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如獄,紫金色的電蛇在冰晶內外瘋狂竄動,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
玄金劍此刻成了最好的導體,不止雷霆,李爲舟藏神宮內的太陽精火與雷系靈力交織,順著劍體灌入冰晶。那本就佈滿裂痕的冰晶眼看再也堅持不住,冰螭眼神都亢奮起來!
只要讓它出來……
然而冰螭即將脫困的剎那,正要發出震徹秘境的咆哮,可迎接它的卻是幾百噸水,以及千餘顆冰魄珠。
“咔!”
巨大的冰晶再次凝聚。
冰螭:“……”
如果能讓它張嘴罵人,毫無疑問,含娘量會非常高!
李爲舟笑的和藹可親,手下卻愈發很辣。
紫金色的雷網瞬間將冰螭不能動彈的百丈身軀籠罩,每一寸鱗甲都在雷光中劇烈顫抖,半透明的青白鱗甲被灼得焦黑,暗金色的紋路寸寸斷裂。
它的靈力護盾防得住雷霆,卻防不住太陽精火!
若是能張嘴,冰螭一定會發出淒厲至極的嘶鳴,因爲破開靈力護盾後,它體內的魔氣被雷霆引燃,化作幽黑的火焰灼燒著它的神魂。
這種痛,是痛到極致,真正痛到靈魂深處的。
腹下逆鱗處的黑晶已被取走,此刻那裡成了雷霆最集中的地方,龍爪在冰中顫抖,卻完全沒有辦法揮動分毫。
李爲舟眼神冰冷,操控著雷霆不斷壓縮。
他能感覺到這頭冰螭的強悍,若是讓它成年,再加上魔氣催化,別說靈元境、靈神境,怕是仙靈境修士都要頭疼。
但現在,它還不是他這個靈元境大修的對手。
“轟!”
最後一道驚雷落下,如天傾之柱,直接貫穿了冰螭的逆鱗之處。
冰螭那冰白色的豎瞳驟然渙散,龐大的身軀在雷光中寸寸僵直,最終化爲一動不動的殭屍。
李爲舟長呼一口氣,經過慘烈的搏殺,他終於還是險勝一招。
用玄金劍將龍屍摳出來,隨手一揮,丟入了地球那邊,墜入血海。
一股龐大的靈元自虛空垂落,太極圖虛影鯨吞轉化。
《五行混元經》運行到極致,靈元境修爲開始暴漲。
冰螭作爲龍種之一,成年便是仙靈境,更別說還吞噬瞭如此多極高品質的魔氣,以及不知多少冰魄蟲的精氣。
原本是作爲罪族與魔族勾結禍亂的底牌,如今卻成全了李爲舟。
一口氣突破到靈元境八重方止,距離靈元九重,也只一線之差。
要知道,李爲舟可是五系皆修。
換個人得了如此龐大的精純靈元,怕是能一口氣到靈神巔峰。
至此,這座罪族精心籌備多年的小秘境,算是徹底空了。
秘境穹頂的冰魄珠已被李爲舟搜刮大半,剩下的零星幾顆也失去了靈韻,黯淡無光。
巨大的冰晶殘骸散落一地,符文在雷光中徹底湮滅。
李爲舟收劍而立,玄雷劍宗的道袍上沾染了些許焦黑,卻更添幾分凌厲。他看著冰螭消散的地方,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
隨即,他並指如劍,引動殘餘的雷系靈力,在一塊最大的冰晶殘骸上龍飛鳳舞地刻下幾行字:“玄雷劍宗,肖某到此一遊。罪族餘孽,替天誅之。”
字跡入冰三分,閃爍著淡淡的雷光,經久不散。
做完這一切,李爲舟再不遲疑,祭出昆吾劍,化作一道流光,朝著秘境深處遁去,幾個閃爍便消失在黑暗中。
罪族當真算計不淺,不斷放出冰魄珠的消息,並且隨著時而有人獲得,恐怕整個北靈域的散修修士都要往此處雲集。
數年後,再將小秘境內的修士一舉獻祭,嘖嘖。
可惜,他們遇到了靈界好人……
……
五行宗山門,隱於連綿青山之中。
與晴水城的喧囂不同,這裡寂靜得只剩風聲。
一道淡金色的光幕籠罩著整片山脈,光幕上流轉著木、火、土、金、水五道虛影,正是五行宗傳承千年的護山大陣,五行輪轉大陣。
陣法啓動,便意味著封山。
山門外,雲霧繚繞,尋常修士別說闖入,連山門的具體位置都尋不到。
然而對於同爲七宗的其他六大宗門來說,卻並非難事。
這一日,六宗的飛舟懸于晴水城上空,遠眺五行山脈。
卻見五行輪轉大陣熠熠生輝……
玄淵道宗的飛舟上,凌虛子捻著拂塵的手指微微一頓。
他望著那道流轉不息的五行光幕,眼底掠過一絲沉吟,緩緩道:“奇怪,此陣運轉得愈發精妙了,靈力流轉間竟有生生不息之象,不似倉促啓動。難道……陶希行果然邁出了那一步?”
