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上午過去了,丁知曉看到黎妧像往常一樣趴在桌上,這才湊過去,問她怎麼了。
黎妧扁扁嘴,“做了很奇怪的夢。夢見一個老奶奶,好像在跟我講故事,醒來就記不清講什麼了,但是……”
“但是什麼?”
黎妧擡頭看著丁知曉,良久,說,“但是,並不影響我的睡眠質量,所以沒什麼事情,就是沒夢到帥哥,好奇怪。”
丁知曉一臉黑線,她就知道!她伸手從座位上撈起書包,看到後門的寸頭鍋蓋組合,拍了拍黎妧的腦門,“走吧,小寸頭又來找你吃飯了。”
“阿,好的”黎妧抓著自己的書包,跟著往外走,她看著丁知曉的背影,心裡想著——那個老奶奶,喊她不要看言情小說,還有就是,讓她離一個叫尹淮遠的人遠點。想到這,她皺著眉,誰是尹淮遠?爲什麼不讓人看小說?她從早上睜開眼睛就在想,這是什麼夢?爲什麼她覺得這個老奶奶不會害她,但是又覺得她說的話很欠揍……咳咳!不可以,她可是尊老愛幼的良好青年!
“梨子?”走出好遠的三人轉頭望著站在門口神遊的黎妧,喊道。
黎妧趕忙搖搖頭,跟上去。本來腦子就不好使,這幾天反應還越來越慢了。
四人走到老位置坐下,劉安傑又不厭其煩地開始了每日傳教活動,第一句話就是,“黎妧,你真不來美術班嗎?”
黎妧噗呲一聲笑了出來,“你怎麼這麼執著阿,我去了能幹什麼呀?”
劉安傑看著她的笑臉,微微怔了一下,忙低下頭。他小麥色膚色的臉上,色號好像深了一號,“也不是幹什麼……我只是覺得你畫畫很好看,覺得你不當美術生很可惜……”
丁知曉和周臨相視一眼,在旁邊安安靜靜地看戲。
黎妧嚼著嘴裡的飯,吃完後慢吞吞地說,“其實我也是想去的,但是我爸媽不一定能同意。今天月考成績就出來了,彆著急嘛。”
劉安傑眼睛一亮,丁知曉和周臨也盯著黎妧,三個人不約而同地說,“真的假的?”
黎妧奇怪地掃了一眼他們,“對啊!劉安傑,美術班什麼時候開始上課阿?”
“昨天晚上就試著上課了,來了幾十個人。我今天在辦公室看到了老師的文件,今天4號,30號入班考試,31就出結果。11月1日正式成立行政班。”
“幾十個人?有我認識的嗎”
“八班和九班沒有人來,前面七個班都來了人。最近在學校很火的那個男的也在,叫尹淮遠的那個。”
“尹淮遠??”其餘三人都看著劉安傑驚訝地問。
“你怎麼會知道他?”這回是黎妧以外的人盯著黎妧問。
黎妧慫慫地摸摸筷子,又伸手揪揪自己的頭髮,“你們不是說他很火嗎……我聽說過也不奇怪嘛,幹嘛呢……嚇死人了”她委屈巴巴的。
三人面面相覷,慢慢地收回視線。
黎妧左看右看,挑起話頭,“快說快說,等會打鈴要回宿舍了,這個人怎麼啦?是誰啊?爲什麼出名啊?怎麼就我不知道啊??”
周臨奇怪地看著她,“你都聽說到名字了,事情卻不清楚?”
丁知曉瞭然地回答道:“那還用猜啊,肯定是聽到別人談帥哥的時候提到了唄!”
黎妧樂呵呵地點著頭接下這個理由,“嘿嘿”
周臨看了眼劉安傑,心裡想著自家兄弟也帥啊,有些不爽地說,“這個人在女生中間出名可能是因爲帥,在男生之間可不是這樣的。”
丁知曉和黎妧都好奇地看過去。
“傳言很多,我也不知道對不對,反正我都聽了,可以給你們總結一下。”
“第一種是說,他是校長的兒子。上課睡覺,作業不按時交,今天早上還在醫務室躺了一個早自習,班主任卻什麼都沒說。一中一直很嚴,上課睡覺被抓到三次就會通報了,所以很多人都懷疑他是有背景。”
“第二種是說,他家是混黑社會的,不是良民。他身邊一直跟著一個我們班的人,叫岑良。岑良在我們班可拽了,今天早上神經病一眼見表就搶,雖然後面有好好道歉,嬉皮笑臉地還回來。但是這個人不是什麼好學生,他每天都跟著尹淮遠,上學放學,除了上課,形影不離。像是性取向不正常。這可能說明不了什麼,但是黑社會的少爺什麼的身邊不都跟著一個不正常的小弟嗎?我聽到的時候也覺得很合適,估計尹淮遠性取向也不正常,哈哈哈。”
“第三種是說,他是個小白臉。被富婆包養的那種,知道吧?因爲他跟高二高三的好幾個學姐關係都很好,我們上次還在操場碰到過一回,他和一個學姐走在前面,岑良跟在後面。哈哈哈,真的搞笑,像條狗……"
黎妧聽得皺眉,心裡沒來由地特別不爽,”幹嘛這樣說別人,過不過分。周臨,你好幼稚!“
周臨被說得無頭無尾,一臉懵,當下也感覺到不快,扯了扯嘴角側頭盯著劉安傑,看著自家兄弟就是閉著嘴,什麼也不說,心裡暗道一聲可以,又偏頭直直地盯著黎妧,“呵,有玩沒玩?我說你了?”
