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處極爲宏大的密室,無數的燈將密室照得十分光亮,而在密室的深處則是一口金碧輝煌的棺材,沒有牌位,沒有陪葬,只有這壁上無數的燈火,顯得孤寂又肅穆。
“最後一句千燈百盞,不生不滅原來是指這樣的。”
沐久璃站在那口棺材的面前,凝視著周圍的燈火,竟徒生一種寂寥,冷…滲入骨子裡的冷。
“爾等狂妄之徒,此處也是你們能擅闖的嗎!”
一聲中氣十足的話音就這麼從密室深處的一道石門內了傳來,只見石門打開,一位花白老人拄著柺杖,腳步平穩地走了過來。
見沐久璃站在棺材的面前,深邃的眼睛一瞇,當即掌風一掃,沐久璃就被掃退了好幾步。
墨影淵連忙接住了她,卻也被掌風逼退了兩三步,一種實力上的壓迫感油然而生,令人生畏。
“老人家,擅闖此處,擾了您的清靜是我們不好,但我們也是出於對百姓的憐憫之心纔想一探這祁山之密,還請您見諒。”
得知實力上懸殊過大,沐久璃根本不敢隨意觸怒老人家 一五一十將實情托出,請她海涵。
老人聞言,不免譏笑了幾聲,手中的柺杖也晃動了幾下,繼而問道:“一探祁山之密?那你們探出了什麼呢?”
老人雖然笑著,但暗藏無限殺機,那滲人的笑容與問題 一時間讓兩人不知如何回答,面面相看,顯得有幾分無奈。
“敢問老人家尊姓大名?此處又是何地?”
墨影淵鳳眼一瞇,直覺告訴他眼前的老者和這個簡單的穴墓都有十分的古怪。
祁山屹立百年之久,從未有傳聞其內有一墓穴,而裡面的機關重重顯然是爲防生者入內,此般隱秘,莫非…有什麼陰謀?
那老人家對墨影淵極具侵略性的眼神十分反感,當即柺杖一甩,在墨影淵面前掃了一遍又回到了她的手裡,繼而說道:“小子,識時務者爲俊傑,你們闖到了我的地盤,就沒有和我平等談話的權利!”
見她似有薄怒,沐久璃連忙擋在了墨影淵的前面,將兩人對視的視線阻隔開。
沐久璃成功讓老者的目光移到了她的身上。
這個小姑娘倒是有意思,明知實力懸殊,還敢擋在那小子的前面,他倒是有福,不過…爲何她的眉眼竟有些像…
老者將目光轉向了一旁的棺材,眼睛裡涌現千層波浪,蒼老的容顏在面無表情中似出現了裂痕。
“小姑娘,此處機關重重,你們是怎麼破密一路闖進來的?”
幾十年來,也有不少人無意闖入過,江湖俠客,富甲豪商,平民百姓都有,可他們的結局不是死於亂箭之下,便是葬身於蛇腹,就算僥倖闖至寒潭,找到鐵索,也會被自己親自出手解決,而這次看見這兩個人,她竟生不出誅殺之意。
被這麼一問,沐久璃竟不知該不該回答了,詩詞之密太過詭異,若是貿然說出,不知會引來怎樣的禍端,可……
沐久璃的糾結老者都看在眼裡,當即說道:“你放心,我暫時不會殺你們,一個人在此處待久了,難免有些冷清,好不容易有活人來陪我這老婆子說說話,怎麼可能讓你們那麼早死呢。”
聞言,沐久璃注意的是她還是想殺了他們二人,只是先不動手,解解乏悶罷了,由內而生的涼意滲透一身。
墨影淵因不能及時處理傷口,勉強包紮的布條上已然被血浸透,那雙薄涼的脣也失了血色。如今被沐久璃護在身後,她自是看不到身後的人已是強弩之末。
思慮許久,雖然根本不敢把握,可沐久璃還是想冒險一試,說道:“我們做個交易吧。”
“交易?你倒是膽大,敢和老婆子我做交易,說來聽聽。”
交易的內容沐久璃尚未思慮周全,只好先隨意問道:“先敢問前輩名號,在下南灼沐家——沐久璃。”
沐?
