尋死,那便等將來擡了她去姬家!左不過我就當沒了這個女兒。”話音一落,衣料撫動,腳步聲漸行漸遠。
睜開眼見到的不是自己熟悉的天花板,樓花蔭有些懵逼,她腦子一下子沒能轉過來,正在發著呆呢,視線裡就忽然闖進了一個古裝打扮的小姐姐,“姑娘!”
樓花蔭被嚇了一跳,整個人都從牀上彈了起來。牀上的空間不大,那古裝小姐姐見她要起身,趕忙將身子退了出去。
“姑娘醒了!”
樓花蔭這邊兒的動靜比較大,她這從牀上一彈跳,屋子裡的小丫鬟們就都發現了。
“三娘!”只見圍屏外遠遠走進來個身材中等,臉圓眼圓婦人打扮的年輕女子。
她一進來,見到樓花蔭醒了,本來有些愁緒的臉上終於見了晴。
“可算是醒了,可算是醒了。”她嘴邊叫著阿彌陀佛,邊朝著花蔭走來。
樓花蔭望著這屋內滿滿當當的一羣人,都不是自己認識的。
一時覺得有些慌,雖然心下已經瞭然自己恐怕是穿越時空了。但又不太想要面對現實,於是張口朝著屋內衆人問道:“你們這不是開玩笑吧?”
屋子裡一衆女人,雖見她問了話,卻不知道她究竟問的是誰,一時間所有人都愣了一會兒,隨即又恢復了原來有些雞飛狗跳的陣仗。
說話間,那婦人已經走到了樓花蔭的面前。
此時樓花蔭也懶得去垂死掙扎了,她生來臉皮就比較厚,又是個適應能力強的。見那婦人走近了,她張嘴就是一句,“娘?”
那婦人聽了她的話,整個人都愣住了,頃刻間淚水就盈滿了整個眼眶。
“三娘死過一回了,今日這條命就當是夫人在天有靈,保佑了你的吧。可別再爲了這事兒尋死覓活的了,若要我說來,咱們女人家,嫁誰不是嫁?好歹你過去了,衣食住行上總短不了你。”那婦人邊說著,邊嗚咽了起來。
聽這婦人言語,樓花蔭也大概猜了個七七八八。合著這位婦人竟不是她媽?這不對啊!她怎麼不按劇情走呢?
而且按照她話裡的內容,這位三娘說的應該就是自己,既然佔了一個‘三’字,那麼這具身體的身份應該是這家裡排行第三的小姐。
再聽她說什麼嫁人不嫁人,尋死覓活什麼的。花蔭就大概明白了些,估計原身會死,是因爲不滿家庭包辦婚姻。
況且聽她說什麼夫人的‘在天之靈’,想來這原身還是顆地裡黃的小白菜?這真是充滿戲劇性的人生啊!
老天這回怕是要認真整她了,穿越就穿越吧,怎麼又偏偏就讓她穿在了這麼一個有故事的人身上呢?!
無語望了會兒天,聽那婦人哭了一陣子,樓花蔭覺得奇怪,既然這婦人不是她媽。又對她這麼親切,看著年齡也不大,難不成是她姐姐?
但方纔已經猜過一回卻猜錯了,即便心中又有了答案,樓花蔭也不敢就這麼叫出聲來。
按照古代穿越女主的標配,穿越一定要和失憶搭配。
這就像奧利奧和扭一扭舔一舔一樣,不可分割。
可這一切在樓花蔭看來,裝失憶那都是買了保險的人才會做的事兒,畢竟裝失憶也是有風險的。
若是一個弄不好,人家懷疑你鬼上身,給你放血,給你浸豬籠怎麼辦?
樓花蔭雖然表情看上去像是買了保險,一副很淡定的樣子,實際上內裡就是個慫貨。
現在她滿腦子裡想的都是那些封建糟粕,往日裡那些道聽過來的一些古代人民迷信的說法,現在正在她的腦袋裡面轉圈圈。
爲了保險起見,這具身體靈魂換了殼兒的事情,就她那個慫膽來說,說出去這是不可能滴。
“好了好了!可是好了!”
屋裡因樓花蔭剛醒,動靜正大。遠遠地又聽著一個聲音從折屏後邊兒傳來,樓花蔭一聽。
心想按照這‘未見其人先聞其聲’的套路,來者怕是個‘王熙鳳’。
“賈寶玉?”樓花蔭朝著身邊的婦人挑了挑眉毛,問道。
那婦人被她問的一愣,眼神都開始莫名其妙了起來,“什麼假的寶玉真的寶玉的?姑娘莫不是還發著燒?今日說的話可是奇怪呢。”
婦人說著,那有些豐盈的手一伸,在她的額頭上探了探。
因是手動感應體溫,婦人的眼神顯得格外認真,怕測錯了體溫,但花蔭其實很想告訴她,這麼量體溫一點兒都不科學。
她摸了摸樓花蔭的額頭,胖手在樓花蔭臉上掄了一圈,始終沒有摸出什麼門道來,堪堪放下手,就見折屏外的人即將要到了眼前。
那婦人這才起身朝著那折屏邊兒站著的人迎了過去。
“見過太太!”