丁知曉和劉安傑都感到不對,於是,前者把手搭在黎妧腦袋上,後者扯著周臨的胳膊。
黎妧偏偏就是要開口,她繼續開麥:“我就是覺得你們幼稚!來了市一中不好好上學, 天天扯一些有的沒的。聽信一堆莫須有的謠言,你自己都不知道對不對,但就是樂意說給更多的人知道,讓大家都抱著懷疑的心理去認識這個人。你明知道會有這種影響,但是你偏要說!這不是幼稚嗎?”
“什麼上課睡覺,作業不按時交……不按時交說明他有交,上課睡覺怎麼了,你們不也睡嗎?人家有本事不被通報,倒是你和劉安傑的名字,開學一個月,我都要在廣播裡聽麻了,是不是要我背給你聽啊?什麼涼菜跟他關係很好,你兩不也是寸頭鍋蓋組合嗎,形影不離的?劉安傑想追我,要跟我一起吃飯,你爲什麼跟著啊?你也是狗嗎?”
“還說人家小白臉,要是有人給五百萬要包你一個月,你不同意?我看你巴不得把自己脫光了再洗得乾乾淨淨地往上湊!還願意充個VIP的那種!跟學姐關係好就是小白臉了?”
“跟我橫什麼橫,我看你就是嫉妒!幼稚死了!周臨!幼稚鬼!!”
周臨兩隻胳膊被劉安傑拽著,劉安傑力氣比他大很多,他掙了半天沒掙開,臉色也越來越差,黑成鍋底,但是又不知道怎麼反駁黎妧的話,因此他張嘴張了無數次,都是說了一堆空氣,最後只能瞪著黎妧,咬著牙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閉嘴!”
丁知曉笑嘻嘻地看著他們,她也覺得周臨很幼稚,所以她沒攔著黎妧開麥,她也不怕周臨打人——劉安傑喜歡黎妧,而且她知道劉安傑心理不正常,他對黎妧是無條件的喜歡,而周臨打不過劉安傑,這麼一想,她就決定看戲了。反正現在快打鈴,二樓早就沒人了。但是她還是補了一句,“要打鈴了要打鈴了,咱速戰速決!”
黎妧冷哼地抱著胳膊,“我一點也不介意跟你們把話說開來,我最煩處理情感關係,所以我就明明白白地說!”
她看著劉安傑,心裡像是在顧及著什麼,開口的時候語氣輕和許多,“我不喜歡你,你知道的。但是你還是要找我吃飯,我也知道你沒有放棄。可是, 可是我真的不喜歡你。”
劉安傑還是沒說話。從周臨和黎妧對上開始,他就沒有表情,沒有表情地聽著,也沒有表情地扯著周臨的胳膊。他的大腦像是CPU超載,運行不過來,幾分鐘後,他才放下週臨的胳膊,並伸手把周臨往樓梯口的方向推,自己伸手拿二人的書包,低頭開口說:“我知道。”
黎妧心裡五味雜陳,她的感性在愧疚,但是她的感性被理性包圍了,理性還舉著槍的那種。
於是她又轉頭看著周臨,周臨也一邊從劉安傑手裡接過自己的書包,一邊看著她。她注意到周臨的胳膊有些抖。
正當她準備再接再厲開麥的時候——
“當~當——當~當——”鈴聲響了,迴盪在空無一人的食堂二樓。
黎妧趕忙抓著丁知曉,“打鈴了!完了完了宿舍要關門了!!”
四人都急衝衝地往樓下跑,朝著宿舍的方向狂奔。
黎妧一點也沒有要放過周臨的意思,就算跑步跑得大喘氣,她也還是要說!
“周臨!都怪你這個幼稚鬼!呼呼……我不要……不要跟你一起吃飯了!我告訴你!散播……散播謠言的人,都沒有好下場!”
周臨覺得自己吃了一公斤蒼蠅,他側頭想回去罵這個女的,一轉頭就看見劉安傑盯著他,心裡一抖,罵了句髒話。
四人都有驚無險地回到自己宿舍,周臨心裡極度不爽,回去就拿出藏在衛生間水箱裡的手機開始打遊戲。劉安傑躺在牀上,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像是沒有反應過來這一切怎麼發生的。
後來他好像覆盤結束了,嘴裡無聲地念出個名字——尹淮遠。
……
丁知曉脫了鞋,側身躺在牀上看對面還在喘氣的黎妧,悄聲說道,“你今天開麥開得好奇怪。”
“呼……有嗎,我不是一直都正義凜然又嫉惡如仇嗎?”
“得了吧……說說吧。”
“……也沒什麼。”黎妧撅撅嘴,也悄聲說,“我就是覺得,這種傳言挺無聊的。自己又沒有接觸過,甚至事情的真實性都沒有得到確認過……我們怎麼知道這些話是不是某個閒著無聊看尹淮遠不順眼又嘴碎的人編造出來的呢?這幾年……網絡暴力和校園暴力都死了好多人呢。”
“說不定那個尹淮遠真的是這樣的人呢?”
“……理論上,是有這種可能。但是我覺得他不是。”
“你覺得?你認識他?”
“不認識,我就是感覺。”
“黎妧,你最近好奇怪……雖然你之前也挺奇怪的。但最近特別奇怪。 ”
“幹嘛啦,人家也是有很正經的人生觀價值觀的!”
“噓——她們兩好像睡了,我們也睡吧。”
黎妧點點頭,翻過身抱著被子,合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