身旁的中年弟子拱手道:“長老,要不要讓弟子去試試陣法虛實?”
“不必。”
凌虛子搖頭,目光掃過其餘五艘飛舟,道:“六宗齊聚,誰都想先探得虛實,卻誰都不願先做那出頭鳥。玄雷劍宗的雷千絕性子最急,且看著便是。”
晴水城城主府外,一襲繡著雲水紋的湖藍色宮裝拂過青石板路,爲首的女子約莫四十許年紀,烏髮綰成繁複的朝雲髻,斜插一支碧玉簪,雖眼角已染了些細紋,卻更添風韻,正是晴水城城主蘇婉。
她身後跟著玄天樓主魏長風,青衫老者依舊捻著佛珠,神色平和。
見六宗飛舟落地,蘇婉斂衽行禮,聲音溫婉卻不失氣度:“凌長老、雷長老、許長老、周長老、李長老、趙長老……六位長老遠道而來,有失遠迎。”
玄天館雖不在七宗之列,但實力未必就遜色多少。
蘇婉作爲玄天館長老,地位也不見得比此次前來的六位長老低。
雷千絕望著這位以手腕強硬聞名的女城主,語氣平緩道:“蘇城主客氣。”
不過他脾氣終究火爆,也不等入城主府,就開口追問道:“我等前來,是有事想要請教蘇城主。”
蘇婉微笑道:“不敢。雷長老但問無妨。”
雷千絕道:“我等想問問五行宗封山之事。好好的山門,怎說封就封了?之前那麼艱難都尚且大開宗門。還有,陶宗主果真入了仙靈,成就了真君道位?”
蘇婉擡手請衆人往府內走,邊走邊道:“具體的,妾身所知也不多。那日五行山脈那邊突然霞光沖天,緊接著護山大陣便啓了。次日一早,五行宗便傳訊至城主府,說是‘山門陣法需閉關修繕,暫不接客’,其餘的,妾身也不甚清楚。儘管,妾身與五行宗宗主夫人是好友。”
凌虛子看向魏長風:“魏樓主消息靈通,或許知道得更細些?”
魏長風捻著佛珠笑道:“道長過譽了。玄天樓所知也不多,只知道如今五行宗主已然換了人,是下界來的那位年輕人擔任。”
廳內檀香嫋嫋,六宗長老圍坐於紫檀木案前,聞言皆有片刻的靜默。
偌大一個五行宗門啊……
他們後面的弟子,一個個更是紅了眼。
雷千絕身後的肖朝宗內心都快崩潰了,怎麼會是這樣?
那個下界泥腿子,憑什麼?!
凌虛子指尖拂過拂塵銀絲,目光落在案上嫋嫋升起的茶煙中,緩緩開口:“下界修士執掌五行宗……此舉大出意料之外。陶道友鎮守宗門百載,行事素來持重,驟然有此決斷,怕是另有隱情。”
他語氣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探究,道:“以陶道友的修爲與心性,若非萬不得已,斷不會將宗門基業付與外人。若是果真入了仙靈則罷,可若是沒有……”
雷千絕端起茶杯的手頓了頓,紫袍上的雷紋似凝了層寒霜,卻未如先前般鋒芒畢露,他看了凌虛子一眼,只沉聲道:“五行宗乃北靈域基石,陶道友更是我輩翹楚。此事蹊蹺,若只是尋常傳位,斷不會如此諱莫如深,連護山大陣都啓了。”
他語氣裡少了幾分暴躁,多了幾分凝重,“莫不是……陶道友在衝擊關隘時出了變數?”
