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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蒼翠的流波山沐浴著海風,籠罩在漫天的雲海裡。每每有風吹過整個雲海就如同海浪翻涌,波濤不息。四散的雲霧順著流動的風飄蕩有如女神的裙襬,令人神往。

一棵直徑十餘丈的帝女桑,不知生長了多長歲月,自流波山中心的校場拔地而起伸展蔥鬱的枝椏,直插雲霄聳入雲海中。尺餘大小的葉子上泛著紅色的紋路,隨著微風吹過嘩嘩作響。

有道是山中無歲月,世上已千年。每逢千年雷獸就送安心迴天宮,如今也有五十來次了。算下來,已有五萬多年。

時間過得真快,再有三十多年又要下山了。

一隻白鵲撲棱棱從帝女桑上飛下來落到一扇窗戶外,用小巧的喙輕啄窗戶,發出“嘟嘟”的聲音。

不多時窗戶從裡面推開,露出一張清淺淡雅的女子臉頰,微風撲面而來吹起她鬢邊的青絲。只見她如墨的長髮被捥成一個靈巧的髻,由一支剔透玲瓏的簪子簪緊。

她伸出帶著銀色鐲子的手臂任由白鵲落到她纖細的手指上,白鵲歪著小腦袋衝她啾啾鳴叫幾聲,她像是聽懂了白鵲的鳥語,細長的彎眉輕輕皺起。此時傳來敲門聲,就聽二師兄辰勝道:“七師妹,山門外有人找。”

她手臂輕輕往外伸出,白鵲忽閃著翅膀從她手指上飛起,一個呼吸就飛進桑樹裡。

看著白鵲消失不見,安心這才衝著門外清聲道:“多謝二師兄,我這就來。煩勞您將人帶到會客廳。”

“好,那你快點。”

她整理好衣衫打開門,山上的靈氣涌動,帶動她的髮絲,牽動她的衣襬。她邁過門檻回身輕輕帶好門,雙手置於身前,朝會客廳緩緩走去。

還未至,就聽到個清朗的聲音,不急不緩,溫文爾雅,道:“辰勝神君,安心在做什麼?怎麼還沒到?”

“三殿下稍安勿躁,七師妹馬上到?!?

“哎——我好像看見了!來了來了!就是她吧?”

一個活潑嬌俏的女子聲音從屋內傳出。

話未落,一個火紅的身影從廳內跑出來,女子一身利落的火紅色衣裙,眉不黛而墨,脣不點而朱。眨著烏溜溜的大眼睛看著她問道:“你是廣宜公主?”

安心從上到下打量了她一眼,見她眼神清澈,眉目嬌俏,無論是頭上帶的還是身上穿的,無不表示眼前這個女子不是個普通人,眼眸微垂對她的身份已經心中有數,擡眸道:“還是叫我安心神君吧?!?

“安心!”岷玉一雙帶著些許笑意的桃花眼,瀲灩無雙,頭戴玉冠,搖著紙扇,一身風流,從廳內出來,“好久不見?!?

“二師兄?!卑残哪抗鈴尼河裆砩蟿澾^,像是沒看見他一樣,對跟出來的辰勝道:“我來接待二位貴客,你先去忙吧?!?

“好?!背絼傩n岷玉施禮道:“辰勝告退?!?

岷玉收起摺扇,道:“有勞辰勝神君了?!?

屋內,香爐裡的青煙裊裊上升,茶水從壺嘴兒裡高高的流出來落到杯子裡,發出“嘩嘩”的聲音。待杯中茶水有七分滿,安心就放下了茶壺。

三人淺淺嘗過,岷玉放下手中的被子,輕搖紙扇溫聲介紹道:“這是青丘狐帝的幺女,名蘭馨。正是你之前救過的那隻狐貍。”

“我叫蘭馨,你叫安心!我們真有緣,你說是嗎?”胡蘭馨抱著茶杯衝著她甜甜的笑。

對胡蘭馨的話不置可否,點頭道:“原來是青丘公主,有禮了?!?

“我原聽岷玉哥哥說是你救了我,可那時我重傷昏迷,醒了見的第一個人就是岷玉哥哥。他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人!”胡蘭馨癡迷的捧著臉看著岷玉。

岷玉頓時覺得尷尬不已,喝下杯子裡的茶,道:“別聽她胡說?!?

“我沒胡說!”胡蘭馨立馬站起來反駁道:“在我心裡,你最好看!比我哥哥他們還好看!”

