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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是夜,涼風習習,繁星佈滿深藍色的天際。

皇宮一隅,一處精雅的水榭之中,容姿絕豔的少年伏於俊美青年的膝頭,披瀉的長髮迤邐以極,流散了一地。於幽暗的宮燈下,折射著幽亮迷人的紫色。

閉目許久,少年才幽幽開口:“墨宸,這次你會去很久麼?”他仰頭望向青年,目光如水,似有千言萬語,卻又欲說還休。

青年擡頭輕撫上他的長髮,“不會,虹兒,至多一個月,我定會回來。”青年的口吻萬般溫柔,心中卻不免有了一絲疑慮。父皇此時派他南下,是何用意?他只擔心,是衝著虹兒去的……念頭在心裡轉了轉,青年並未將自己的心思說出口。他希望他的虹兒永遠無憂無慮,不用擔心這些事情。只要有他在,總能保護好虹兒的。

少年聞言,衝他露出了動人的笑容,“嗯,我等你回來。”重又伏在了青年的膝頭,少年感覺到對方的手正極是溫柔地拍撫著自己的背部,少年不由笑了起來。閉上眼,漸漸進入了夢鄉之中。

只要有墨宸在,不會有任何的困難的,只要墨宸在……那麼,現在心底閃現的不安,一定也只是錯覺罷?因爲太過幸福而產生的錯覺。

在墨宸離開後的第三天,他便知道,自己錯了,並且,錯得離譜。更是險些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面對著墨宸的母后,尊貴無比的皇后娘娘派來的道人,他拼著最後一絲法力,施展遁地之術逃離了此處。

他是否從此,再不得與墨宸相見了?他在心中難過地想著。

“那妖孽呢?”雍容華貴的宮裝婦人美目含威,朗聲問到。

“啓稟娘娘,那花妖已遁逃,且容貧道去捉來。”那道人恭聲道。

“不必,捉到了即刻處決了他, 絕不能令那妖孽再繼續迷惑我皇兒。”皇后冷聲道。

“是,娘娘。”這花妖也真是可憐,分明不曾害人卻難逃一死。招惹了皇室中人,便註定難以善終啊。可惜了那三百多年的道行了。道人於心中想著,表面卻是不動聲色。

與此同時,杭州湖畔,一間客棧內。

“魚刺!”嬌美的聲音傳來,同時一名嬌小可愛的少女以一貫風風火火的姿態衝入了房間裡。

躺臥於榻上的少年擡頭,“做什麼吵吵嚷嚷的?”他問,臉色蒼白得幾近無色。尖削的五官給人以銳利之感,偏偏透著十足的韻味,乍看去只是中上之姿的容顏越是仔細端詳越是完美無瑕,美得尖利而惑人。

“魚刺,我找著了一個好東西呢!”少女興奮異常。

對方皺起了細長的眉,“你叫我什麼?”

“魚……好嘛好嘛,文卿——”她改了口,又不禁小聲嘟噥,“可你本來就是一根魚刺嘛。”

“你說什麼?”

“沒沒沒沒有,我是說我找著這個了!”她拍手,一個物體憑空出現,墜落於地。

他看了一眼,又立刻轉移了視線,“哪兒來的花妖。”

“在前頭的官道上,幸好我動作快,不然就被山魈給撿了去呢!”她說,“這花妖有三百年的道行了,正好可以幫你補充些元氣,不好麼?”

“不要。”他一口拒絕,細長的眼眸透露出了堅決。

“文卿,鱈還在休養,大家都盼著你能幫到你的主人,你爲何不樂意呢?”

文卿扭開頭去,生硬地道:“不要。”

知他不忍害了同爲妖精的花妖,她透露出了實情,“可他快死了啊,與其等到他死了,白白散去了三百多年的道行,還不如——”

“不。”他堅持,並將自己的目光投向了遠處。

少女恨恨地跺腳,“你這般頑固,鱈何時才能醒?”她質問,有些鬧了。

文卿的目光有了一閃即逝的震動。顯然是有所猶豫了。

少女乘機一掌拍向了趴在地上的花妖,逼他吐出了元珠,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之送入了文卿的口中。

“你——”元珠入口即逝,與他體內的元珠融爲一體。他只覺體力充盈,又不免有些忿然,“你怎可如此……”他眼看那容姿絕豔的少年變回了其原形——一株嬌小纖弱的紫玉蘭,他的心中一片五味雜陳,極不是滋味。

少女卻是一臉的無所謂,笑容可掬的模樣十分可愛,她拍了拍文卿削瘦的肩膀,道:“文卿你好好調息,我去看看鱈。”

待她離開,文卿便下了牀,似是大病之人般,他的腳步有些虛浮,但蒼白的臉色卻因爲方纔吸納了花妖的元珠而泛起了一陣紅暈。

他彎腰,尖削的手指輕輕拾起了那朵紫玉蘭,“抱歉,你的恩德我一定報答。若有什麼心願,只管道來,竭盡全力,我定爲你達成。”他的聲音平淡,語調卻極爲認真。他注視著指尖的紫玉蘭漸漸化作了紫色的光塵,飄散出了窗外。他循著光塵飛散的方向望去,良久,躍出了窗口,消失於這晴朗的午後。

數十天之後,當三皇子墨宸回宮時,他遍尋不著霓虹,並從宮人口中得知了一切。

“虹兒呢?你把他關在哪兒了?!”墨宸鐵青著臉,質問著道人,“把我的虹兒還來!”

