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文明從四川回來後，在家裡只呆了一天，就又出門去了，一連七八天都沒回家，這讓劉富貴甚是生氣。把他家的！爲了他，老子差點沒把命給放了，這個哈慫，好不容易回來了，咋就不能在家裡好好蹲上幾天！然而，見劉文明從外面又回到家裡時，劉富貴心裡的怨氣一下子就沒了。

“哈、哈、哈慫！”劉富貴罵劉文明道：“外、外、外頭、好、好的、的很？有、有、有席、席呢？”

劉文明笑了笑答道：“沒席！哪有席讓我吃呢！”

劉富貴結結巴巴地說道：“沒、沒、沒席、席，你、你待在、在、在外面、面、不回、回、來？！”

劉文明回道：“我在城裡有事呢！”

說畢，劉文明也拿了個小板凳，和坐在劉富貴對面，和劉富貴、葛桂花著這話兒。

劉富貴哼了聲，心裡罵道：“你在城裡有事呢！你在城裡有個錘子呢！”劉富貴心裡雖然罵著，但劉文明畢竟是自己的兒子，獨生兒子，在劉富貴心裡，還是操心著劉文明的未來。

這幾年來，劉文明陸續給劉富貴寄回來四萬多元錢。在劉富貴心目中，劉文明在外面發了財了，所以，劉富貴還是希望劉文明在家裡待上一陣子後，趕緊回四川去，好好掙錢，好好娶個媳婦，趕緊給自己養上個孫娃子，那樣就圓滿了，就是自己死了，心上也不擱事了。

劉富貴就在南牆根下，一邊曬著太陽，一邊和劉文明說著話兒。

劉富貴結結巴巴說了一陣，總的意思就是，王佔龍的丫頭已經嫁給別人了，娃子都三歲多了，就再不要想人家王佔龍的丫頭了，趕緊回四川去，在人家魏老闆那裡好好幹，和人家的丫頭好好的，把嘴巴放得甜甜的，凡事有點眼色，把那個丫頭給娶上。

“二、二蛋，你、你要是、是把、把、把魏、魏、魏老闆、板、的丫、丫、頭、娶、娶上，就、就、少少受、受、受幾、幾、十、十、年苦、苦呢！”

劉文明笑著說道：“爹，你咋這麼勢利？我給你說，我這次來，就不回四川去了。”

劉富貴一聽就著急了，瞪著兩眼，問劉文明道：“你、你、你不回、回、回四川、川，你、你、你幹啥呢？！”

劉富貴身邊坐著的葛桂花也問劉文明道：“娃子，四川能掙錢，你不回四川，在劉家寨能幹啥？你都二十六七的人了，也該找媳婦子了，你蹲在劉家寨咋辦呢？能有個啥出路？”

劉文明看著劉富貴和葛桂花說道：“爹、媽，我不回四川了，我要在縣上參加考試呢。”

“考、考、考啥、啥……”劉富貴結巴著問著，葛桂花就急不可耐地插嘴道：“娃子，你考啥試呢？”葛桂花的插話讓劉富貴滿意，劉富貴就點頭。劉文明答道：“我要參加縣上組織的幹部考試。”劉富貴聞言，眼睛一亮，來了點興趣，便問道：“啥、啥、啥幹、幹……”葛桂花又插嘴道：“啥幹部考試？”劉富貴就盯著劉文明看。

劉文明就如實答道：“我聽高主任說，縣上要招錄一批村主任助理，屬於幹部編制，我這幾天沒回家來，就是在沿山農專複習著呢。高主任讓我在那裡複習，那裡資料多，方便。”

