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晚上過去了,沐久璃渾身如同散架一般暈暈沉沉地起了身,剛坐了起來,轉頭就見墨影淵正在旁邊目光灼灼的看著她,他的身上也有大大小小的指甲抓痕,與她比起來,一樣的觸目驚心。
此時的沐久璃似乎被墨影淵上身了一般,冷靜到了極點,早沒了第一次的大驚小怪,目光略過了旁邊人一眼,緩緩說道:“墨影淵,你這都吃幹抹淨了還想幹什麼?”
未曾料到沐久璃是這個態度,墨影淵微愣了幾秒,然後直接翻身把現在嫌棄他的小女人重新壓在了身下,勾起朱脣露出一抹邪笑,說道:“可本王現在又餓了,想用早膳,王妃可否幫幫本王?”
不出意料的讓沐久璃冷然的臉龐又染上緋紅,在墨影淵逗弄的眼神下不知哪來的蠻力把他硬生生推下了牀,只聽“砰”的一聲,墨影淵眼神暗沉的在牀下躺著。
在牀上的沐久璃知道自己已經惹到他了,爲避免他獸性大發把自己壓在牀上“懲罰”,以她最快的速度將散亂在牀上的裡衣穿上了。
這邊墨影淵剛剛站起來,沐久璃就翻被下牀,可她忘記了自已是那個被“欺負”的人,剛一站定就腿腳發軟,渾身無力地向前倒去,如同投懷送抱般撞進了墨影淵的懷抱。兩個之間只隔了兩件裡衣的薄布料,把彼此身上散發的熱氣都互相傳到了另一個身體,氣氛有些微妙。
越陵正好進門就看到了這一幕,頓時覺得昨晚那藥真是下對了,看看這一大早就你濃我濃的兩主子,越陵在興奮之餘又覺得有些打擊自己。
有人推門而進的聲者不小,沐久璃連忙退出了墨影淵的懷抱。墨影淵則用眼睛餘光看出來人後,著急的拿起地上的黑色外衣披到了沐久璃身上。因爲身形差距還是有些的,沐久璃被外衣擋得嚴嚴實實,除了一顆腦袋露在外面,其它不該露的都隱藏在了外衣之中。
變化有些快,越陵還疑惑一個眨眼的時間,王妃怎麼就披上了王爺的外袍了?可在墨影淵陰沉的面色和凌厲的眼神中他彷彿知道自己是看到不該看的了,慌張的退出房間,還把門關緊了,生怕眼珠子要離開他了。
見越陵十分識趣的出去了,墨影淵冷聲問道:“何事?”
聽到自家主子如冰渣一般刺在他身上的兩個字,越陵知道自己偷偷乾的事主子一定是猜到了,莫名生出命不久矣的感覺,可還要故作鎮靜回答道:“王爺,時候不早了,七皇子那邊有人過來問了。”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順便再去找塗思說說話…”
墨影淵別有深意提及塗思,越陵心生膽怯,慌忙退下。
又半個時辰過去了,一行人才整裝上路。不過特殊的是墨影淵並沒有騎馬,而是與沐久璃一同坐了馬車,讓墨亦恆惱火又不能指手劃腳,畢竟人家是夫妻。
一個早上都沒有看到塗思,連越陵也不見了蹤影,沐久璃十分疑惑,問向墨影淵。
誰知墨影淵不鹹不淡地說道:“我讓他們先去銀州了,此行匆忙,銀州官員的資料與災情狀況並不清晰,爲了讓他們不要再自作聰明做錯事,還是要派點正經事給他們,可有異議?”
