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想入睡,忽然間又聽到了那種聲音,心跳般的響起。很弱,外面樹葉唦唦一響,便聽不清了。如此反覆了數(shù)次,讓他難以入睡,合著眼,耳朵卻時刻傳遞著消息。
第幾次,那聲音開始明顯清晰了起來,他似乎還能知道那是從那裡傳過來的。
他猶豫著,輾轉(zhuǎn)了起來,要不要過去看一看,但那聲音,算了,反正被吵的睡不著,與其胡亂猜測,不如看一看,小心一點,應該就沒有問題。宿友們都沒睡,專注著手機,好像都沒有聽見那奇怪的聲音,他想問,後來想想算了。
穿著黑色衣服一條睡褲,眼鏡順便沿著鼻子給推了推。地面一堆一堆白色的,看上去好像雪,今晚月色不錯,風也不錯,這出來一趟應該不會被凍感冒。
踩在幾片落葉上,聲音清脆的碎開。前面是一片樹,落葉堆積了有好幾層,軟軟的,上面還有楓葉飄落。
到這裡,聲音越加清晰、能辨,好像就在前方不遠處。邁著小心的步伐,用手撥開枝桿走著,離宿舍不是太遠,走了二十幾米吧,他就站在穿過樹葉撒落的月光上。
只見前方一塊巨石,部分埋沒在楓葉下,部分鑲嵌在泥中,左右均是秋末落葉。不知道是年代久遠,還是什麼,表面蔓延著一層綠蘚。
滿天繁星,皎潔如玉,映在地上雪更加白了,風出奇的安靜,楓葉悄悄的掉落,似心跳般的聲音更加明顯了。
時間走的那麼得緩慢,周圍一切感覺被靜止了,一剎那就只聽見一種聲音,心跳。白色的光,破開巨石四散,刺眼的什麼都看不見,眼睛瞇成了一條縫。
等陳雪陽適應後睜開眼睛,卻發(fā)現(xiàn)那光來自窗外,而自己猛然坐在牀上,額頭上溢出的汗順著臉頰滴落。
是夢嗎?陳雪陽這樣問自己。
就是從那時起,陳雪陽發(fā)現(xiàn)自己不再需要戴眼鏡了,雖然不知道是爲什麼,但是可以肯定和突然出現(xiàn)的那個藍色小東西有關(guān)。
第一眼見到它,陳雪陽嚇了一跳。那時他轉(zhuǎn)身準備拿放在右邊的褲子,一眼望到了它,因爲它的樣貌而嚇的魂不守舍,差點就忍不住喊出來。後來見它安詳?shù)厮檬悄屈N香甜,陳雪陽望了它好久,都不知道過了多久,只知道宿友喊要遲到了,才匆匆穿好衣服,回頭看時,卻不見它的蹤影。
幻覺嗎?
當陳雪陽這樣以爲時,望向牀上又看到了它,從角落消失出現(xiàn)在了中間,那麼明顯,誰都能看到吧?可是誰都沒有。
他滿臉疑惑,卻又暗自竊喜:它不會是怕枕頭壓住它喘不過氣,纔會到那個地方睡覺吧?
從那時到現(xiàn)在,陳雪陽就只看到它一直在睡覺,白天睡在牀中間,一進門就看到了,晚上睡在牀頭,偶爾還會呼嚕一下。
那個藍色小東西似獸非獸,似人非人,五官清晰,手腳皆具。耳朵有點尖,跟順風耳差不多。頭頂一簇藍毛,隨風搖擺。比巴掌大許多,如星空般藍。
懶覺睡多了?那個藍色小東西竟然起來了,打了一個哈氣,伸了一個懶腰,藍色的眼睛猶如浩瀚的銀河。
它醒來時,陳雪陽已經(jīng)走出了校門,往右邊直走著。
那個藍色小東西不知道怎麼回事,一下子出現(xiàn)在了陳雪陽後面。
“小陽。”
陳雪陽帶著疑惑的目光轉(zhuǎn)過了頭,吃了一驚:“是你!你還會飛?”
那個藍色小東西顯然不是太理解,看著陳雪陽在他臉上搜索著答案。
“你是從哪裡來的?”陳雪陽把它給仔細的看著,好奇的目光在它身上來回轉(zhuǎn)動。
它搖了搖頭。
“你叫什麼名字?”陳雪陽問道。
它又搖了搖頭。
“既然這樣。”陳雪陽苦惱的思索了一下,忽然盯緊了它那雙明眸:“那就叫你星月吧?星是星星的星,月是月亮的月。”
它睜大了眼睛,似乎對這個名字很是滿意:“星月。”
陳雪陽一邊走一邊問了它好多問題,可是星月除了搖頭,就是不知道。不知道它從那裡來,不知道它爲什麼會出現(xiàn)在他的牀上,不知道爲什麼只有他能看見它別人就不能了,不知道它爲什麼會這麼小,不知道它爲什麼會飛,不知道爲什麼會說一口流利的普通話,不知道太多的是不知道沒有什麼是知道的,就知道陳雪陽叫小陽,還有自己叫星月。
“你要去哪裡?”星月問道。
“出去玩。”
“那你幹嘛還在玩手機?”