星羅觀的周玄清指尖輕叩星盤,盤中星辰紋路流轉不定,他望著那片紊亂的星輝,輕聲道:“星軌在此事上有遮蔽之象,可見其中關竅非同小可。陶道友若安好,斷不會讓宗門陷入這般迷霧之中。”
他擡眼看向衆人,目光深邃,緩緩道:“五行宗封山,與其說是拒客,不如說更像……自保。”
顯然,他們都斷定,是陶希行出了差池。
蘇婉執壺添茶的動作輕柔,碧色茶湯注入白瓷盞中,泛起細密的漣漪。她垂眸道:“陶夫人素日與我書信往來,倒是未提過傳位之事。不過,最後一封信中,她對新收的六位弟子,都滿意的緊呢……而且,陶夫人本身也有靈元境修爲,可執掌五行大陣,所以不大會爲人所迫。說不得,就是滿意那幾位弟子。”
六宗長老聞言,臉色都不大好看了。
尤其是玄雷劍宗的雷千絕,上回引靈臺上,長老肖震山竟然走失了一位洞開藏神宮的下界修士,尤其是獲得的還是先天雷電神通,聽下界那個胖子說,此女劍意之精絕,在下界乃幾百年無人可出其右者。
爲了這事,肖震山擔了干係,接受了不輕的懲罰。
原本還想找機會招回宗門,可現在聽說這些弟子竟然已經擔任如此重位……這不純扯淡麼?
而星羅觀的周玄清顯然也不大歡喜,空間神通者啊,簡直是天生的陣法大師。
星羅觀若得此人,往後至少數百年不愁後繼無人。
哪怕是中州那些上宗,也不敢小覷他們。
可惜了……
凌虛子又淡淡問道:“聽聞那位年輕掌門曾在靈仙閣露面,通過了合歡谷內門弟子紅綃的音功考驗?還有,散修毒蛇妖人也死在了他手上,可有此事?”
蘇婉和魏長風對視一眼,都爲玄淵道宗的消息之靈通感到驚訝。
玄淵道宗距離此地有萬里之遙啊……
玄淵道宗,果然不愧是繼五行宗之後,七宗第一道門。
蘇婉點點頭道:“確有此事。不過毒蛇妖人到底爲誰所誅,目前還無定論。”
雷千絕覺得這話問的有病,答的也有病,道:“那楚長西雖爲敗類,可道行不淺。他若一心想逃,你我都未必能留得下他。如今五行宗門內,不開山門大陣,除了陶宗主,誰還能誅殺他?”
七星宗的李慶鴻笑了笑,道:“那反倒是好事,說明陶宗主無恙。”
雷千絕搖頭道:“迷迷糊糊的,誰也說不準。罷了,此事暫且擱下。蘇城主,聽聞附近新出世一個冰雪小秘境,內有冰魄珠產出,此事不知是真是假?”
冰魄珠,對任何一個宗門都是不可輕忽的寶貴資源。玄天樓主魏長風苦笑一聲道:“諸位消息當真靈通,不錯,的確有此事。不過,找尋許久,如今也只找出了一枚。”
六位長老眼睛一亮,一直未出聲的天寂寺大和尚悟原法師都驚喜道:“果真有?”
還有哪一家,比佛門更追求一片冰心呢……
這種事也瞞不住,魏長風點頭道:“正是,昨日黃風谷的幾位修士,從石符門手中搶得,出了秘境,就來玄天樓裡賣給了我,一共售得三百塊上品靈石。”
六位長老背後的弟子眼睛差點亮瞎,即使對他們來說,三百塊上品靈石也絕非小數目了。
悟原法師沉吟稍許道:“不知魏樓主能否讓我等觀之?”