劉富貴沒聽清幹部編制的話，村主任助理倒是聽了個清楚，心裡一下子就來火了。

劉富貴心想，把他家的！放著好好的大學你不上，就因爲一個丫頭子，你給老子跑掉了，還跑了個遠，跑到四川去了，一呆就是好幾年；你這個沒逼臉的貨，跑掉了就跑掉了吧，好歹那邊混得還可以，能掙到錢，就好好在那邊呆著就行了，就好好掙錢，好好找個媳婦子，咋又跑回來了？！老子還以爲你呆上一陣子就又回四川呢，結果你要考個村長助理呢！把他家的，村長都那個慫樣子，要自己種地，從土裡刨著吃呢，你考個村長助理幹啥呢？！那個村長助理還用考？要想當村長，就我們劉家這麼多人，選都選你個村長，還用考？你虧了你八輩子先人了！

劉富貴大怒，呸地吐了劉文明一團吐沫，罵道：“你、你這個、討吃！”劉富貴一激憤，口吃也好了許多。“早兩年、年放著大學、學不上，要跑、跑呢；現在又要考、考個村長、長助理呢，你羞不羞？！你、你、你拔上根、根毛、毛上吊、吊、吊去吧！”

葛桂花也急了，心裡又心痛兒子，就罵劉富貴道：“這個老慫！你吐著娃子咋？”說完劉富貴，葛桂花又說劉文明道：“娃子！你放著錢不掙，考啥村長助理呢！村長都那個慫樣子，助理能好到哪裡去？這個不能考，你還是回四川去。”

劉文明就解釋道：“爹、媽，我考的這個助理和你們說的村長不一樣。咱們國家沒有村長，只有村主任；村主任是農民，村助理是幹部，是拿工資的。”

這個情況，作爲大字不識幾個的劉富貴、葛桂花如何能明白？劉富貴瞪著劉文明道：“媽的隔壁！當年好好地、地、上大學，畢、畢業了、了不是、是幹部？不、不拿、拿工、工資？現在、在知道、道考、考幹部、部了，你就是個討、討吃！”

“你們不懂！”劉文明生氣了，生硬地說道：“我不和你們說了，反正我的情況我知道，我的事情我做主，你們就不要管了！”

說畢，劉文明起身，要進屋去。

劉富貴來氣了，要拿柺棍打劉文明，又輪不起來，就氣得說道：“我、我咋、咋養了、了、這麼個孽、孽、障，我是哪輩子、子做了孽、孽了。”

說著，劉富貴哭了起來。

劉文明驚慌了，忙道：“爹，你幹啥呢？你不知道，我考的是國家幹部，等考上國家幹部後，我還有我的計劃呢，要掙大錢，要讓村子裡的人都掙上錢，掙上大錢呢。”

錢就那麼好掙？以劉富貴的生活經驗和經歷，在農村裡能掙到錢？你做你的白日夢去吧！

劉文明也給劉富貴、葛桂花說不清楚，也不想再說了，就直接告訴劉富貴、葛桂花道：“這個情況我給你們說不清楚，也不想給你們說了。月底就要考試了，時間緊張，我要在農專圖書館裡複習呢，現在就進城去，你們把飯做著吃上，不要管我，我自己會把自己照顧好。”

說畢，劉文明放下手中提著的小板凳，就往門外走。

“娃子！”葛桂花喊道：“你進城了進城，我給你拿些錢。”

劉文明鼻子一酸，說道：“我有錢呢，你們不要管。”

劉文明繼續往院門外走。

葛桂花追了上來，拉住劉文明的衣服，交代道：“娃子，王佔龍家的丫頭也在城裡呢，你再不要招惹她，我們惹不起人家，不要讓人家把你給打了。”

“知道！知道！”劉文明不耐煩地答道。

劉文明有進城去了，劉富貴、葛桂花兩口子就坐在南牆根下，唉聲嘆氣著。原本，劉文明在外面能掙錢，每年都能寄回來一萬塊錢，在村裡已經算是非常不錯的了，現在又要回來，回來當村長助理呢，那不就完球蛋了嘛！村長那個吊樣子，助理能好到哪裡去？！那個二球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老兩口子一邊說著這事，一邊唉聲嘆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