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盛賓5號包間裡，一席人有說有笑的，誰都沒留意窗外閃過兩次的身影。

閃到一邊的邱如萍得意的自言自語：“方老二，昨天你敢威脅我，我知道你從一開始就看不起我，今天我就叫你好看！我磕磣完你，看以後誰敢嫁你。你就天生給我當奴隸的命，我讓你這輩子都娶不著老婆。呵，你也就配掙錢養我兒子?！?

她左顧右盼，騎上自行車，直奔糧貿大廈路邊的IC卡公用電話。

“沈老師，你怎麼就吃這麼點呢？喜歡什麼，多吃點?！奔o緯想叫方明昊照顧沈心鈺多吃點東西又不好表現的太明顯，就只好親自勸說。

“謝謝，我吃飽了。”

“沈姐，我還沒喝完呢，再陪我吃點。你真的滴酒不沾嗎？”麗華說話間呷了口啤酒。

“從來都是?！?

“我們家麗華就喜歡喝啤酒?！被粽兹贿吔o麗華斟滿杯子，一邊一臉寵溺的看著心上人。

大家善意的一笑，氣氛輕鬆的邊吃邊聊。

這邊的邱如萍打了幾遍電話才被接起來。

“喂，媽呀，剛纔咋不接電話呢？你能來中醫院一趟嗎？”

“咋的了？誰有病了？”方母心裡一驚，首先想到的是兩天未歸的女兒。

“誰也沒?。烤褪抢隙诶鲜①e吃飯呢?！?

“吃去吧，反正他也不在家吃。沒準又是小緯請他?！狈侥敢宦犝f女兒沒事，就放下心來。

“媽呀，不是那麼回事兒，我就說老二不能無故離婚吧，今天他就領個高個的女的去吃飯了，我剛纔看見他們一起下的車。”

“真有這事？！”

“那你覺得這事我能開玩笑嗎？你快來吧，我在中醫院門口等你，咱娘倆先商量商量見了面咋說。要行，就跟他倆說說把婚事辦了，咱這啥都現成的，不是能少搭點錢嗎？再說這些天，二弟整天早出晚歸的，整出事咋整？”

“……”方母明顯的猶豫著。

“媽，我跟你說，我這都是爲了二弟好，等你來了我再告訴你咱咋做。媽，你想過沒有？老二這麼突然離婚，肯定跟著女的有關，他們倆如果處的不錯，咱們追追就能把婚事辦了，趁著現在二弟爲了她臨時悔婚，咱們佔理，她理虧，咱使使勁兒，這事兒準能成。二弟都眼瞅著過年二十八了，過了三十就不好找了?！?

專注於打電話的她根本沒想到，本來是想躲著她以免又生事端的方宏娜就隱在路邊的貨車旁。聽清原委，方宏娜貓著腰躲開她的視線，一口氣兒跑到老盛賓飯店。問清門外那輛車的主人在哪個包間，她急中生智，掏出每天賣貨時記賬的本和筆，按在吧檯上飛快的寫著：二哥，嫂子給媽打電話了，要來抓你現行，快讓那女孩迴避一下，快，快，小妹，即日即刻。

“麻煩您把這個給五號單間的男士，給我哥。”方宏娜把紙條對摺後遞給服務員。

“您好，這是一個女孩讓我交給他哥的?！狈諉T敲門進來，把紙條遞給離門口最近的紀緯。紀緯打開紙條看了看不動聲色的傳給方明昊。方明昊看完又面不改色的遞給紀緯，正在低頭說話的兩個女孩，感覺到不對勁兒，擡頭左右看看。

“來，大哥一路順風，沈老師，大連之行旅途愉快，來，幹！”紀緯處亂不驚的舉起杯。

“幹，幹?！鄙蛐拟曇圆璐频母蠹遗隽伺霰?。

趁著大家沒注意，紀緯悄悄的使個眼色示意霍兆泉跟他出去，兩個人藉口吸菸來到門外。

霍兆泉看完紙條探詢的看著紀緯。

“事不宜遲，進屋你就說讓麗華領沈老師回家指導小可心練字，躲開她們。”紀緯當機立斷的決定。

“行，我來?！?

