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后生辰宴當日天邊霞光萬道,日月生輝,鸞鳳齊鳴。許多神仙從四海八荒齊聚而來,有舊時好友千萬把年頭未見了,一見面就推杯換盞你來我往好不熱鬧。大殿內有嫦娥仙子翩翩起舞,引得衆人紛紛叫好。其中一姣好面貌的仙子眼波流轉,身姿婀娜,讓那剛剛升入仙界還未識得情滋味的小仙侍頻頻臉紅。
“那個仙子是誰?竟如此貌美?”小仙侍問道。
一旁久經風霜的老者道:“那是嫦娥一族的族長,名爲纖阿,特意爲天后祝壽而來。”
小仙侍聞言腦子都不夠用了,有些惱了:“你這仙長別誆我,嫦娥仙子就是嫦娥仙子,什麼是嫦娥一族?”
仙長笑呵呵捋了捋鬍鬚道:“你們這些年輕的神仙啊,就知道一味地修行,人情世故一概不懂,我來告訴你吧!上古神族中有一族名曰羲族,知道吧?”
小仙侍點點頭。
“那羲族掌管日月,千萬年來就分出來一支,就是嫦娥一族。羲族除非世間有大禍,否則避世不出。而嫦娥一族卻活躍在天界,而她們的族長纖阿更是長袖善舞與許多上位者都不清不楚的。”
仙長最後一句低不可聞,用一種你懂得的眼神看了眼小仙侍,在小仙侍那種你懂得真多的眼神中,美滋滋的欣賞嫦娥仙子的舞姿去了。
聽完一番八卦安心端起茶擋住嘴邊的笑,剛想喝就撇到岷玉在偷看自己,擡頭看去他又馬上裝作在和峻行說話。引得峻行看過來點頭示意,安心無奈也只得舉起茶杯回敬。
“神君,他們說的是真的嗎?”白靈咬著果子含糊不清的問道。
安心放下茶杯看著場中翩翩起舞的纖阿低聲對白靈說道:“確有其事。不過那說纖阿與別人不清不楚的話倒像是胡搜的。其實嫦娥一族最是冰清玉潔,從不與外人往來。整日鑽研舞技,耐得住寂寞,就連住的地方都是冰冷駭人的廣寒宮。聽聞嫦娥一族有一個仙子耐不住寂寞便偷偷溜下凡間,與一男子相戀。被纖阿發現後又獨自返回天界,在途中被凡人發現,於是凡間就有了嫦娥奔月的故事。”
“哦!”白靈一臉恍然大悟,羨慕的看著安心道:“神君你懂得真多!”
“沒事多看看書,看的多了就懂了。”安心重新端起茶喝了一口,擡起頭的時候彷彿看到纖阿看了自己一眼,不由得有些疑惑。她看的明白,纖阿確實是在看自己。當她跳舞的時候眼波流轉,媚眼如絲,那不過是舞蹈需求,在她看向自己的時候眼神清明。她爲什麼看自己,還是她聽到自己說話了?
“難得諸位仙家聯袂而來,冰璇甚是感激,諸位請滿飲此杯!”天后從主位上站起舉起酒杯。
天帝隨即也高高舉起酒杯道:“諸位請滿飲此杯!”
場中舞動的嫦娥仙子緩緩退下去,在座的都是在天宮叫的上名字的神仙,自然會給天帝天后面子,通通站起來舉起酒杯,高呼道:“多謝天帝天后!”
等衆人飲下之後重新落座,殿外天將稟報:“流波山泰恆上神到!晉宏上神到!”
“大師兄!四師兄!”安心眸子頓時亮了,若不是此時不方便她就要衝出去了。
“竟是泰恆上神和晉宏上神呢!”膽小如白靈聽到也小臉頗爲興奮。
殿上衆人紛紛交頭接耳:“古神弟子竟也來了?天后好大的見面!”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天后教養的廣宜公主正是古神北月的徒孫,前戰神安南之女!”
“哦!竟是如此!”衆人恍然大悟。
“你看三殿下一旁那女子,淡眉如秋水,玉肌伴清風,此女正是廣宜公主!”
“哦!多謝多謝!敢問仙長哪位?”
“神將韋禮安,有禮。”
韋禮安長眉細眼,笑起來像個狐貍,吟詩作賦起來又像個書生,一身文士打扮偏說自己是個神將,倒是將身邊的人唬的一愣一愣的。
泰恆和晉宏一前一後走到殿中,路過安心的時候晉宏忽然對著她眨了眨眼,安心立時就踏實了。
“泰恆。”
“晉宏。”
兩人齊齊躬身行禮:“拜見天帝天后!”