沐久璃也猜到昨晚的事必有塗思的主意,本就想懲罰懲罰她,墨影淵現將事情處理好了,倒也省得她被塗思哭鬧的糾纏,自是說道:“並無異議,塗思確實是我縱容過了頭,才讓她夥同越陵做出此事,也該敲打敲打。”
聞言,墨影淵又變了一幅面孔,換作調笑的模樣,頗爲好笑的說道:“此事爲何事?王妃可否再說得明白些,本王藥性似乎還未根除,不如王妃…”
暗示的這麼明顯,露骨的話讓沐久璃聽也不想聽,隨手拿起一方帕子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墨影淵眉眸輕挑了一下,兩隻手一起一個壓下沐久璃的手,一個收起那一方繡帕,然後又成了平時冷顏肅目的模樣,變化多樣。
時不時變臉的墨影淵讓沐久璃越發覺得看不透他了。
剛成婚時他是溫柔貼心的,見母妃時是孝順恭良的,撕破臉後是兩面功夫,而無緣無故圓了房後就喜歡時不時調戲她,弄得她面紅耳赤,在外人面前又是冷厲眉色,殺伐絕斷的。到底哪一個纔是真正的他?或許都不是,真正的他可能更爲恐怖。
行至半路,夜已深了。一行人急著趕路便未留意時間,可想停下來休息時卻已經過了鄉鎮,只得在郊外宿住一晚。
墨影淵正吩咐人扎宿,沐久璃本就只帶了塗思一個人出門,如今塗思和越陵都不在身邊,沐久璃只好一個人在旁看著忙碌的身影。墨亦恆 得空,見此便直接向沐久璃走去。
他已經等了好幾天了。
還有幾步,再走幾步就到她的面前了。可惜墨亦恆沒想到的是,他所求的 所奢望的老天爺從未施捨過他,就連這次…也一樣。
僅剩三步之遙時,景皙彷彿從天而降一般,手持長劍擋在了墨亦恆的面前,攔下他的步伐。“七皇子殿下,切莫逾矩了。”
好不容易等到塗思不在沐久璃身邊,墨亦恆怎麼可能甘心再一次被這些奴婢攔下,微紅又冷厲逼人的眼睛盯著眼前的人,壓抑道:“讓開!”
景皙不是塗思,見墨亦恆這般也無絲毫懼意,依舊保持著長劍在前的姿式,恍若未聞。但墨亦恆的冷厲形象是第一次展露在沐久璃面前 ,讓她詫然地覺得,自已或許也未看透過這昔日的心上人。
墨亦恆見景皙無退讓之意,手指無聲的握動,拔出別在身上的短刃向景皙刺去。景皙大驚只得退了幾小步,手也抽出長劍與其動起手來。
墨亦恆雖然在武器上有些吃虧,可一把短刃被他揮動自如,招招凌厲直逼景皙身上的要害。而景皙反倒落了下風,讓她不得不重新正視自已一直以來輕視的墨亦恆。
沐久璃在旁看著,並未出聲呵止,表面也是不動聲色,可在心裡早已翻涌千層浪。墨亦恆在她面前一直都是溫潤如玉,翩翩公子的形象,儒雅的他讓她忘記了他的皇族身份,能在那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裡安然生活十幾年,怎麼會沒有心計和手段,現在的他似乎把真正的自己釋放出了那幅昔日的軀殼,是和墨影淵都能對上幾分的墨亦恆,她…看不清了。
看不清墨影淵的千般面孔,看不清墨亦恆的冷厲真容,甚至看不清自己爲什麼要捲入這場是非。皇宮裡的爾虞我詐,詭譎風雲多年來付出了多少鮮血。皇子們,大臣們,甚至連後宮裡的娘娘們爲了往上爬耍盡了心機。而如今, 墨影淵軍中歸來,戰神之名頗受百姓愛戴,墨亦恆初露鋒芒,前程可望,現居東宮的太子墨明修也不是任人拿捏的主,奪嫡之爭已經拉開了序幕,自己卻在此時揮入這趟渾水,究竟是對是錯?
可還未等沐久璃思慮完,就有一羣人強制地打破了她的思緒。不知何時向他們靠近的黑衣人突然衝了出來,刀刀凌厲的見人就砍。
沐久璃的身側有長刀劃過,若非她閃躲及時,削掉的就不會是幾根頭髮了。那持刀的黑衣人見她躲過了,又朝她砍了過去,旁邊的幾個黑衣人也一齊向沐久璃殺去。沒有任何武器傍身的她只能躲閃向別處逃去。
而原本打在一起的墨亦恆和景皙也因竄出的黑衣人被迫停戰,可體力有些跟不上,只能勉強應對,抽不出身去幫沐久璃。
相較於這邊,墨影淵那處還更糟糕,十幾個黑衣殺手一齊而上,本來隨從的士兵就少,不過一個兒就只剩幾個人在苦苦支撐著。估計是畏懼墨影淵的戰神之名,那羣殺手都是圍攻,讓墨影淵分心不及,顧不上其他人。
追著沐久璃的五六個殺手死死跟著沐久璃,沐久璃越跑越遠,然後完全逃出墨影淵等人的視線。跑到了深林,沐久璃自知此戰躲不過,乾脆停下了腳步,掃過立馬圍住她的幾個殺手。
“追了我這麼久還不肯放過我,看來…幾位是鐵了心要我的命了?”
