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糊中,木遙睜開眼,彷彿在一座橋上,憑著人魚族天生的敏銳,木遙彷彿嗅到了死亡的氣息。她禁不住打起了哆嗦,身上的大紅喜袍在一片陰霧籠罩中顯得格外刺眼。
橋上的霧氣慢慢暈染開來,木遙在一團白色的霧氣中看到了一張慘白的臉,她忍不住想往後跑。
“這是鬼府,你跑不出去的”白無常嬉皮笑臉的對木遙說
“我們是黑白無常,來接你轉世的,你站的橋是奈何橋”黑無常面無表情的對木遙說
緊接著,木遙才發現那一團霧氣中還有一張全黑的臉,只不過因爲周圍太黑,混合在一起了。
“你們說什麼?鬼府?你們是……是……是黑白無常……難道,我死了……?”
木遙把話說得哆哆嗦嗦,身子也抖得哆哆嗦嗦。那模樣,煞是可憐。
“木遙呀,你的陽壽到了,上了奈何橋便又是一世,快去吧!”白無常很有耐心的解釋道
陽壽到了,木遙彷彿遭到一記悶雷,恐懼和害怕慢慢被心痛和留戀取代,她絕望的喊道“我們人魚族天生就壽命長,又有魚珠庇佑,我才滿100歲,況且靖宇哥哥還在等著我……”
黑白無常彷彿是見慣了這場景,無奈的看了對方一眼。搖了搖頭,並沒有理會木遙。
那橋上的少女此刻已然哭成了淚人,她哆哆嗦嗦的接著哀求著說“求求你們了,求你們網開一面,讓我多活一刻鐘,就一刻鐘,今天,今天是我和宇哥哥大婚的日子,宇哥哥還等著我……?”
木遙的哭聲哀哀慼戚,穿著一身嫁衣的她像一個破碎的娃娃一樣在奈何橋上一坐就是三天,無論黑白無常怎麼勸說,木遙也不肯向前走一步,禁使得奈何橋上過往的孤魂紛紛側目。
第四天早上,木遙的已經沒有了眼淚,可她仍舊坐著,不肯往前一步。
“這毛丫頭,每次都哭成這樣,想生幹嘛死,你這不是白折騰我們嗎?靠,煩死人了”
白無常嘀咕道
“這情愛呀,大多是悲切的,把生死看不通透的人,也大多是留念過往的,可卻不知道,人這一生,過往之事何其多,又怎知道所眷念的是不是該拋棄的呢?”黑無常接過白無常的話道,像是給她解釋木遙的悲切。
“你這個榆木腦袋,木頭疙瘩,幾萬年來終於對情愛開竅了。這麼說來,彼岸花那妖女終於把你打動了”白無常興奮的對黑無常咆哮。
黑無常的臉變了又變,小聲說道了一聲。可那聲嘀咕太小了,除了站他旁邊的白無常隱約聽到了情愛一詞,幾乎沒人聽見。
“你說什麼?什麼愛什麼”白無常像捕捉道新聞一樣大聲道,可黑無常卻沉默了?
覺得有些尷尬,像是給自己解圍似的,白無常率先邁出了步子,邊走邊道“這奈河的濁氣太濃了,我可不想聞了,咱們走吧,我看呀,這木遙終有想通的一天!”
從那以後的一百年,無論白無常怎麼提及情愛,黑無常在沒有向他說過這方面的話,爲此,白無常爲沒有聽清楚這句話懊惱了好長一段時間。
也不知道過了多少天,木遙終於走到了奈河橋的盡頭,來到了孟婆的極樂殿。
她紅色的嫁衣被奈何橋的怨氣撕得面目全非,一張青紫色的臉冒著黑煙,彷彿下一刻,她便會被那些渾濁之氣給吞噬掉。
極樂殿很大,卻只有四口大鍋,它們一字排開,鍋裡的湯是忘魂湯,忘憂湯,忘淚湯,殿裡有爲三界熬湯的孟婆。
孟婆看了一眼木遙,仍舊低著頭攪動著鍋裡的湯,她似乎看慣了生死,也沒有被木遙的模樣嚇到。
木遙慢慢的走近,孟婆的聲音便緩緩的響了起來
“我這第一口鍋裝的是忘魂湯,所謂亡魂,就是忘記了前世種種,忘魂忘情,心亡則死,不管是犯錯的神仙,轉世的人類,妖類都必須喝下這碗湯藥”孟婆邊說著,邊盛滿一大碗湯,放到了木遙的面前。
木遙沒有喝湯,兩人就這樣僵持著……。
像是知道熬不過她,孟婆又開口道:“你看,那些奈河裡殘存的魂魄多是些像你這樣放不下執念的孤魂,爲前世殘存的愛戀親情,遲遲不肯喝湯。可結果呢,他們被奈何橋上的濁氣給撕碎了,永生不得翻身,”
這場景,木遙彷彿覺得似曾相識,可她似乎並不想想太多。
兩人又繼續僵持著,孟婆嘆了口氣,又道:
“我看,你這個樣子,在不喝湯的話魂魄得被奈河裡的濁氣給撕碎,說不定就再也沒有機會見到親人愛人了。喝了這湯便又是一世,說不定呀,你還有機會遇到,誰知道呢?”