那老者聽了這個姓,看向沐久璃的眼神多了幾分異樣,繼而說道:“名號算不上,喚我芹姑即可,你還沒說你的交易是什麼?”
“用我倆之命換此墓永世清靜。”
說出這句話時,沐久璃純粹是放手一搏,她不知道自己有什麼資本來與這位高人交易,也只能隨意一猜,猜她這麼多年只怕也是處死了不少無心的闖墓人,若能得永遠的清靜,無人再來闖墓,她也能不再手染鮮血,過一過這古稀之年的歲月了。
芹姑笑了,笑得不屑,她實在想不到誰給她的膽子,居然敢這般交易。
可是……
芹姑的眼睛看向手中的柺杖,那眸中充滿了滄桑的痕跡,她從十幾歲走到近百歲,守著這一處,似是癡人,就連那位小主子也說她是十足的癡人,可她已被此處束縛,脫身不及了。
思及於此,芹姑長舒一口氣,看著眼前的兩人,正處於韶華的年紀若白白殞命在此,倒是可惜。
“我給你一次機會,說出你破關之法,若有欺瞞,我就送你們黃泉路上相伴。”
此話說的狠厲,但也是芹姑這麼多年來給的第一條活路,好歹是個機會。沐久璃已經顧不得許多了,因爲她已經發現墨影淵半跪在地,怕是撐不了多久了。
“破關之法是從我娘那記下的一首詩……”將整首詩完完整整背了一遍,沐久璃發現芹姑的神情從平淡轉爲詫異,隨之疑惑,十分奇怪。
芹姑聽完後有些激動,上前了幾步,問道:“你娘喚何名?”
沐久璃雖然不知何故,但還是將母親的大名說了出來。
“柳芊依。”
這個名字似乎出乎芹姑的意料,卻又在意料之中。
芹姑重新打量起眼前的小姑娘,仔仔細細觀察了她的眉眼,倒真是有幾分“她”的影子。芹姑不自知地走到她的面前,伸出另一隻手,想撫上沐久璃的臉。
沐久璃就這麼直盯著眼前奇怪的芹姑,那日在樹林裡,屢次救她的白衣公子也是這般,只不過這次,芹姑的眸中多了些許柔情,似是蓄起了淚水,可還沒撫上,一隻短刃就從下往上揮了過來。
芹姑不得不後退幾步,那淚水也被生生逼了回去,一雙犀利又有神的眼睛看向頓時倒地的墨影淵,就這麼半跪著,傷口還在滲血。
“芹姑婆婆,算我求您了,告訴我們出去之法吧!”
墨影淵怕是撐不下去了,沐久璃十分的著急,當即就要給芹姑跪下了,卻被她硬拉了起來。
又看了看兩人,芹姑終是嘆了口氣,說道:“我送你們出去,但你們要將此事保密,這是你我二人的交易,此墓不可再有生人而入,洞口的機關要關緊,若再有下個生人入內,我便讓這周圍的百姓不得安寧!”
祁山滑石之災若真論起來,芹姑也是無關者,她也清楚兩人能闖進來必是那小主子在背後推動,可她不能壞了這些計劃,況且…主人也想看看自己的後代吧。
芹姑又看向那棺木,隨之轉頭,似是不經意的一撇罷了。
“此次祁山之災是天災也是人禍,可有些事情還是別深究了,這對你…或是最好的保護。”
沐久璃的手被芹姑握在佈滿了老繭的一雙手中,而看著芹姑的眼神中充滿了憐慈之意,沐久璃竟生出一種異樣的情緒,像是似曾相識。
“多謝婆婆。”
沐久璃扶著受傷的墨影淵,隨著芹姑來到了一處石壁面前,沐久璃正想詢問,懷裡就被塞了一把劍,光看劍鞘都非俗品,也不知芹姑從哪兒拿出來的。
“婆婆,這是?”
可這次芹姑只是淺笑著,不願回答她的疑惑,用力一推,兩人就撞向了那可移動的石壁,隨著一聲尖叫,瞬間消失在了這個墓中。
芹姑看向空蕩蕩的燈墓,孤寂的身影又朝來時的地方走去了。
而剛剛發生的一場鬧劇,隨風而散如霧中花,像是未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