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妹終於選擇了嫁給那個呆子虎子了。
這是慄山沒有想到的,他本意是拿虎子做賭注的,想嚇唬荒妹的,他覺得象荒妹這種女人一旦做了虎子的老婆,是比讓她死還難受的。
他是一個讓人矚目的公衆人物,他現在纔看準自己這個公衆人物是需要維護自己的現象的,他不願意也不能老是用強迫、暴力的手段去索取荒妹的一切,他要讓荒妹能自覺自願地順從他,毫無敵意地做他的老婆。
不料他的這步棋走錯了,相反,到使荒妹將他的這種手段當作了自己的一塊跳板,很順利地從慄家這道鬼門關跳了出來。
她知道要使自己逃出慄山的魔爪,這也是一次難得的機會,只要出來這個慄家自己就自由了,就不怕慄山借他是慄家的根脈管教她了,就不怕他借婆婆臨走前的那句話來挾持她了,只要跳出這個圈圈自己纔有選擇的希望。
她不怕那個呆子會對她怎麼樣,她相信那個呆子不會像慄山這樣陰險狡詐,心狠手辣的把她緊緊地攢在手裡。
兩個媒婆將荒妹的決定告訴慄山他並沒有感到吃驚,似乎是他早已料到的。他隨兩個媒婆到了荒妹家,看到荒妹那個異常冷靜的態度,他沒有再說什麼,他還是以一個慄家的主人說:“弟妹,你決定要嫁給那個虎子了?”
“嗯。”
“前後都想好了?不再後悔了?”
“嗯。”
慄山看出來這個弟妹是連話都不想跟他多說一句了。
“啓啓可是慄家的根兒。”慄山冷冷地說道。
“她知道她是慄平的女兒,長大了會回來的。”荒妹也是冷冷地回答。
“謙謙可是過繼到我的名下了。”慄山又道。
“你——”荒妹忽然覺得頭都要炸開了,讓她無法應對了。
“到了那個虎子家可以先適應一段時間,後悔了還能再回來。”慄山道,說罷就出去了。
荒妹心裡就像壓了一塊石頭,覺得很沉重。
當天,艾方忽然來找她。
自從慄堂人犯了事她還是頭一次來她家。聽說她上了大隊磚廠了,荒妹並沒有感到奇怪,若是她沒有被兩個女兒累著她也會去磚廠上工。
其實艾方是慄山有意讓她來的,是慄山故意告訴她荒妹要嫁給那個虎子了。慄山知道艾方聽到後會來找她的,也許艾方能說服荒妹改變主意,只要她改變主意能再留下來,他慄山就有機會讓她回心轉意。
他已經不軟不硬地跟荒妹提起了兩個女兒的事,意思是她只要離開慄家,兩個女兒就不該屬於她的了,他也看出來荒妹已經被他提出女兒的事猶豫不決了,再讓艾方去一趟,恐怕真的就要見效了,只要她能改變主意。
“荒妹,你怎能嫁給那個虎子呢?”艾方一進門劈頭就問荒妹。荒妹正在家裡憂心忡忡的,慄山的話還在她的腦子裡縈繞著。
“你怎麼知道了呢。”
“是慄山說的,要不我還不會來呢,前段時間盡是因爲堂人的事,現在又在磚廠上班了,也很忙的。”艾方道。
“你在磚廠上班了?”荒妹故意問 。
“是大隊讓我去的,磚廠廠長親自去叫我的,說要用個高中生,文化人,管理財務的,記記工,管理個出勤什麼的。”艾方也是故意沒有提慄山。
“奧,上班好啊,跟工人一樣,像我這拖大累小的,讓上也上不成。”
“慄山說的你要嫁給那個虎子還是緊湊湊的,好像是你立馬就要嫁了呢,你怎會嫁他呢,是那個媒婆說的這門親呢,瞎眼了不是?”