魏長風心裡苦笑,他有說不的資格麼……
他可不是蘇婉城主,只是一個不到靈元境的小角色。
天資有限,非人力可逆轉。
得到蘇婉的點頭允許後,魏長風從百寶囊中取出那枚冰魄珠,交與六大長老觀看。
魏長風將那枚冰魄珠託在掌心,甫一取出,廳內便似有月華傾瀉,一股清冽的寒氣悄然瀰漫,卻不刺骨,反倒帶著沁人心脾的溫潤。
那珠子只有鴿卵大小,通體幽藍如深海凝脂,表層裹著一層淡淡的熒光,流轉間似有細碎的星芒在裡面浮沉。
最難得的是它的通透,舉到眼前細看,竟能清晰望見對面的窗櫺,內裡純淨得沒有半分雜質,既無冰裂,也無絮狀沉澱,彷彿是將一捧極寒的星輝揉碎了,再以靈泉之水凝固而成。
悟原法師伸手在珠旁虛懸,指尖泛起淡淡的金光,閉目感應片刻,喟然道:“好純淨的冰靈之氣……沒有絲毫駁雜,竟似天生地養,未經外物侵染。”
雷千絕也湊過來看,紫電在指尖微閃,觸到珠子外圍的寒氣時,竟化作細碎的光點散開:“的確不含雜氣。只是……比尋常記載的冰魄珠小了些,靈韻也淡了三分。”
周玄清指尖輕點珠面,星盤上的紋路隨之亮起,道:“正是這份‘淡’,才顯難得。你們看……”他屈指在珠上輕叩,珠子發出一聲清越的鳴響,內裡的幽藍光暈隨聲波盪漾,卻始終勻淨如一,道:“若有冰魄蟲寄生,珠內靈韻定會隨蟲息波動,絕無這般穩凝。倒是有幾分奇怪,冰魄蟲不知去了哪裡,竟無孔洞……”
這話一出,衆人再細看,果然見那幽藍光芒流轉自如,渾然天成,全然沒有古籍記載中的,有天生孔洞,蟲由此出。
若是李爲舟在此,倒是能爲他們解惑,因爲冰魄蟲直接被吸乾,獻祭給冰螭了……
魏長風在旁解釋道:“黃風谷的修士說,這珠子是從秘境邊緣的冰縫裡挖出來的,周圍並無特殊符文,也未見蟲影。”
凌虛子捻著拂塵,目光在珠上停留許久,緩緩道:“天然凝結的冰魄珠,雖靈韻稍弱,卻勝在純粹。用來煉製冰心丹,心魔侵染的風險能減大半。”
蘇婉也點頭道:“我曾聽說,真正的冰魄珠,是‘冰脈之精,歲月凝華’,待珠子長成後,冰魄蟲也將化在其中,上品寶珠,本就該這般乾淨。”
衆人聞言,看向那枚珠子的眼神愈發鄭重。這顆鴿卵大的冰魄珠,當真乃奇寶。
一行人,對小秘境也愈發嚮往。
魏長風見衆人看完,便小心將珠子收回百寶囊,心裡卻暗自咋舌暗喜,他原以爲這珠子能值三百上品靈石已是頂價,此刻見六宗長老的神色,才知自己還是看淺了。
廳內的檀香似乎也被那股清冽寒氣滌盪得愈發純淨,六位長老對視一眼,心中都多了個念頭:那冰雪小秘境,或許比想象中更值得探究。只是不知,裡面是否還有這般天然凝就的冰魄珠。
凌虛子輕笑道:“魏樓主,可否派人引路,我們這些弟子也想去小秘境內磨鍊一二。”
魏長風忙道:“自無不可。貴宗等乃是北靈域鎮守七宗,功德無量。這等小秘境,自可隨意出入。不過那冰原秘境唯有每日子時方可入內……”
“無妨,先引他們去一觀即可。到了子時,卻是不必麻煩你手下操勞一場了。”
雷千絕說道,又對身後肖朝宗等二三弟子道:“你們好生把握時機,距離七宗大比只有四年了。這一次不同以往,哪個若是拖了後腿,別說族親是門內長老,就是祖宗是祖師嫡傳,也難逃嚴懲!”
