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無垠的大海上,一艘巨大的郵輪緩緩駛來。
此時風平浪靜,蔚藍的天空和碧藍的大海融爲一體,海天一片純淨的藍色。白色的郵輪好像鑲嵌在這片純藍背景中的一顆璀璨奪目的寶石,在陽光的照射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這是一艘由日本駛向中國的郵輪,乘客們大多數是赴日本旅遊歸來的遊客,此刻尚沉浸在旅行的興奮和歸家的喜悅之中。他們紛紛走上了甲板,有的憑欄遠眺,愜意的吹著海風,有著靠坐著躺椅,悠閒地曬著太陽。
船頭的甲板上,是一對令人矚目的年輕男女,男子俊逸儒雅,女子高挑靚麗,站在一起十分登對。女子立在船頭,迎風伸展著雙臂,又黑又長的大波浪捲髮和白色連衣裙隨風飄舞,黑的發,白的裙,襯著曼妙的身姿,分外引人注目。
站在女子身後的男子小心翼翼的扶著她的腰,一邊在她的耳畔輕語,“水璃,你看我們現在像不像泰坦尼克號裡面的傑克和露絲?”
顧水璃回頭笑得燦爛,“徐文正,你可沒有傑克那麼帥哦!”她看著陽光下那張俊朗的臉,心頭一動,輕笑著問:“若真的到了生死關頭,你會像傑克保護露絲那樣保護我麼?”
“當然,我會捨下我的生命去保護你!”徐文正挺直了胸膛,一副理所當然、義不容辭的堅決表情。
顧水璃忍不住側頭看著他吃吃地笑,她柔軟的髮絲輕輕拂過他的臉,徐文正臉上又癢又麻的同時,內心也是又酥又軟,他緊緊攬住顧水璃的細腰,在她耳旁輕聲道:“今晚是旅行的最後一晚了,晚上去我的房間好不好?”
“不好!”顧水璃斬釘截鐵的吐出兩個字,“徐先生,當初不是和你說好了嗎,不到結婚的那一日——”她側過身子,伸出食指,輕輕點著徐文正的額頭,拉長了聲音一字一頓地說:“不-要-想-歪-心-思!”
徐文正心下沮喪,哭喪著臉,“水璃,都什麼時代了,你——”
顧水璃一把捂住他的嘴,調皮地眨著眼睛,“徐先生,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哦!”
徐文正拉下顧水璃的手,緊緊捧在自己胸前,深情的凝視著她,“說好了,明年你大學一畢業,就要嫁給我!”
顧水璃側頭看著他,輕笑著不語,只有那雙晶亮的大眼睛眨啊眨的,眨得徐文正心中一陣慌亂,又聽得顧水璃輕聲笑著,“那——就要看你的表現啦!”說罷一把推開他,沿著甲板跑開了。徐文正恍然大悟,忙拔腿在後面追,兩個人在甲板上灑下一片歡聲笑語。
夕陽西下,夜幕降臨,在甲板上吹夠了海風的乘客們紛紛回房休息。
轉眼已是夜深人靜,白天熱鬧的郵輪現在已是一片安寧。顧水璃躺在牀上,看著舷窗外黑漆漆的一片,早已分不出哪裡是海,哪裡是天。此時海上風浪漸起,郵輪在海浪中輕輕搖晃著,好像巨大的搖籃。顧水璃躺在微微搖盪著的牀上,想著明日便可以回到甜蜜的家,見到父母,睡得甚是香甜。
“砰砰”的敲門聲驚醒了睡夢中的顧水璃,她跳下牀,揉著眼睛,迷迷糊糊地走過去開門,卻是徐文正站在門外。
“徐文正,你怎麼還沒有睡?”顧水璃一陣頭痛。這次赴日本旅遊的七日行程中,不論住在哪個賓館,徐文正幾乎每晚都要過來敲一次門,然後被顧水璃好說歹說地給推回他的房間。
“水璃,你剛纔有沒有聽到砰的一聲巨響?”徐文正一臉的緊張和惶恐,“我怎麼感覺船剛纔猛地震了一下?”
“沒有啊,你的幻覺吧?”
