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妧沒精打采掛在丁知曉身上,像一個人形掛件。
晚修三節課,第一節課她掛在桌子上尷尬了整整一節課加一個課間,第二節課想通一切的她一下課就跑去二班門口晃悠,第三節放學也硬是拉著丁知曉繞到二班門口去走了一圈,現在她們剛從小賣部轉了一圈回來,連尹淮遠的衣服邊邊都沒看見。
“黎妧,你到底在幹嘛啊,開學的新鮮勁還沒過去嗎?”丁知曉相當地不理解,雖然是開學不久,但也過去一個月了啊。
“沒什麼……就是想走走。”黎妧也相當地不理解,爲什麼下午說碰上就碰上了?這會繞這麼多圈都碰不上?
在她們離開小賣部後不久,岑良也感受到了和丁知曉一樣的不理解。應該說,他比她更加不理解。丁知曉好歹在一個月裡摸清了黎妧的習性,知道這妞腦回路和正常人不一樣,古靈精怪的。但是尹淮遠一直是一個正常人,還是一個理智冷靜的正常人。就是這個正常人,今天從五樓下來後,非拉著他從二樓上到三樓,再從另一邊的樓梯下來,來到小賣部,從裡面人擠人地走了一圈,空著手走了出來。岑良跟著尹淮遠出來的時候,腦門上已經掛上了實體的四個大問號。
“哥,遠哥,您還好嗎?”岑良走在尹淮遠的側邊,看著他不解的神色,輕輕地問。
尹淮遠側頭看了他一眼,“嗯。”了一聲後,就擡腿往宿舍走去了。
岑良放心了,感覺自家遠哥正常了,沒什麼被人奪舍的嫌疑,又貼上去問,“阿遠,你今天晚上這是在幹什麼,做法嗎?美術生的什麼祈禱儀式?這麼走了之後會打開新世界大門嗎?”
尹淮遠站住腳,轉過身深深地看著他,“我以爲我今晚已經夠不正常了,沒想到你纔是最不正常的那個。”
“……”岑良有種無辜中槍的感覺。今晚晚修結束的時候,他能看出來尹淮遠的心情特別好,但是這份好心情,隨著他奇怪的步行軌跡慢慢消散,於是,就有了中槍的他。
尹淮遠轉過身去接著走,一邊嘆了口氣說,“抱歉阿岑,不用擔心,我沒什麼事情,就是腦子不太對。”
岑良聽了,疑惑地哦了一聲,跟著一起往宿舍走去。
尹淮遠也覺得自己不正常,在幾千人的學校裡和一個人偶遇,概率本就很低,更何況自己從五樓走到二樓的時間,完全夠對方從三樓走到一樓,他也不知道對方習慣走哪一個樓梯,更不知道對方晚上還會不會來小賣部。這種幾乎算得上必然的撲空,自己卻實在地感到了失落,甚至,他明知道會撲空,卻還是跑了這一趟。爲什麼自己那個時候要說明天呢,直接讓她來畫室不好嗎?他又在心裡嘆了口氣,關鍵時候,腦子怎麼就不好使呢……
第二天早上,女生宿舍720和男生宿舍521都發生了讓人不解的事情,女生這邊是某個賴牀大王破天荒地早起,男生那邊是某個雷打不動準時起牀的人被人敲門了才醒過來。
丁知曉睜開眼看到黎妧一切準備好,抱著書包坐在牀上,一雙大眼睛炯炯有神地看著她的時候,心裡升起了一種詭異的恐慌感。她立馬翻身看自己的小鬧鐘:05:5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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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良一手裡舉著四五塊表,一手哐哐哐敲門的時候,全身上下都掛滿了問號,他現在只想衝進去把一身的問號砸在尹淮遠臉上,然後揪著他的領子問:什麼情況啊?????
終於,門開了,尹淮遠臉色很奇怪,他比岑良先開口:“昨晚睡晚了,室友出門的時候我應該聽到了,但是沒醒。”他頓了頓,看著岑良古怪的表情,又問,“現在幾點?”