其他各宗也都差不多的叮囑後,雷千絕大喇喇道:“走吧,咱們去五行宗,拜拜山門。”
蘇婉修眉微蹙,提醒道:“雷長老,五行宗已經封山了。”
雷千絕嗤笑了聲,不屑道:“一點正經封山的樣子也沒有,封的哪門子山?更何況,就算真的封了山門,我們六宗齊至,陶希行也得出來相迎,更何況區區一個下界弟子。”
……
六宗衆人御劍至五行宗山門外,雲霧在腳邊流轉,淡金色的光幕如琉璃般剔透,映得大陣上的靈紋愈發鮮明。
凌虛子率先上前一步,拂塵輕揚,聲音不高,卻裹著溫潤的靈力,穿透雲霧,清晰地傳入陣中:“五行宗道友,玄淵道宗凌虛子,攜玄雷劍宗、星羅觀、月衍門、七星山、天寂寺諸位同道,前來拜謁。”
他語氣溫和,帶著登門拜訪的鄭重,又道:“久未與陶道友相聚,近日聞五行宗有異動,特來探望,兼問安好。若陶道友不便,見新掌門一面,敘敘七宗舊情,亦是好的。”
話音落定,陣中一片寂靜,只有靈紋流轉的輕響,彷彿無人聽聞。
雷千絕按捺不住性子,跟著沉聲道:“玄雷劍宗雷千絕,同來拜山門。今日前來,一爲問安,二爲賀新掌門履任。便是尋常世家換了家主,也該上門道賀,何況是七宗同道?除非,有什麼難言之隱。我七宗爲友,若果真有事,玄雷劍宗絕不會袖手旁觀,坐視五行宗基業被下界歹人奪去!”
這話,就說的很噁心了。
但其他五人也沒勸什麼……
其實在他們眼裡,五行宗早就落寞的不成器了。
五行宗宗主,如今都比不上他們其他六宗的長老貴重。
噁心就噁心吧……
可光幕依舊靜靜垂落,連一絲靈力波動都未曾迴應,彷彿將外界的聲音盡數吞噬。
周玄清指尖星盤輕轉,低聲道:“陣紋未有異動,不似無人值守,倒像是……刻意不應。”
月衍門的趙輕瑤攏了攏袖,聲音清柔如月華,道:“莫非封門便是迴應?或許在責怪我等冒失了。”
七星宗李慶鴻捻鬚道:“七宗盟約立逾千載,從未有過這般相待的先例。總該派個弟子出來……”
雷千絕破口罵道:“活該五行宗破落到這等地步,連點禮數也不懂。等到四年七宗大比後,老夫看你們藏著當烏龜還有用沒用……”
話音未落,只見光幕上的靈紋忽然漾起青波,如嫩柳拂水般向兩側退開,露出一道僅容一人進出的缺口。
雲霧中走出個黃衫少女,眉眼間像極陶希行,卻多了幾分少女的嬌憨,正是陶希行獨女,陶玲兒。
她走到陣門外,對著六宗長老盈盈一拜,聲音清脆卻不失恭敬:“凌長老、雷長老,諸位長輩遠道而來,玲兒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凌虛子認得眼前少女,拂塵輕擡,溫聲道:“玲兒侄女不必多禮。你父親近來可好?我等聽聞五行宗封山,更有掌門更迭之駭人傳聞,特來探望。”
陶玲兒直起身,目光坦然迎上衆人視線,道:“多謝諸位長輩掛心。家父數月前便再次入關,仙靈已成,只是需要一段時日沉澱鞏固。叮囑山門需靜,故而啓動了護山大陣。這封山之事,也是他閉關前親下的令。至於掌門更迭,實因掌門師弟天資卓絕,我爹曾言,掌門乃五行宗三千年來,最肖祖師者。”
衆人驚麻。
雷千絕眉頭緊皺,心來很是不甘,也不願信,紫袍上的雷紋都濃了些,問道:“陶道友果然要邁出那一步了?可別逞強硬來,走火入魔了,非死即殘。”
陶玲兒垂眸道:“家父說,成敗在此一舉,讓我等勿要驚擾。是以宗門事務皆由掌門師弟自理。若有招待不週之處,還請長輩們海涵。”
她很不會騙人的,覺得騙人太可惡,是可惡的掌門師弟逼她來的。
可此刻,她一點都不覺得愧疚了。
周玄清指尖輕點星盤,問道:“那新掌門李道友呢?我等聽聞陶道友傳位於他,怎麼也不見蹤影?”