說話間,走廊裡已經有了動靜,一些乘客紛紛衝出房門,驚慌的互相詢問。緊接著,廣播裡的聲音響起,乘務員先後用中文、日文、英文安撫乘客,“乘客們,郵輪剛剛遇到了一點小小的事故,請各位乘客留在各自的房間,不要驚慌。”
徐文正拉著顧水璃進了房間,兩人默默地坐在牀上,聽著廣播裡不斷傳出的聲音,心中莫名的慌亂。
“徐文正,你有沒有發現船在傾斜?”顧水璃突然一把抓住徐文正的手,眼睜睜地看著擱在桌子上的手機慢慢滑著,啪的一下掉在了地上。
走廊裡,已經傳來了慌亂的腳步聲,聽到有人大喊,“船要沉了,快跑啊——”
顧水璃拉著徐文正就往外跑,耳邊仍是廣播裡乘務員鎮定而柔和的聲音,“請各位乘客留在各自的房間,不要驚慌……”
“等一等,我的行李!”跑了幾步,徐文正轉身想回房,顧水璃沒好氣地拉住了他,“你沒有發現船越來越傾斜了嗎?還不快上甲板!”
兩人慌亂的沿著傾斜的走廊往高處跑,一路上都是驚慌失措、哭叫著的乘客。
跑到甲板上時,郵輪已經傾斜得的很厲害。暗黑的夜裡,海風呼嘯,黑色的海浪猛烈地翻滾著,發出聲聲怒吼。巨大的、堅不可摧的郵輪在大自然的力量面前是那麼渺小,海浪迅速地吞噬著郵輪,迫不及待地要將它拖入黑暗的深淵。
甲板上驚慌失措的人們更加渺小,他們都穿著單薄的睡衣,在呼嘯的海風中簌簌發抖,如沒頭的蒼蠅般到處亂竄,到處都是亂糟糟的呼兒喚女和哭爹喊孃的聲音。
慌亂間,顧水璃已經跑掉了鞋,光著腳奔跑在冰冷的甲板上,她看見面前有一個穿著制服的船員經過,忙一把拉住他,急急問道:“船是不是要沉了?我們該怎麼辦?”
船員匆匆說了一句,“郵輪觸礁了,快去救生艇那兒?!币贿叴掖遗荛_了。
十幾艘救生艇已經陸續放了下去,由於郵輪下沉得太快,又正值深夜,大多數船員們都沒有反應過來,此時維持秩序的人手不夠,乘客們爭先恐後地擠著要上救生艇,甚至還有人被踩在地上哭喊,現場十分混亂。
顧水璃突然發現眼前的這一幕和電影《泰坦尼克號》中的情景是那麼相似,她想起白天徐文正在甲板上說的那一番話,不禁後悔不該說那麼不吉利的比喻和設想。
兩個人好不容易擠到了救生艇前,卻發現只剩下一個座位。
船員扶著顧水璃讓她先上,顧水璃擡起一隻腿,猶豫了下,又收了回來,她緊緊握住徐文正的手,“我和你一起坐下一艘救生艇?!?
突然郵輪又猛地震動了一下,以更快的速度下沉,頃刻間,他們的腳已經浸在了冰冷刺骨的海水裡。
甲板上的人們愣了片刻後,都大聲驚叫和哭喊起來,他們再也不聽船員的指揮,都拼命往救生艇處擠。還有不少會游泳的人跳下了海,奮力遊向不遠處剛剛放下去的一艘救生艇,實際上那已是最後的一艘。其他的救生艇還沒有來得及放下,就已經隨著郵輪的迅速下沉而一起沉入海里。
徐文正和顧水璃身後的乘客發瘋的往前擠著,幾乎要將他們推下海。徐文正愣了下,突然猛地掙脫了顧水璃的手,手忙腳亂地爬上了救生艇,擠上了那最後一個空位。
顧水璃愣愣看著徐文正,看著他隨著救生艇漸漸遠去。突然失去了他掌心的溫暖,她空蕩蕩的手僵在半空,寒徹透骨,整個人都呆住了。
夜黑風急,看不清徐文正的面容,只模糊見他張大著嘴喊著什麼,但聲音已被呼嘯的海風淹沒。下一秒,顧水璃整個人都陷入了冰涼的海水,腦中閃現的最後一個念頭是:“不是說好了要做保護我的傑克嗎?原來生死關頭,你還是爭著去做了露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