聞言,其中幾個殺手眼神有些飄乎,然後當中的一個說道:“廢話少說,必取此命,上!”
殺手們一齊而上,沐久璃就算有內力傍身,也根本不是這一羣人的對手,被劃了好幾道傷口。這時,其中一個殺手想把她一擊致命,沐久璃緩緩閉上了眼,不想再反抗了。
就這樣結束吧,爹孃,大哥,二哥,小妹很快就可以和你們團聚了。
可那把刀卻遲遲未劈在沐久璃的身上,當她覺得奇怪,睜開眼一看時,那個殺手還是舉刀的姿態,可卻怒目圓睜的盯著她,眉心中莫名有了個血窟窿。
那殺手的後腦還有一根幾乎透明的絲線,那絲線被收,殺手立馬倒地,早已沒了氣息。
擡眼望去,只見那絲線的主人正好飛身從樹上下來。一身銀白色的衣袍在黑夜的森林裡顯得格外突兀,再見一張與衣袍相稱的銀色面具掩住了大半的面容,眼神略顯輕柔,可又帶幾分殺意,雖不識來者是誰,但那通身的氣質讓人徒生敬而遠之的感覺。
剩下的幾個殺手在他一落地時就持刀而上,打算把這狂妄之人先除掉。可不過幾瞬之間,黑衣人們就相繼倒地,個個怒目圓睜,完全死不瞑目的感覺,偏偏那男人還輕蔑的說了一句:“不自量力。”
沐久璃看著這轉換太快的場景,有些緩不過神。當她醒神時,男子因見她沒反應就走到了她的面前,擡起手似乎想觸碰她,見她一回神 ,就將落在她耳邊的樹葉拿起,然後往後一射,一條細小的竹葉青就被樹葉釘在了離沐久璃三步遠的地面,掙扎了一會兒後就不動了。
沐久璃見眼前人並沒有傷害她的意思,還兩次救她性命,心裡早已感激萬分,當男子後退了幾步後,當即與其道:“多謝公子兩次出手救我性命,此等大恩,我必銘記於心!敢問公子是爲何方人士?待我回去必登門拜訪,好感謝公子救命之恩。”
其實是第三次。男子在心裡默唸道。可惜在白馬寺後山那回,沐久璃已經中毒昏了過去,自己給她和墨亦恆餵了解藥後也不敢多留。可如今…自己已暴露在了她面前,他能和她相認嗎?
正當男子猶豫不決,無法決斷時,又聽沐久璃笑著說道:“其實一見公子便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若真是舊識,那真再好不過了。”
沐久璃本來只是說了說心裡話,偏偏就是這段話讓男子立馬下了決斷。現在還沒到時候,不急於這一時,他們遲早會相認的。
思及於此,男子清冷的說道:“確是舊識,不過現在的你還沒有資格知道我是誰,所以 ……就此別過。”
說了這麼一句沒頭沒腦的話讓沐久璃雲裡霧裡,見公子跨步離開,有些焦急地喊了一聲“公子?!”
聞聲,男子停下腦步,轉頭向沐久璃說道:“以後有緣自會再見,還有…此去銀州必有風雲,需注意一下身邊之人,萬望小心。”
說完這句話,男子離開的步伐又加快了,不一會兒就消失在夜幕中。而沐久璃還站在原地,並在思索剛剛那句話,她望著那身影已經消失的路,眼睛裡不自覺滑下一滴淚,沐久璃也未想擦去,而是內心糾結著。
這人…竟像極了大哥走路的姿態,是舊識,難道…真的是大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