提到李爲舟,陶玲兒眼底閃過一絲淺笑,旋即斂去,道:“掌門師弟資質卓絕,接手宗主之位後,便覺自身修爲尚淺,恐難擔重任,是以也在後山閉關穩固境界,如今正是衝擊靈動九重的關鍵時候,實在抽不開身。”
“靈動九重?”
七星宗李慶鴻驚歎道:“果然不愧是洞開藏神宮者,纔不到一年光景便有如此進境,倒是難得。”
心裡卻是忍笑,前期蹦的越快,後期將會數倍乃至十倍償還。
靈動、靈元都算得上是夯實根基的階段,太快反而不好。
此子不必過於憂慮矣。
雷千絕話鋒一轉,沉聲道:“玲兒侄女,外界傳言楚長西死在貴宗境內,可有此事?”
陶玲兒神色微凝,點頭道:“確有此事,此人狂悖無禮,且多行惡事,我爹於閉關中發出一劍斬之。掌門師弟大爲自責,纔會閉關苦修的。至於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譬如書院一事,掌門師弟說的很多,我也聽不懂。”
她話說得坦誠,神情更是真誠的一塌糊塗……
既無推諉,也無虛飾。
作爲陶希行愛女,面對六位長輩,舉止有度,言辭得體,既解釋了封山與閉關的緣由,也坦承了對某些事務的不知情,倒讓原本存著疑慮的衆人,心氣平了大半。
凌虛子撫須笑道:“既然是陶道友與新掌門皆在閉關,我等便不多叨擾了。待你父親功成,或是李道友出關,還請遣人知會一聲,我等再來道賀。”
陶玲兒躬身應道:“定當轉告。若諸位長輩不嫌棄,玲兒已備下些山間清茶,容小女略盡地主之誼?”
自然是在外門吃用。
凌虛子擺手道:“不必了。你父親閉關要緊,我等這便回去,不擾你們清靜。”
陶玲兒再次行禮:“多謝前輩體恤。”
六宗衆人頷首告辭,御器升空時,凌虛子回頭望了眼那道重新合攏的光幕,又看了眼站在陣門處目送他們的青衫少女,輕聲道:“陶希行教女有方。”
被雷千絕如此羞辱謾罵,依舊能有禮有節,不失體面,實在不易。
雲霧重新籠罩山門,陶玲兒望著飛舟遠去的方向,長長呼出了口氣,回到大陣後,便開始口吐芬芳。
雷千絕一行人的祖宗十八代,將將夠用。
而李爲舟爲何請陶玲兒出面應對,除了她的身份最合適外,主要是他要去忙一件事。
冰原小秘境內,李爲舟正專心的以雷法將之前刻的字修改了番,“肖某到此一遊”,改成了“雷某”到此一遊。
並在旁邊詳細刻下了罪族在此地的陰謀,而他雷某人來此,就是爲了揭穿陰謀,救億萬散修的性命。
與此同時,在晴水城周圍到處有散修在宣揚著雷千絕今日羞辱五行宗一事,並大肆宣揚他道行高絕,一生殺死罪族魔族無數,實乃人族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樑,陶希行也不能及。
新掌門才靈動九重,一個罪族都沒殺過,論貢獻拍馬難及……
一時間,玄雷劍宗雷千絕的大名,響徹晴水城方圓三千里!
不少修士都慕名前往雷千絕落腳處朝拜了一番,這番動靜讓雷老大很是自豪。
直到……
子時。
聽聞連北域七宗中的六宗都前來小秘境尋寶,無數修士,包括散修和中小世家的修士,之前將信將疑,今夜都趕了來……
好東西,不能讓外地人都搶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