“咳!”岷玉唰打開摺扇擋住臉,指著腦袋對安心說:“她這有點問題……”

安心心裡覺得荒繆,扯了扯嘴角,還未說話就見胡蘭馨一把壓下岷玉手裡的摺扇氣鼓鼓的說:“你們別揹著我說悄悄話?”

“好啦好啦!”岷玉安撫的把她按坐在椅子上,好聲好氣的說:“你忘了你來之前怎麼答應我的?”

胡蘭馨聞言馬上就忘了剛剛的事情,在桌子上一揮,光芒閃爍中出現三個盒子。

“我青丘有恩必報?!焙m馨下巴微微上揚,雙手插在纖細的腰上,帶著一股傲嬌道:“先前我青丘內亂,我被從青丘抓出來,我阿爹阿孃急得要死。幸好你救了我!雖然我醒來看見的是岷玉哥哥,但是岷玉哥哥說是你救了我,那我就信。如今我青丘叛亂已平,我阿爹阿孃就讓我帶上東西來感謝你,若不是青丘離不開我阿爹他就親自來了!”

她把三個盒子打開,頓時廳內輝煌一片。

“這是萬年神品九枝草,上品神器碧霄,還有我青丘狐族的青丘令。你拿著它可以讓我青丘狐族爲你做任何一件事!”

安心目光從這三個盒子上一一劃過,然後落到滿臉驕傲的胡蘭馨身上??吹剿钦f起父母時的樣子心裡竟有些羨慕,過了這麼久了,她甚至快記不起父母的模樣了。挺直的脊背微微僵硬,又放鬆。這滿臉幸福的樣子,真是個養在父母膝下的嬌嬌女啊。父親母親健在時,我是不是也是如此模樣?

“公主多慮了,我只是幫你包紮傷口,真正救了你,餵你靈藥,照顧你多日的,是三殿下。你謝我就不必了?!卑残牡馈?

“哎――這就是你不對了啊。”岷玉道:“我那時候就是看你做什麼都是一本正經的樣子,氣不過而已。明明你我差不多大偏偏你看起來比我這個三殿下還要老成——哎,你看我做什麼?”

安心涼涼的看著他,扯了扯嘴角:“老成?”

“我錯了!”岷玉輕輕拍了下自己嘴巴:“不是老成,是穩重。那時候看你救了只狐貍,就想搶過來氣氣你,誰知你竟然還是不氣惱?!?

“誰救不是救,你既有此心,我爲何氣惱?”安心重新爲二人滿上茶。

胡蘭馨看看安心,又看看岷玉,忽然覺得兩人間有好多她不知道的事情,覺得心裡有些不舒服:“既然如此,那就不能算你救了我,不過我還是要謝謝你,要不是你我也遇不到岷玉哥哥。這些東西還是給你,無論如何,你幫過我這是沒錯的?!?

到是個固執的小狐貍。

“既然如此,我取其一好了,其他的公主不如轉贈三殿下?”安心拿過神品九枝草,道:“正好四師兄突破在即,這神品九枝草來得真是時候,多謝公主了?!?

胡蘭馨聞言眼睛閃著亮光看著岷玉,嬌聲道:“岷玉哥哥,你就收下吧!你看安心神君也這麼說呢!”

岷玉無奈的拍著額頭,道:“好好好,我收下了。你報過恩了,我們兩清了,你快回青丘吧。”

“我纔不回去!我上回偷跑出來被抓回去可整整被關了三百年!”

胡蘭馨伸出三根手指,差點就懟到岷玉臉上,岷玉唰收起摺扇,摺扇一頭抵著她的手腕把她吧啦開,道:“此言差矣,你上回是自己偷跑出來,這回可是奉命出來辦差的,不一樣?!?

“不一樣?”胡蘭馨撓了撓頭,問道:“哪兒不一樣?”

安心纖細的手指捏著茶杯輕輕喝了一口,就聽岷玉胡搜道:“你看哈,你此番到流波山是不是爲了報恩?”

“是??!”

“你說你圓滿完成任務回去狐王不得獎勵你?。俊?

“獎勵我?”

“當然!你可是他親閨女!”

“對?。 焙m馨越聽越激動,摩拳擦掌道:“廣宜公主,看來我們得下次再聊了,等有機會我帶你我們青丘,我們那有好多好吃的!回見!”

看見胡蘭馨跑出去,安心放下茶杯,白生生的食指在杯口上劃動,道:“就這麼把人忽悠走,不怕半路上出事?”

“哎!人家身上的神器可比我這個九重天堂堂三殿下還多,我怕什麼?”