天帝天后從未想到流波山會來人,兩人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擔憂,也不知流波山此次前來是喜是憂。
“快快請起!北月祖師的首席徒孫,和新晉的晉宏上神!兩位能來爲天后祝壽當真是天大的喜事!”天帝召來仙侍:“快佈置兩個座位,就放在朕下面!”
仙侍應是馬上忙活起來。
“我師兄弟二人奉了師祖的命令的而來。”泰恆上神說完就見天帝天后臉色齊齊一僵,雖然二人反應很快但他還是覺察到有些不對勁。他餘光掃過晉宏,晉宏也不著痕跡的眨眨眼示意他也發現了。
接著說道:“一是來賀天后壽辰,特意送上十萬年的深海夜明珠。”
眼看天帝天后臉上的笑容就要維持不住,又道:“二是……”
“大殿下到!羲和公主到!”
“竟然又來了一位上古神族!真是開眼了!”
店殿內頓時議論紛紛。
泰恆上神的話被打斷,隨著衆人一起望去。天帝天后見泰恆上神不在往下說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天后側身靠在天帝身上,帶著一絲不易覺察的顫抖:“塵允回來了,可真是太好了!”
天帝強作鎮定握著天后的手笑道:“塵允特意趕回來爲你祝壽,是個好孩子!”
不多時塵允攜著元霜從殿外緩緩走來,只見他長身玉立,神明爽俊,鼻若懸膽,脣若塗脂,正是大殿下塵允。又見他扶著衣袂飄飄的元霜,端的是螓首蛾眉,嫋嫋婷婷,一顰一笑都我見猶憐。
待兩人走進來,殿中頓時一片譁然,岷玉唰地打開摺扇掩蓋住勾起來的脣角,往上首看去,只見天帝天后臉色漆黑一片。
天后看著那被自己的大兒子小心翼翼呵護的女子眼前不由得一黑,身體晃了晃徹底無力的靠在天帝身上。
“別急,待問過塵允之後再做決斷。”天帝沉著臉低聲道。
“孩兒塵允祝母后天仙永駐!”
塵允撩起衣襬跪地叩首。
“羲和元霜願天后娘娘福壽綿綿無絕期。”
元霜款款欠身,等了許久都不見叫二人起身,殿中嘈雜之音越發大了。
“廣宜公主!”
安心正悄默聲的看熱鬧,忽然耳邊響起一個女子婉轉悅耳的聲音。她回頭看去不由得訝然,竟是嫦娥族長纖阿。
“是你?”安心看了看四周,衆人的心思都在中央的塵允與羲和公主身上,於是道:“有事不如坐下說。”
白靈見狀讓開位置退到後面。
纖阿微笑點頭,提起裙襬坐到安心身側,道:“還未自我介紹,我叫纖阿。”
安心點頭:“我知道。”
安心重新爲她換了個杯子,蓄滿茶水後放到纖阿面前。
“多謝。”纖阿打量著她道:“我沒想到堂堂戰神之女竟是你這個樣子。”
安心聞言莞爾一笑,反問道:“那你認爲我該是什麼樣子?”
“囂張的,大膽的,熱烈的,目空一切的,反正都不應該是你現在這種安安靜靜的樣子。”
“這纔是我啊,不是嗎?”安心環視四周道:“你看這麼多的神仙,誰又能保證他們就是如今表現出來的樣子呢?或許就連你看到的我都是假的呢?”
纖阿搖了搖頭:“你不會。”
“爲何?”安心詫異道:“也許你說的那些話就是在形容我呢?”
纖阿笑道:“即便是這樣,也不過是在掩飾真正的你。你很好。”
還不待安心作何反應,纖阿又道:“世人都道嫦娥一族長袖善舞,風流多情,卻不想還有人爲我等說話。廣宜公主,多謝了!”
安心瞭然道:“你果真聽到了。”
纖阿搖頭:“並未聽到,不過是會些脣語。”
“你再說一遍!”
一聲暴喝把兩人的話打斷,兩人看去只見羲和公主都已經和塵允跪在一起。
塵允直起身重施大禮,高聲道:“孩兒懇請父皇母后恩準,孩兒欲與羲和公主元霜締結連理契約,終身不悔!”
“元霜以羲和國儲君的名義,懇請天帝天后恩準!”
元霜臉色蒼白,卻也堅定的伏地叩拜。
“你是上古神族後裔,本宮可受不起你的跪拜!”天后掙扎著起來,搖搖晃晃的指著跪在地上的塵允,聲音淒涼:“你!!大殿下塵允!可知你亦是天族儲君!是這方天地的儲君!你如此作爲,將這萬千臣民置於何地!將這大殿上的諸位仙家至於何地!將我和你父皇又至於何地!”