擡眼朝那人看去,只見來人是個看著約莫三十歲的婦人,雖然身材不高,撐死約莫也不到一米六。
但她一雙眼睛顯得精明,是個有些標準的丹鳳眼,窄鼻小嘴的,臉上細細敷了一層粉,頭上珠翠閃耀,身上又穿著偏紅的衣裳,看起來氣勢夠足。
花蔭不敢亂叫,坐在牀上一時也不知道說些什麼,房內的空氣變得有些尷尬。
那身穿著偏紅色衣裳的“夫人”,見了那豐滿的婦人向自己屈膝,只是眼睛朝下斜瞄了她一眼,就揮了揮手,示意那婦人可以免禮了。
“姨娘起來吧,這幾日多虧你照顧姐兒了。”她淡淡地說了一聲。
聽了她的話,花蔭才知道這個胖乎乎的婦人是個姨娘。
怎麼說花蔭都是長在紅旗下的無爲青年,見了那夫人的態度,心下覺得彆扭,卻也不敢開口言語,只靜靜地看著屋內各人的表情神色。
那夫人身後跟著些小丫鬟並一個嬤嬤,小步朝著二月走來,到了牀邊就有身邊的小丫頭自動遞了小凳子過來給她,她坐上了凳子之後,又細細理了理自己身上那件紅色的衣裳。
方理好了衣裳,她就看向了花蔭,一雙眼裡全是柔情,“我的兒,不是我不幫你,實在該勸的我都爲你說過了。你父親仍要你嫁,無論如何,你是要去他們姬家走一遭的。”
花蔭方聽那夫人叫她什麼“我的兒”,又被叫的搞不清狀況了。
就第一印象來講,花蔭並不多喜歡這位夫人。方纔才見她高傲的不行,轉眼就變成了一副‘真心爲你著想’的模樣,這態度轉變快到,花蔭都想要爲這位夫人頒獎。
可方纔聽她叫自己什麼兒,想來這夫人是自己這身子的母親?但剛纔不是說原身她媽‘在天之靈’了嗎?怎麼這會兒子活過來了?
況且,這世上哪兒有這麼噁心的母親呢?將別人視如草芥也就算了,對待自己的親女兒,看著也不像多盡心啊?
所以花蔭蒙了,徹底的蒙了,她這究竟是穿越到了一個多奇葩的地方了啊?
“我頭好疼,頭好疼!”她望著自己被那夫人拽過去的手,翻起了白眼來。
“夫人行行好吧,就是爲姬家那婚事愁的,我們姑娘纔有了投湖這一出。這會兒子還沒有完全好過來,就要當她的面提姬家,若是再暈過去了,怕夫人到老太太跟前兒也討不著好處。”
一見花蔭這樣作態,牀邊一個大眼睛看著怪機靈的小丫頭跑到了花蔭跟前,幫她順著氣兒,邊和那夫人說著。
花蔭這邊裝著樣子,眼睛卻偷偷地瞄著牀邊的人。
她心裡暗暗爲那小丫頭吸了一口氣,好傢伙,這小丫頭敢這麼和這個“夫人”說話?
不過看她屋裡這小丫頭的態度,花蔭就敢肯定這夫人絕不是她親媽。既然不是親生的,又是這麼個態度,那多半就是個後媽嘍。
只見那丫頭才說完了,站在夫人身邊的一個老媽子打扮的人,就開始懟上了,“哼,好厲害的丫頭。我們夫人來瞧三小姐,本是爲了她好的,被你這樣一說,反倒是我們夫人裡外不是人了?”
那小丫頭看著也不像是等閒之輩,被那婆娘一說,自然沒有就這麼算了的事兒,只見她剛要準備開剛。
她身邊就有另一個穿著紅衣裳的小丫頭,過來斥訓方纔那丫頭道:“碧珠住嘴。夫人和小姐說話,什麼時候有你個奴才說話的份兒?”
那叫碧珠的小丫鬟看著厲害,花蔭以爲她會回嗆,卻不料她只是輕哼了一聲就真的閉嘴了。
花蔭注意到方纔那夫人聽見碧珠說話的時候,夫人拉著她的手都不自覺緊了一下。
“所以說,究竟是什麼婚事?”
花蔭望著自己那蔥白的手,有些好奇究竟是什麼樣的理由,才能讓一個女孩子在花一樣的年紀裡選擇斷送自己的生命。
那夫人不知道花蔭是換了個靈魂,還以爲她是在故意盤問自己,臉上一時青一陣白一陣,心裡暗氣花蔭不識好歹。
花蔭是樓家原配夫人留下的女兒,雖然老爺對自己這個嫡女並不多喜愛,要不然也不會叫她嫁給一個將死之人。
但奈何家裡一個老太太對這個三丫頭很是喜愛。老太太不忍孫女兒嫁給姬家,卻又不敢將贍養她的兒子得罪透,所以才事事給她這個後母施壓。
方纔也是,剛纔那一紅一綠的兩位丫頭,正是老太太賞給花蔭的丫頭,平時就連她這個夫人也要給些臉面。
所以即便真的被那兩個丫鬟頂撞了,也只是讓身邊的嬤嬤教訓一聲,若是真的罰下去了。那老不死的老太太,又要說她看不慣她一個老人家了。
那夫人尷尬的坐在一旁不說話,自然有的是人搶著給花蔭回答,“還能是誰的婚事?可不是姑娘和姬家的婚事兒嗎?前些日子聘禮就來了,老爺允了。姬家勢大,只爲姑娘嫁過去沖喜,眼見下月中旬就要迎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