岷玉搖著扇子愜意的踱步,斜靠在門口看著遠方的山色道:“殘雲收翠嶺,夕霧結長空。帶岫凝全碧,障霞隱半紅。這流波山景色的確是令人流連忘返,我每次來都捨不得走呢!”

他歪著頭衝安心狡黠一笑:“不知安心神君能否收留在下一晚?小仙本領低微獨自行路怕半路被打劫!”

安心暗暗嘆口氣,心道這廝每次來都胡攪蠻纏不走,只怕這次又要住到她迴天宮的日子不可。

“不過山野之地,粗茶淡飯荊釵布衣,三殿下不嫌棄儘管住就是。”安心看了看他又瞅了瞅門外說道:“此番怎麼沒見到三殿下的仙侍?”

只見岷玉臉色一變,扇子收起在左手上一擊,道:“壞了!你快跟我走!”

說著拽起安心就往外走,安心眉頭一皺:“這是怎麼了?”

“我這次來真不是來玩的!”岷玉罕見的冷著臉道:“還記得百多年前我跟你說過的我大哥歷劫的事兒嗎?”

雲層從腳下快速消失,安心點頭道:“自然記得。你不是說大殿歷劫千年始終未過只怕是在哪裡快活逍遙?”

“快別說了!”岷玉耳朵微微泛紅,道:“那不過是我隨意調侃一下而已。似我大哥那般嚴肅的人,一心撲在天下蒼生上,哪有那逍遙快活的心思?”

“那這是?”

“唉!”岷玉一扇子拍在自己額頭上懊惱道:“也是怨我!我們仙界與魔域不是才融洽了些嗎?此前我聽說魔域有種奇特的果子,長的如同長了毛的蜘蛛,但味道甚是美味……”

聽聞魔域安心渾身一僵,不等岷玉察覺就放鬆了,問道:“這跟你的仙侍有什麼關係?”

“那什麼……”岷玉突然左顧右盼支支吾吾的才說:“你不是嘴刁嗎?我聽說了自然想找來讓你嚐嚐……”

安心聞言默默無言,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許久才說:“我嘴不刁?!?

“怎麼不刁!”岷玉怪叫道:“你慣愛吃的,吃上三五個都不嫌多!不愛吃的就是再難吃都會仔仔細細吃完,可以後絕不會再碰一下!這還不刁?”

安心脖頸上漸漸泛起紅暈,真尷尬!這廝如何發現的?

“言歸正傳?!?

“咳!那什麼……”岷玉正色道:“我們仙族到了魔域仙力會有壓制。我就想到羲族,羲族是上古神族,掌管日月,所以不管是仙族還是魔域都與之有舊,我就想去羲族碰碰運氣。哪知一去就看到了一個跟我大哥長的一模一樣的人!我這才知道他是魂落羲和,度的居然是情劫!我叫我大哥走他偏不走,我只得讓白玄守在那?!?

“情劫?”安心眉心微蹙,搖了搖頭:“不對吧?大殿三萬年前已經晉升上神,如今度的什麼情劫?”

岷玉暗自翻了個白眼,道:“果真是不解風情,此情劫非彼情劫!”

“說人話?!?

“是這麼回事?!贬河駬u著扇子說道:“自打安南戰神故去,這九重天上的天兵神將誰也不服誰,父皇故此派遣我大哥暫時掌管天兵。由於我大哥曾在永寧殿聽課,算得上是安南戰神半個弟子,所以禮安神將、吳爭神將他們都以我大哥馬首是瞻。我大哥本就是個無趣的人,自以爲以勢壓人終究不是正統,是以自身神力強行渡劫,若不是羲族送來的陣盤只怕我大哥就要失敗了呢。”

“大殿那是以身作則,不落人口實,怎的到你口中就成了無趣之人?”安心聞言插了一嘴。

“看吧!”岷玉一臉意料之中的樣子搖頭道:“我就說你跟我大哥一樣無趣。”

安心看著岷玉的後腦勺美眸微瞪,有些氣惱,真想拽住他問問她究竟哪裡無趣?明明師父、師祖還有師兄她們都很喜歡找她探討術法啊!

“於是嘛,我大哥那個有一是一有二是二的人就找上了羲族,你猜怎麼著?”岷玉不知想到什麼,撫掌大笑起來:“報恩!”

安心都不想搭理他,本來聽到他那麼仔細的觀察她的喜好還有那麼點小感動,結果馬上就想揍他一頓,此刻哪裡還有心情理他。

就聽岷玉自顧自笑道:“結果人家羲和國主說了,不用報恩,如果真想報恩的話就入贅羲和吧!哈哈哈哈!你說說可不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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