說道後面已經是喉嚨沙啞嘶吼出來,大殿上一片安靜。
岷玉緊緊握著手中的摺扇,垂下的眼簾裡看不清在想什麼。他期望看到如今這一幕不是嗎?爲何母后的一番話竟讓他覺得自己是個小人?
“天帝!”
天后踉蹌出來面向天帝,雙膝跪地匍匐叩拜,悲愴道:“冰璇對不起你,對不起蒼生啊!”
“母后!”塵允擡起頭看著跪在地上哭泣的母親,雙目通紅,低吼道:“別逼兒臣!”
“是你在逼我!”天后淚眼朦朧的轉過頭,聲音既輕且狠:“我生你養你幾萬年,與你父皇一起嘔心瀝血,把你培養成德才兼備的儲君,是爲了讓你入贅羲和的嗎?”
“天后娘娘!即便大殿下入贅羲和也能繼承天族啊!”元霜急切道。
“入贅的天帝嗎?有誰見過入贅的天帝嗎?”天后揮袖詢問衆仙,看到誰誰就低下頭,隨後冷笑著俯視她:“然後天帝就改姓羲和了是嗎?”
“元霜不敢!”
元霜一臉驚駭,臉上涌起一片詭異的潮紅,呼吸越來越粗重,帶著喉嚨裡發出的撕拉聲,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整個人都萎靡起來。
“元霜!”塵允一把接住元霜,雙目含愴看向天帝天后:“父皇,母后,我與元霜相處千年,早已不分彼此。她先天體弱,需靠我的先天真火將養,沒了我她會死。”
“沒了你,她會死。那我呢?”天后氣的渾身哆嗦:“你我母子何止千年的情分,沒了你我又如何?”
“您還有二弟三弟。”塵允看向岷玉與峻行,眼眸深沉。他知道傳書與他的不是岷玉就是峻行,如今他來了,他們呢?
岷玉與峻行對視一眼,起身走到塵允身後一起跪下:“還請父皇母后三思。”
天后伸手抹掉臉上的淚水,冷漠的看著塵允:“你長大了。”
然後挺直脊背一步一步走下王座,走到塵允身邊的時候目不斜視,彷彿從來都沒有他,就這樣走出了大殿。
“對你,我從未說過什麼。在你們兄弟三人中你是最令人省心的,也是最適合的儲君人選。你所做出的任何決定都是你深思熟慮的結果,是嗎?”天帝也緩緩走下來,看著他問道。
塵允望著他眼神堅定:“是。”
“任何結果你都能接受,是嗎?”
“是。”
“廢去塵允儲君一職,永生囚禁於羲和,不得出!”
隨著天帝離去,大殿裡少了一半的人。今天這一出你方唱罷我登場,不可謂不精彩。就是那一貫愛寫話本子的司命星君都不敢這麼寫。
“塵允,都是我不好,讓你和天帝天后離了心。”元霜慘白著臉躺在他懷裡傷心道。
塵允雖然難過但還是笑道:“這是最好的結果。我們走吧,以後煩請公主多多照顧。”
“大哥!”
“大哥!”
岷玉與峻行連忙跟上去,岷玉上前攔住兩人垂著頭道:“大哥對不起,我沒想到……”
塵允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別自責,我明白。只是以後要勞煩兩位弟弟替爲兄聊盡孝道了!”
“大哥,有事說話。”峻行道:“珍重。”
塵允點點頭,轉頭看到安心和泰恆上神晉宏上神待在一處,又看了看岷玉。上前叫道:“廣宜公主,泰恆上神,晉宏上神。”
“大殿下!”三人行禮道。
塵允攬著元霜道:“廣宜公主,我有兩句話想跟你說。”
安心看了看泰恆和晉宏道:“他們是我師兄,您有話直說就好。”
泰恆上神聞言道:“看來大殿下與你有要事相商,我和晉宏去前面等你。”
待二人走遠了,塵允才道:“還需憐取眼前人。”
塵允最後看向岷玉,岷玉馬上轉過頭看向別處,覺得不太好又轉回來正好和安心的視線撞到一處。
塵允和元霜走了,或許對於天帝天后來說一個完美的儲君是他們心之所向。而對於塵允來說,那有元霜存在的羲和未免不是他心之所向。按照父母的意願安安生生的走過十萬年,餘生只想過沒有束縛的生活。而元霜只是在對的時間裡,出現的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