荒妹憋了一肚子話還沒有個人傾訴呢,這下遇到艾方了,她又提起這事來了,再也憋不住了,不由得從頭到尾給她講敘起來。
不想艾方聽完後到爲荒妹抱起不平來,她也聽說了慄山跟荒妹的事,還以爲是荒妹圖了慄山什麼跟他狼狽爲奸呢,沒想到真的是慄山趁人之危的,現在那還有舊社會地主老財做的那事。
“女兒還小,即使過繼給他現在也是跟你母親呢,等孩子都大了,還不知道她們願意跟誰呢。”艾方很支持荒妹將計就計利用慄山對她的妒忌跳出這個火坑來。她也知道慄山的本事,只要他阻攔著,不會有那個人敢來給她找婆家,。
艾方的一番話倒讓荒妹心裡懸著的那塊沉重的石頭落了地,艾方說的很在理,只要女兒大了,她們就有自己的主見了,她們知道慄平是她們的父親,她們知道該怎麼辦,至於過繼慄山的事,慄山到那時也老了,也許他已經左右不了她了,也許一切都變了,變得沒有現在這樣複雜了。
都說村西頭那個破院裡住著的虎子是個呆子,是因爲他不善於說話,一見人就知道傻傻地笑。其實虎子長得還是很健壯的,虎背熊腰的。
虎子就跟母親在一起生活,父親早年在礦上出事去世了,母親因悲憤過度生了氣眼睛就看不見了,後來村裡人就叫她瞎婆。瞎婆每天摸索著給兒子做飯,大集體的時候,虎子就在隊裡上工掙勞動日工分,土地下戶後分了三畝地,那點地不夠他做,村裡有了村辦礦,虎子就到了礦上上工。
起初兩個媒婆聽上慄山的話到瞎婆那裡給虎子說媳婦,瞎婆當然高興,兒子快三十的人了,從來也沒有個媒婆登門,虎子在村辦礦也掙了不少錢,瞎婆就給他攢著,就是爲了給他說媳婦,她的要求不高,只要是個女人,能給虎子做了飯就行。
現在媒人總算登門了,她們說媳婦就是本村慄太家的,是東頭黃其山的閨女,慄太家兒子出事了,是個寡婦,帶著兩個女兒。
提起他們的大人,瞎婆都知道,早年她在農業社的時候誰家都知道,就是後來眼睛看不見了,纔不出門了。
“憑管是哪家的媳婦閨女吧,只要人家看起俺家的虎子就行,虎子就是不愛說話,要力氣有力氣,成人家做農活受點罪,都是一把好手。”瞎婆道。聽說那媳婦還帶著兩個女兒,瞎婆更是高興。
“要多少彩禮,俺一定滿足了。”瞎婆又補充道。
兩個媒婆知道這瞎婆就是成心要給兒子說媳婦的,八字還沒有一瞥就先說彩禮盡給夠。
從瞎婆家出來,她還給兩個媒婆硬是塞了些跑路錢,還說:“俺瞎不中用,飯就不給你們做了,到外面買吃點吧,多給俺操操心吧,事成了不會虧待你們。”
沒想到事情就這樣簡簡單單成了,荒妹連人都沒有見一見就決定嫁了。
黃原原終於跟黃茹玉結婚了。
他們的婚禮就辦在市裡,他沒來鄉下他的家裡,沒有通知家裡任何人。黃炳沒有兒子,他就成了黃柄的倒插門女婿。
黃原原跟黃茹玉唯一的條件就是他不願意跟上他父親再做那些提心吊膽的事情了,他覺得他們做的這些事跟他在外面做的那些事差不多,都不是什麼正經事,萬一哪一天被老公家抓住了,他可是就慘了,是屢教不改的重犯了。
黃炳答應了,雖然他對自己做的這些事並不在乎違法不違法,能做不能做,但是他知道這些事不是冠冕堂皇的,既然女婿提出來了,他也只好收斂一下了。
再說女兒也不願意幹了,還怨告他那次賣給人家黃原原的同學那些假電纜,把人家坑死了,出車禍了,她都感到心裡有愧了,害的黃原原連家都不能回了,人家都說是黃原原害死那個訂貨的了。
黃原原典禮的時候,雖然他沒有通知窪莊家裡的人,可是他在市六中十二班的同學都來了。
這還得從黃原原跟黃茹玉在市郊做的那次“釣魚”的事說起,黃原原才被黃茹玉從那個石料廠找回來,他們就被父親黃炳指派到街上讓黃茹玉去當“魚餌”,等那些上鉤的外地人。
忽然黃原原聽到有人老遠就喊他:“黃原原,黃原原。”
他扭頭看,發現是他在市六中十二班的同學楊思凡。多少年沒見,人家已經大學畢業分配工作了。自那次他們分手後就再沒有聯繫。還聯繫什麼,他黃原原還是個農民,人家本來就是市民,還考上了學校,一個天上一個地底的,還聯繫什麼。
“楊思凡?”黃原原迎了上去。
“怎?給你去過幾封信,怎沒有回呢?”楊思凡還很責怪他。當年那個扎著兩個小刷子的學生現在已經變成一個披著烏黑髮亮的披肩發的城市時髦女郎了。
他當年是收過她幾封信,那個時候他已經輟學了,他無臉再給她回信了,已經不是一路的人了,後來他到了廣州,就是她再來信他也收不到了。
“一言難盡啊。”黃原原道。
這時黃茹玉朝他們走了過來。
楊思凡指著黃茹玉問道:“這是?”
“他是我男朋友,我們就要典禮了。”黃茹玉沒等黃原原張嘴就搶先道。她還怕黃原原跟別人好上了把她給甩了。
“你對象啊,長得太漂亮了黃原原,啥時候典禮,可別忘記告訴我啊。”楊思凡道。當年那個學生時代的海誓山盟已經隨著時間的流逝淡化了,他們真的不是一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