岑良滿肚子的疑問,憋了半天,選擇先回答問題:“七點四十多了。”
尹淮遠面色一僵,腦子裡想了想,又問,“你怎麼說的?”
岑良這才呼出一口氣,劈里啪啦地開始講:
“你以前都六點準時出門去食堂吃早餐,我今天就晚起了五分鐘,出宿舍門沒看見你人,以爲你先走了。畢竟比起你還在睡覺——我特麼當時想都沒想這個可能性。然後老子就直接走了,誰特麼知道七點半早讀下課了你都沒來,二班的兄弟直接來七班找我了,我特麼以爲你出事了!但是在學校裡面,我真的想不通!老子找了你宿舍其他三個人,他們說六點十五出門的時候你還在牀上……老子都以爲是自己在做夢……”
他舉了舉手裡的表,“我特麼搶了好幾個人的表,我都懷疑是全世界的時間出了問題,你特麼怎麼回事?老子認識你十幾年了,別說上學要求六點半到教室,你特麼從孃胎裡出來就生物鐘準得離譜,除了幾次生大病,每天六點,雷打不動!我警告你給老子講實話,生病了就得去醫院!你以爲生病是一個人的事嗎?我媽知道了不得拿衣架揍我?你這兩天……”
“阿岑。”尹淮遠喊了他一聲,伸手抓了抓自己的頭髮,走回宿舍往衛生間去,一邊走一邊說,“抱歉,但是我沒有生病。昨晚睡得有點晚,還做了很奇怪的夢……太奇怪了……總之,不要嘮叨了,你怎麼和老師說的?”
岑良一臉吃了蒼蠅的表情,“我還能怎麼說,我就說你生病了啊,說你在醫務室。我說真的,阿遠,你到底怎麼回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兩轉學的時候我媽說了什麼,你特麼怎麼回事,你能不能給個準話?”
尹淮遠刷完牙洗完臉,走回牀上坐著開始換衣服穿鞋,“我沒有在騙你,我真的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我夢見一個老太太,在絮絮叨叨地講故事,我醒來後就記不清她在講什麼了,接著她突然轉頭衝我笑……這一次我聽的很清楚,她對我說‘你猜猜再來一次會怎麼樣?’”
岑良後背發涼,“這叫奇怪的夢?這是噩夢吧?你怎麼會做這種夢?我媽說你爺爺以前是算命的,這別是什麼冤魂索命吧?”
“……你在緊張什麼。阿姨也是很大驚小怪,這是學校。”他湊近了岑良的臉,烏黑的眼睛盯著岑良,“我再說一遍,這是一個普通的市一中……而且,這裡是安市。安市的安全指數很高。還有,封建思想要不得,請做一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我爺爺以前是做過這種事情,但不是算命,是看風水,風水是有一定科學依據的,只是當年的科技水平無法解釋,被神化了而已。”
他拉著岑良的胳膊,關好門往樓下走,“記得把表還回去。教室裡辦公室裡都有大掛鐘,你是有多幼稚,搶別人的表能幹什麼?我也是人,睡得晚,自然就會起得晚。而且,夢這種東西,什麼樣的都有,不用太在意。現在我們去醫務室,我去做個書面登記,免得後面班主任查。你也是,要遵守校規校紀,可以打擦邊,但是不可以越線——你剛纔最好沒打人。”
岑良還是覺得不對勁,他已經暗暗決定要給主家打一個電話,萬事還是要小心的纔好。但是他嘴上還是說,“知道了。我沒打人,我就是借用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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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知曉已經悄咪咪盯著黎妧看了好久了——太反常了。
早上六點就收拾好了一切,還異常地黏人,安安靜靜地走來教室——太安靜了,走路還一小步一小步的。現在也很安靜地坐在座位上,盯著黑板的眼睛裡也很反常地有著神采,而不是像往常一樣在發呆。
太反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