“說不定呀,你還有機會遇到”木遙彷彿抓住了重點,吶吶的重複著孟婆的話。
她空洞而又機械的端過那碗湯,直接把那滾燙的熱湯往嘴裡灌。
“這孟婆湯藥半個時辰後才生效”孟婆領著木遙繼續往前走著
“我這二口鍋裝的忘憂湯,不過這湯熬製起來十分麻煩,現在也和你沒什麼關係,是給那些犯錯的神仙喝, 喝了腿去仙臺仙骨仙術。”幸好呀,這犯錯的神仙實在是太少了,說著瞟了一下木遙繼續道:“不然得累死老身”
木遙機械的跟著孟婆,想到要忘卻前世,她心疼又絕望的邁著步子。來到了第三口鍋前
孟婆道“這第三口鍋裝的是忘淚湯,因其獸類,妖類,靈類轉世十分驚險,所以常常使得轉世之人魂飛魄散,這湯有緩解疼痛的功效,是轉世爲獸類的靈魂非常渴望的湯藥。”
說著,她用一把細長精緻的勺,仔細的攪動著鍋裡的湯,當她把湯盛滿紫色的陶瓷杯,已過了一株香的時間。
她擡起頭來望著木遙道:“這湯你也要喝,喝了能讓你的痛苦減半,當然,你們人魚族長壽,這湯稀有,我並不捨得給你喝”不過我可要提醒你“你們人魚一族因爲有魚珠的緣故,容顏永世不老,若是因爲意外傷亡死亡轉世 ,則歷經剝皮刮鱗去骨之痛 ,也有忍受不了則灰飛煙滅的。
不過你要說怕疼,可以向閻王說情, 讓她讓你轉世爲人 ,修他個幾百世 ,或者機緣巧合可以爲魚爲仙 。
孟婆定定的望著她,似乎是想測試她留念前世的真假,也彷彿不忍看她痛苦難忍的模樣。
“永世不和宇哥哥重逢的痛苦 遠比剝皮刮鱗來得多,我選擇承受痛苦,這湯你既然給我了,那我就不客氣了。 ”
喝了忘魂湯和忘淚湯的木遙,不等鬼差帶路,木遙便徑直朝轉世們走去了。
孟婆的話在嘴邊又吞下去了,她感覺自己似乎從未說過這麼多話,她的第四口鍋從未當著人的面開啓過,因此無人知曉裡面熬的是什麼。
木遙想在忘魂湯藥效散盡之前轉世,因此他走得很急。以至於忽略了一路上時隱時現的香味。
她的雙腿剛剛捲進獸界轉世門,一陣奇特的香味襲來,她想停住身體,但是已經來不及了。慣性拖著她向前,轉世門強烈的風一點點撕下她的皮肉,木遙痛苦難忍的閉著眼,身體像被撕碎般,這痛楚比任何一世都來得猛烈。像要把她的三魂七魄都撕碎一般,她忍不住發出一陣陣撕心裂肺的慘叫。隨即失去了意識。
“報......”
“阿來,你不是負責人魚木遙的轉世觀察,可是遇到什麼事”閻王一貫慵懶的半閉著眼,彷彿一切都掛在心上記得清楚又無甚緊要。
“我,我,我從轉世鏡裡看到木遙此次投生格外兇險,二魂七魄皆不見蹤影,可是命魂好像還有意識,小的從來沒有見過這景象,所以特來稟告”小鬼阿來格外緊張,彷彿怕自己看錯受到責罰。
“這倒是奇事,轉世鬼王,判官,十大陰帥,黑白無常,你們跟我瞧瞧去。”
一行人跟著阿來到了轉生鏡前,確如阿來所說,那轉世門裡木遙的命魂一覽無遺的展現在大家面前。
“報告閻王,這姑娘二魂七魄都散了,怕是要灰飛煙滅了,許是這小姑娘的命魂走得慢些罷了,且耐心等等。”轉世鬼王老態龍鍾的聲音響起、衆人皆放了心,唯有白無常雙眼泛淚。
過了七日,木遙的命魂還未散去。
又過了七日……
第七七四十九日,鬼府的鬼差越聚越多,看稀奇的,熱鬧的,想幫忙的,將那轉世鏡圍得裡三層外三層……閻王的臉色越來越黑。
白無常主動請命去爲木遙的命魂引路,可就在這時候,那邊木遙的三魂七魄在意識渙散之前她又聞到了那股香味。
那是人道的轉世門裡傳來的,這香味真熟悉,木遙這樣想著。淚便不由自主的掉下來。不行,我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她的二魂七魄瞬間聚攏投生。
渙散的意識又重新聚攏……就這樣,木遙又轉世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