“殿下息怒。貧道不曾收了那花妖,他他他逃逸多時,也不知是生是死。”道人惶恐不已地回答到。

墨宸一把甩開了他,怒道:“亂說!虹兒纔不會、纔不會死!”你答應我要等我回來的,虹兒……他衝了出去,不顧宮人的阻攔,出了皇宮。

轉眼過了半年之久,正是初夏時節,西湖之中有一艘艘畫舫小舟,愜意遊湖。

在靠近湖心的一艘精緻的畫舫中,忽而有人影飛出,墜入了湖中,發出了巨大的聲響,濺起水花無數。

一時間,鄰近的幾艘畫舫中的人們紛紛探出頭來,岸上的行人駐足,皆是詫異於那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

不多時,落入水中的人撲騰著冒出了水面,似乎嗆到了水,不住地咳著,並開始大聲呼救。按那人的衣著,應是達官顯貴,卻是這般狼狽。

過了一會兒,有人緩步邁出了那艘畫舫,赫然是名未及弱冠的清秀少年,纖瘦的身子挺拔如竹,削瘦的臉上不帶一絲表情,“下次,別再讓我看見你。”他撣了撣衣袍,轉身走回畫舫之中,也不搭救那人。

“文、文卿……嗚啊……來、來……人啊……快來……人啊……唔……”那人在水中亂折騰著,又嗆入了不少水。

這會兒,附近的人都明白了——那又是一個魚刺公子的追求者罷。

那“魚刺公子”之名,倒真是不假。弄清了是什麼事,衆人又再度散開,把頭回畫舫中繼續遊湖的人繼續遊湖;案上叫賣的人繼續叫賣;逛街的繼續逛街。就是無人去救那被毫不留情踹入湖中的人。

那人簡直就是活該。那些公開追求魚刺公子的人,都是放浪之人,百姓常常看不慣那些人,卻又無奈得罪不起。

魚刺公子這一腳……踹的好啊!衆人不約而同地想著。

一陣細微的水聲,一名年幼的女童在眨眼之間出現在了畫舫的甲板上。

“文卿……你怎麼又踹人?這是這個月的第九個了呢。”她皺著眉,有些不滿地嘟噥著。

“怎麼?打擾到你了?”他倚坐在上好的檀木椅上,細長明亮的眼睛淡淡掃了過去,如此平淡的表情由他做出卻是透出一股子的尖銳和傲氣。

女童扁嘴,“怪嚇人的。姐姐們都說是在有擾清修……”她的聲音輕了不少。

“她們怎麼不自己過來說?”他呷了一口茶。嗯,口感適中,“你纔會化成人形,不怕我打斷你的尾鰭麼?”

女童嚇白了一張粉嫩的小臉,“……我……我……你不要打斷我的尾鰭……”聲音裡帶上了明顯的哭腔,她顫抖著縮起了小小的身子。似乎只要對面的青年有任何的動作,她就立刻逃回水裡。

文卿歪著嘴笑了一下,語氣還算得上溫和,“騙你的。”他於下一刻伸手,輕輕拍了拍女童的小腦袋,承諾到,“下次,我會注意不把那些傢伙踹進湖裡的。”

直接踹到岸上就行了……他在心裡想著。

高高束起的長髮有一些垂落在了女童的眼前,相信了文卿的話而不再害怕的她,好奇地伸手抓住了那一縷頭髮,“紫色的光……”

文卿微笑,“是呀,小丫頭,快回水裡去,這兒可是有道人行經的。”

女童鬆手,衝他甜一笑,“那,文卿,再見。”

“嗯。”他點頭,待到女童沒入水中,他才又回到了畫舫中。飛揚的長髮在陽光下折射出幽幽的紫色。

那種髮色……墨宸停下了腳步,由於只是遙遙一瞥,他不確定那是否是他的錯覺。

“殿下,怎麼了?”身旁的侍衛低聲詢問。

他回神,沉著臉道:“在外頭喚我‘少爺’,忘了麼?”他再看了一眼那畫舫,不見動靜便邁步繼續走,“事情查得如何?”

“進展甚微,少爺。我們需要靜待兩日方能得到探子的回報。”他的侍衛長回答到。

墨宸哼了一聲,擡頭看見了一旁的客棧,道:“在這裡歇下。”

“是。”侍衛長立刻進去打點。

墨宸沒有想到,會在當天夜裡再度遇到那個人,擁有著他以爲不過是自己錯看成紫色的長髮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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