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恭喜,三生求得一世緣,今日月老牽紅線,要想夫妻恩愛永不離,先踢轎門定乾坤——”尖銳的聲音頓了片刻,而後變得更高了,讓許婉懷疑對方可能借機換氣。
“請新郎踢轎!”
‘咚——’幾乎是話音剛落,那踢轎的動作就跟了上來。
本就被轎子搖得頭暈噁心的許婉不防對方力氣會這麼大,整個人不受控制的就是一個趔趄。
若非下意識拽住了木緣,她可能會成爲(wèi)附近頭一個在喜轎裡摔個狗吃屎的新娘……
“請新娘下轎————”
喜婆帶著喜氣的聲音好似公雞打鳴,配上週圍那素有樂界流氓之稱的嗩吶,許婉只覺自己本就不適的頭更疼了。
正在這時,轎簾一角被人掀了起來。
些許夕陽透過間隙投到了蓋頭上,許婉在這明顯亮了些的光線下不由陷入了片刻的恍惚。
果真是人生無常。
就在一個月前她和父親還一致認同要遠離宋易安,自己也覺得往後跟這人肯定不會再有什麼交集,不想在這沒有交集的短短一個月時間內(nèi),自己卻坐上了去往他家的花轎,即將要成爲(wèi)他的妻子。
想到自己答應(yīng)和他成婚的原因,她只覺自己頭更疼了——她,是被這小子逼婚的,自斷臂事件後,這小子隔三差五就跑到醫(yī)館裡坐著,明明什麼也沒做,就安安靜靜坐在大廳裡,但生意還是肉眼可見的慘淡了下去。
想不到她也會有屈服黑惡勢力的一天……
“嘖,磨磨蹭蹭。”
不滿的聲音頓時喚回了許婉的思緒,藉著縫隙看著自己跟前的手掌,許婉不由咬了咬下脣。
這人的手生得極好看,小麥膚色襯上那圓潤的指甲,一看就是個健康人。
這是一個很好的點。
可且不說自己那日看到的,就這個月來自己聽到的消息,這傢伙就是個大惡人。
是個武功高強殺人不眨眼的惡人,因爲(wèi)有知府這座靠山,所以在范陽城內(nèi)基本不會有人想不開去得罪他,這就使得他看誰不順眼一言不合就動手,被他打殘廢的人很多,打死的雖少但一個巴掌肯定數(shù)不下。
而自己現(xiàn)在就要嫁給這麼個惡人,若非自己懂得製藥和扎針,或許會像很多被惡霸盯上的普通女子那樣不管不顧的尋死吧?
將手輕輕搭在對方掌心,許婉心中還在思考往後該如何與對方生活,不防手上卻傳來了異樣的觸感。
這傢伙……
在自己手上揩油!
想都未想就要將手抽離,卻不想對方反而加重了手中力道。
好整以暇看著不斷在自己掌心掙扎的白嫩小手,宋易安只覺自己原本不耐的心不知怎的突然間就平靜了好多。
這人,從今天起就專屬於他,是他的私有物。
從見到這傢伙的第一眼他就萌生了某些念頭。
想擁有她,想佔有她,想看這溫溫和和的傢伙在自己面前生氣的模樣。
“再亂動的話,老子保證你的手指會斷掉。”
痛感在一點點加深,雖還在能夠接受的程度,但許婉還是不由悲哀的想:這傢伙,該不會有家暴傾向吧……
轎外喜婆催轎的聲音還在繼續(xù),許婉抿了抿脣角後到底還是輕輕回握了一下。
禮朝習(xí)俗,從孃家出門到拜堂禮成前新娘是不能開口說話的。
否則她就不裝溫柔,狠狠指著這傢伙的鼻子怒罵了!
咬牙切齒間,一道不屑的輕嗤後對方的力道倒是消失得乾乾淨(jìng)淨(jìng),好像剛纔的痛意只是她的幻覺。
不想這個念頭剛落,腰間一緊,自己就被對方攔腰抱了個滿懷!