“我在找有什麼好玩的地方。”
“你不知道有什麼好玩的地方嗎?”
“不知道,不過我知道廣場和公園是不錯的地方,我在別的城市經(jīng)常去這兩個地方。”
“那你找到了嗎?”
陳雪陽尷尬的笑著,找是找到了,可是要轉(zhuǎn)車,這就比較頭疼了,以前都是走著過去的,二三十分鐘。坐車,一個人很少。
更何況,這個地方也有點荒僻了吧,都沒有看到站臺。兩條高架架在馬路上,對面馬路後面一片地不知道用來幹嘛,之後他的左邊和右邊都是不止百米長的圍牆,一眼望不著邊際。
看著這番景象,陳雪陽一臉茫然,只能用前不著村後不著地來形容,太偏僻了,難怪出租車司機都不知道這個學校在哪?
回去,是不可能了,纔出來幾分鐘,呆會肯定會被笑。
“有是有,就是太遠了。”
“那怎麼辦?”
“先往前走吧。”
說著,陳雪陽和星月像左邊一直走著,這條路好像好長,走了那麼久還沒看到有十字路口。
“快看,是不是那個?”星月急匆匆飛了過去。
那是一個站臺,陳雪陽掏出手機又琢磨了半天,看著上面的車號和手機上的路線對了又對,不是太能懂。
“再往前走走吧?”陳雪陽說,他總覺得不會乘這個方向的車,因爲他是從那個方向來的。
往前接著走著,走到一個T字路口,陳雪陽果斷繼續(xù)往前,轉(zhuǎn)向,那個地方不用去就知道,是農(nóng)村。
“小陽,你看,他們怎麼都往那邊走?”
陳雪陽順著那邊看去,果然,三三兩兩的學生都走向了那個人行隧道。雙休日,難道都是出去玩的?
這麼一想。陳雪陽和星月也走向了那邊,隧道不是很長,五米左右吧。走出,沒想到那個地方更加荒涼,前面一座橋,左右都是一條大馬路,沒有超市,沒有房屋,沒有店鋪。那些人在右邊的站臺等待著,很明顯,陳雪陽星月也走了過去。
在那邊人很多,陳雪陽拿著手機偷偷對了一下,恍然間才發(fā)現(xiàn),不需要轉(zhuǎn)車,可是剛剛路線上就爲什麼要轉(zhuǎn)車。這讓他既高興,又對這想不通的事而傻笑著。
“小陽,你在笑什麼。”
“走,快上去。”繼續(xù)等候的人寥寥數(shù)幾,這樣陳雪陽就更加確信自己沒有坐錯了。
說真的,陳雪陽還是挺忐忑不安的,萬一坐錯了,萬一坐錯了那就原路返回,他剛剛還特意把那個站點給記在了手機筆記中,生怕一會緊張,一會對未見過的一些東西集中注意力給忘了。
老人上車看到了讓位的,每次坐車他總會很疑惑,到底要不要讓?有時候他就會有位子也不坐,故意站著;有時候,還好有好心人選擇讓,沒有讓他做這種其實並不是怎麼他卻覺得糾結(jié)的決定。
陳雪陽一直注視著車窗外,關(guān)注著所到的站臺自己有沒有坐過頭。星月對外面的一切都感到很好奇,趴在玻璃上,蔚藍色的眼睛一直轉(zhuǎn)個不停。
閃爍著的招牌,五顏六色的水果,排成一條龍的馬自達,有很多很多,比那個地方有意思多了。
大概過了五六站吧,陳雪陽忽然聽見車內(nèi)一人對著手機說“我們到了,在宏陽廣場。”
確實如此,陳雪陽已經(jīng)看到了馬路對面大大的宏陽廣場幾字,確信自己沒有走錯,確信自己來對了地方。爲這成功的一刻,竟然無法言語。
穿過馬路,陳雪陽還是很小心的,車不讓人,人還不能讓車啊,自己又不急。
廣場前面一塊,停滿了車子,過往行人絡(luò)繹不絕。他似乎有目標,一直往前走著,走著,想從最前面開始走過來。
“小陽,怎麼往回走了?”
“前面都是賣衣服的,我們?nèi)ノ譅柆敗!?
星月急切的問道:“那裡有什麼?”
“有吃的,有喝的,有穿的,是購物的地方。”
“小陽過來幹嘛的?”
“買吃的滴。”
“那我們快走吧!”
