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幾個月,肉眼所見的月亮越來越大。它散發著幽紅的月光,好像一個充滿慾望的瞳孔,窺視著黑夜裡的每一個人。
月亮看似離我們很遙遠,但是月亮的運動,卻對地球上所有的生物都有著或多或少的影響。無論是生理週期,還是情緒。
谷青是一個十八歲的高三男生,住在一個三層高的老式筒子樓裡。周邊都是拆遷的廢墟和新蓋的高樓大廈,讓筒子樓顯得與這裡很不協調。
筒子樓裡,一層走廊就住著將近三十戶人家。大多是孤寡老人,或擠在一個房間的窮苦三口之家。剛滿成年的谷青,自己住在一個房間裡,這種無依無靠的生活他已經過了五年。
五年前,父親出工傷失去了雙腿。但是,家裡並沒有得到應有的賠償。於是,母親下定決心,帶著殘疾的丈夫四處上訪告狀。越告越遭人排斥,越告威脅他們的人越多。直到後來,父母在出去告狀以後,再也沒有回來。
他還有個哥哥,名叫谷蒼。就像現在的谷青,那年哥哥也剛滿十八歲。他記得一個下雨天,自己哭鬧著要哥哥把父母找回來。可……哥哥這一出門再也沒有回來過。
不過,谷蒼會不定期地用不同的號碼聯繫自己。只說自己再也不能回家了,並叮囑谷青好好學習。除此之外,還會在每個月的月初打錢給他。他不敢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記得那段時間警察經常來詢問哥哥的情況。
一晃,谷青現在已經到了哥哥離家的年齡了。在衣櫃裡,存放著這些年的遺憾。掉了釦子的襯衣,他想等著母親回來之後把釦子縫上。被摔壞的文具盒,他想等著父親回來能幫自己修好。漏了氣的籃球,他想等著哥哥回來繼續教自己最帥的三步跨欄。整整一衣櫃的遺憾,整整五年的孤單。
大概有兩個月了吧,哥哥再也沒給谷青打過電話,也沒有打過生活費和學費。他一直告訴自己,哥哥是因爲太忙了,其餘的不敢多想。
現在已經是晚上十點,躺在牀上的谷青光著膀子,穿著一條發白的牛仔褲,呆呆地看著窗外的月亮。房間裡並沒有開燈,因爲開了燈會讓他覺得更孤獨……
肚子“咕嚕嚕”開始抗議,打斷了他的思緒。沒有辦法,他打算先借點錢填飽肚子。拿出屏幕帶著裂紋的手機,翻看著聯繫人。手機的亮光照在他的臉上,一張瘦瘦的臉,眉毛被頭髮遮住,眼睛微微瞇著,還適應不了手機的光亮。雖然谷青並沒有笑,但是嘴角始終是上揚著的,讓他顯露出和窮孩子很不相符的桀驁和不羈。
“嗡~嗡~”,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是有個電話打了進來,來電人是“潘顯”。
“我靠!我正想著是找你借錢還是找陸雲呢,你這電話打的有種搶答的感覺啊。”谷青接了電話走到窗前。
其實他只有潘顯和陸雲兩個朋友,他們從初中開始就是同學,都是老師眼裡的壞學生,同學眼中的小痞子。潘顯家開著一個小飯店,日子還算過得去。陸雲家條件最好,父母都是醫院的醫生。雖然家境不同,但這時的友誼,就是不摻雜金錢。在哥哥失去聯繫的這段時間,兩個人沒少幫助他。
“趕緊來學校門口,叫陸雲一起過來。快點!”潘顯不接借錢的茬兒,說完就掛了電話。
依谷青對潘顯的瞭解,這通電話多半是叫他去打架。
谷青匆忙穿T恤,走了出去。準備關門時,他纔想起檢查是否帶著鑰匙。就這一站定的功夫,眼角餘光看到隔著三、四戶人家的一扇門前,站著一個身材火爆的女人。
摸到了口袋裡的鑰匙,谷青才放心把門碰上。可轉過臉去的時候,剛纔餘光看到的女人卻沒有了。沒有開門聲,也沒有腳步聲。人就那麼憑空消失了,也可能是因爲昏暗的燈光,所以產生了幻覺。
路過那扇門時瞄了一眼門下的縫隙,裡面沒有燈光,看來是沒人。不過,這個屋子裡確實住著一個身材火爆的女人,長著一張妖媚的臉孔。相信不管是誰見到她,都會情不自禁的聯想到“狐貍精”三個字。
來不及想太多,匆忙離開。
學校門口,一個瘦高的身影走到了路燈下,這是谷青。點燃一根菸,還沒抽完,另一個和他身高相同的男生走了過來,這是陸雲。在路上,谷青給他打了電話。
“二顯還沒來嗎?”陸雲顯得對此很不滿意。陸雲更黑一些,和谷青相同的頭型,相同的體型。但陸雲眼睛又細又長,好像總是瞇著似的,讓陸雲顯的更冷俊一些。陸雲叫潘顯是二顯,因爲覺得有時候潘顯很二。
“我飯還沒吃呢,你帶錢了嗎?”谷青沒有回答潘顯的問題,想先吃點東西。
陸雲翻翻口袋,拿出了二三十塊錢的樣子,遞了過去。“帶的不多,你看是吃麻辣燙還是吃拉麪吧。”
“等會兒就有錢來,咱們吃燒烤去!”潘顯小跑著出現“快快快,要不然來不急了。”邊說邊擺了擺手,讓兩人跟上自己。
潘顯比谷青稍微低一點點,不過也算是個高個子了。他長著一張讓人窒息的惡人臉,眉毛沒有眼睛的一半長,眉尾還是上翹沖天的,一雙狼眼長在一張煞白的“骷髏臉”上。走路大搖大擺,讓人很容易聯想到地獄中的惡鬼。
原來,有不少人在潘顯家飯店請客吃飯都是記賬。小飯店之間競爭也是很激烈的,爲了維護老客戶,也不好鬧僵。但是,潘顯纔不管那些,缺錢花就瞞著父母出去收帳。有個外號叫“野豬”的小流氓,和他們是同校的。在社會上認識一夥人,隔三差五的就去請人家吃頓飯,靠的就是賒賬。
今天,野豬又去賒賬請客,飯桌上還說吃完飯去撈點,卻被從身後路過的潘顯聽到。潘顯想著等他撈了錢,正好自己叫上兩個兄弟在路上堵截收帳。
“野豬家住學校後邊的那片平房。不給錢就打,放心,他肯定有錢。”潘顯對自己的計劃十分自信。隨後又看了看谷青,露出一臉淫笑:“對了,我在網上下了個小片,你看看,這女的是不是你那鄰居。”說完,拿出手機,翻找出一個小視頻。
谷青和陸雲都擠著上前看,因爲他們知道,潘顯說的是那個狐貍精氣質的女人。
視頻是用手機錄製的,好像是在一個高檔酒店的上等套房中。加上錄視頻的人,房間裡一共五個男人,唯一的女人就是女鄰居。五男一女,都**著。不用細看,這女的就是她。剩下那五個,都是挺著啤酒肚子的中年男人,有兩個還帶著紋身,他們的眼神都佈滿了血絲,面帶猙獰。看樣子不是喝多了酒,就是剛嗑了藥。這種刺激的場面,讓三人忘了繼續走路,女鄰居的勾魂叫聲,讓閱片無數的他們,領略到了什麼纔是最難忘的聲音。
“我靠!”這兩個字,不斷在三人嘴裡此起彼伏的重複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