突如其來的失重感令許婉下意識將人環(huán)住,與此同時喜婆的驚呼聲也傳了過來。
“哎喲!我的宋大爺!快把新娘子放下來,待會還得新娘子親自跨火盆呢!”
其中的驚恐人耳可聞,再加上週圍人的討論聲,許婉多少也猜到這傢伙的舉動在旁人看來有多麼離經(jīng)叛道。
禮朝還有個在自己看來是爲(wèi)難新婦的習(xí)俗:成婚這天會在門口燒一盆旺火,需要新娘親自跨過去,美其名曰驅(qū)晦迎福,雖新郎可以幫忙,但九成新郎都是袖手旁觀,認爲(wèi)只有新娘自己跨了纔能有效果。
故此,她多少能夠想到惡名在外的宋易安此舉對他們來說有多恐怖。
“她剛纔崴了腳,老子抱她不可以嗎?”
鬧騰的人羣安靜了片刻,隨後才聽到各種帶笑的恭維聲傳來。
“不愧是我安哥,果然是個疼人的!”
“真想看看嫂子有多漂亮,能讓我安哥這麼心疼。”
“…………”
或許,這人也沒有自己想的那麼不堪?
念頭剛起,自己就被對方往上微微拋了拋,隨後帶著熱氣的呼吸就灑到了自己脖頸。
溫?zé)岫职l(fā)癢,許婉下意識就要扭頭避開。
“真香。”色情中帶著幾分沙啞。
手指瞬間收緊,許婉覺得剛纔是腦癱了纔會覺得這傢伙或許還不錯!
除了跨火盆這一環(huán)節(jié)有些差異外,接下來的流程倒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宋易安父母早亡,唯有年邁的奶奶將他拉扯長大。
看著堂下那對新人,張翠芬不知怎的眼睛就溼了。
動作輕柔的將兩人手掌牽到一起,張翠芬先是慈愛的看了許婉片刻,隨後纔將視線落到比自己高了快半個身子的宋易安臉上。
看著少年臉上難得的喜色,她張了張口想要細細叮囑一番,但又擔(dān)心自己沒完沒了引來對方不耐,在這大喜的日子給兩個新人添堵,最後也只得挑著些重要的講。
“成家了,無論做什麼都要好好考慮後果,別辜負了婉婉。”
眉頭一皺,宋易安下意識就要反駁自己不是沒有擔(dān)當(dāng)?shù)哪腥耍瑓s不想許婉卻搶先一步開了口。
“放心吧奶奶,相公他肯定會好好待我的。”拜堂了,可以說話了。
本就覺得自己虧欠了人家的王翠芬聞言就只差落淚了。擡眸見宋易安在聽了這話除了挑眉沒有其他表示後,更覺得許婉這顆好白菜被自家這蠢豬糟蹋了。
雖還想再說些什麼,但又擔(dān)心宋易安發(fā)脾氣,故此王翠芬最後也只是警告似的看了他一眼,只不過被後者懶洋洋掀眼無視罷了。
禮成。
送入洞房。
待新房重新歸於寧靜後,許婉這才長長舒了口氣。
若是可以的話,她寧願在山裡連著找兩天的藥也不要做新娘。
實在是太累太累了。
想著,睏意便如潮水般涌了上來,不過片刻眼睛就困得好像要掉出來一樣。
都怪母親昨晚硬是拉著自己講了半天爲(wèi)妻之道,講了不過兩刻鐘就改爲(wèi)數(shù)落宋易安的不好,到了後面更是讓她產(chǎn)生一種錯覺——要不是自己極力勸說,她可能當(dāng)晚就殺過來悔婚了。
也不知回門那天宋某人會不會爲(wèi)先前的無禮行爲(wèi)道歉……
隱隱覺得有趣,奈何還是睏意佔了上風(fēng),本打算小憩的許婉最終還是一點點閉上了雙眼。
就一會兒,稍微瞇一小會兒她就起來。
聽聞宋易安雖人見人厭,狗見狗惡,但他手下卻有很多人,那些人今日肯定來了許多,他一時半會兒肯定回不來,所以她暫時是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