穿過一條車道,不一會陳雪陽星月從一扇自動門走了進去。
“好奇怪,門會自己動。”星月一會往裡一會往外,暢通無阻。
“走了。”
左邊是一家咖啡廳,右邊是一家賣衣服的,中間飄來一陣香味。
“好香。”星月貪婪的吸著。
陳雪陽也聞到了,那是西點味道,他在學校裡曾聞到過類似的,每次都能勾勒起同班同學想轉(zhuǎn)班的願望。
他四處望著,在找超市的入口。裡面很大,燈光很多,但這不是問題,他走著走著,倏然就看到了超市的入口。
“這邊。”
周圍的人都疑惑的望著他,並沒有誰回答了他,他卻在那一個人傻笑著。
“好吃吧,小陽。”星月問道。
“還不錯,對了,這是從那裡來的。”
“從桌子上拿來的。”
“啊哦。”陳雪陽忽然意識到了,這是星月偷來的,這該怎麼辦呢,這好像是不對的,這……“星月,以後不能這樣隨便去拿了,這些東西要用錢去買,這樣做纔是對的,你剛纔那樣做如果被發(fā)現(xiàn)會被抓起來。”
星月像是在認真聽,像是生氣了,不再露出笑容了。
這,怎麼說呢,它能聽明白嗎?
“小陽,是不是要像他們那樣,纔算是對的,纔不會被抓走,我不想離開小陽,我不想被抓走。”
它哭了,它傷心了,它看上去好難過。“不,不會的,我不會讓別人抓走你的。”
星月一躍,緊緊摟住了陳雪陽的脖子,好像有什麼冰涼的東西掉在了他的脖子上,讓他一剎那愣在了那裡,不知道該怎麼辦。
“不,不會的,有我在,我不會讓別人抓走你的。別哭了,我們先進去吧,裡面有很多好東西的。”
星月這纔不哭,又開始好奇的四處張望。這一層衣服特別多,星月在沒人的時候就穿上特大號,裝傻賣萌,逗著陳雪陽笑的臉皮都酸了。
已經(jīng)有很久了吧,沒有像這樣開懷的笑過,好像又回到了小時候,田野裡肆無忌憚的奔跑,不會怕衣服鞋子褲子髒了被母親罵,那種感覺,真好!
這一層看過以後,順著電梯,來到了三樓,離得最近的差不多都是麪包了,樣式都很好看,價格也還行。星月看到小陽在一個紅色東西的地方停留了很久,那東西好像叫什麼鰻魚絲。
觸景傷情啊!愧對自己的父親,那一年,和父親在一起,父親在上海時每天下班都會徒步走近二十分鐘的路去那個大超市買一些菜,其中他比較喜歡的就是這鰻魚絲,如今再次看到,難以割捨曾經(jīng)的往事,回想後,總想著要哭泣才能洗掉自己的懦弱。父親當時幹活時由於他不會,急忙上來,不小心把左腳大拇指指甲給碰起身了,他卻連一句簡單的關(guān)心問候都沒有,可笑啊,可笑!
“小陽,你怎麼了。”
“沒事,沒事,我們?nèi)ツ沁吙纯窗伞!?
往前看著,陳雪陽在那兒轉(zhuǎn)了多次,才確定要買些什麼做以後晚上的夜宵。
在三樓,陳雪陽意外看到了一個電玩處,規(guī)模不大,裡面人卻不少。他和星月都按耐不住,走了進去,一會看看他,一會看看她,就是始終沒玩。
“星月,要不我們玩一會吧,反正現(xiàn)在還早。”陳雪陽看了一下時間,才下午兩點多,又看到星月欣喜若狂的樣子,提議道。
“太好了!”
陳雪陽跑過去兌換了十個遊戲幣,一個遊戲幣一元。
“玩這個。”
那個雙人遊戲在裡面,外面用布遮著呢?陳雪陽可不想看到別人驚訝的疑惑爲什麼它會自己動。
星月坐裡面,陳雪陽坐外面,一次遊戲一人三個,不知道有沒有三分鐘,兩個人就都掛了,笑的卻還很開心。
還剩四個,當他們開始考慮該玩什麼的時候,星月臉色突然間變得異常凝沉:“小陽,有人過來了。”
有人,這裡這麼多人,會是誰呢?認識嗎?還要過去打招呼嗎?
“跑!”
星月突然化作一股藍光,變成一副陳雪陽以前帶過的眼鏡騎在了陳雪陽鼻子上。一下子,陳雪陽看到了許多莫名其妙的東西,眼前出現(xiàn)的人,旁邊是個一個綠色、安全,然後突然警報了,接著突然出現(xiàn)了一條路線,像是用來逃生的。
高科技嗎?陳雪陽這樣想著,也忒吊了吧?耳邊又響起了星月的呼喊“跑!”
二話不說,拎著袋子,陳雪陽第一時間把爲什麼放在了腦後,跑列在了首位。
那條路線隨著人羣的移動變化著,讓陳雪陽在人羣中穿梭自如,如魚得水。
100米……
50米……
20米……
怎麼回事?越來越近了。不是跑嗎?應該越來越遠。算了,管它呢,往前走就對了!
30米……
40米……
那是,公交車583,門打開了,還來的急。陳雪陽拼盡全力,劉翔附體了,一跨就躍過了那排電瓶車,避開了衝來的一輛馬自達,一秒衝上了車,車子震了一下,路人看傻了眼,司機愣住了,無不投來不解驚訝的目光。
已經(jīng)沒位子了,陳雪陽走到後面,抓住扶手,看到了上面玻璃後一位穿黑色衣服的人,同樣望著他,不過卻看不清他的相貌,不僅是由於他扣上黑色帽子,更重要他還撐著一把黑色的雨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