兩人重新返回來時，霍兆泉不慌不忙的一口抿了半杯啤酒。放下酒杯的他好象突然想起什麼的樣子：“麗華，我媽中午說沈老師書法可厲害了?！?

“真的嗎？沈姐?！丙惾A一聽一臉的崇拜。

“哪有啊，我只是會寫而已?！?

“沈老師書法確實非常好！”方明昊忍不住誇讚道。

“那沈姐，等你有空，指導一下我侄女唄，她學書法兩年多了?！?

“我看要不現在就去吧，明天沈老師就走了，小可心過兩天也得回哈爾濱。再見面說不上啥時候呢？這機會可挺難得。但是，就是辛苦沈老師您了！”霍兆泉是在官場混的人，說話可謂滴水不漏？

“對，快去吧！”紀緯馬上附和。

爽直又急性子的麗華馬上興奮的：“沈姐姐，你就別謙虛了，把我大侄女指導好了，回頭我請你吃大餐。走吧！”

不等沈心鈺表態，麗華已經把杯子裡剩的啤酒一飲而盡。沈心鈺被她連拉帶拽的只顧得上說了一句：“失陪了！”

坐在大廳的方宏親眼看著麗華豪氣的跨上座記__紅色的豪舜AX100，瀟灑的載著沈心鈺離去。她趕緊去跟哥哥說明情況。

“那好，那咱們就將計就計，看她咋表演?！奔o緯勾脣一笑把一套餐具遞給方宏娜：“小妹，你坐沈老師那，你和沈老師身高差不多，你把盤著的頭髮打開，沈老師剛纔梳的馬尾辮。兆泉，一會兒，你就說麗華著急回家照看她小侄女去了?！?

霍兆泉麻利的收起沈心鈺用過的餐具。仨個人會心一笑，繼續用餐，只有方明昊從始至終一言不發的喝著啤酒。

“服務員麻煩你一下，我們有事想找我二弟?！痹搧淼娜私K於來了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二弟是誰?！?

“他在……啊對，他就在這個五號吃飯呢?！鼻袢闫颊f話間拉著方母敲了敲門。

仨人相視一笑，霍兆泉示意方宏娜假裝低頭繫鞋帶，紀緯慢條斯理的：“請進。”

“哎呦，老二吃飯呢，媽和我從窗戶下過去，看你們在這吃飯，進來看看，沒打擾你們吧？”邱如萍說話間，緊盯著只露出後背的方宏娜。

方母已經沉不住氣的指著方宏娜的後背斥問兒子：“老二，你不介紹介紹啊，她是誰呀？”

方明昊看了母親一眼，什麼也沒說的繼續喝酒。

“老二啊，昨天嫂子不是還勸你呢嗎？離婚也沒啥的，畢竟是沒舉行婚禮。我就是尋思你這是咋的了？好好的日子都定了，突然提出悔婚，我就覺得吧，你備不住是又處新的女朋友了，要是的話，咱們就張羅張羅，你沒錢，嫂子和媽給你湊，不行就借點，咱那傢俱和婚房也都現成的，現在就差你這能不能確定？只要你和這姑娘能定下來，咱啥都好說?！?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方明昊的身上，他就八風不動的自斟自飲著。

“別跟他廢話，你到底是誰？我兒子是不是就因爲你離的？你別趴那把頭擡起來，自己也知道當第三者見不得人吶？”方母哪有耐性講道理。

“媽，別這樣，人家姑娘知道老二離了婚，一無所有，還願意跟老二相處，就說明是真心的，你先別生氣，問明白再說??！”邱如萍語氣溫和的如鄰家大姐一般。

方宏娜頭低在桌子下差點笑出聲，昨天一天沒上班，李春芝跟她談了挺多，她也轉過彎兒來，明白了自己吃虧吃在哪，她調整好面部表情，怯生生的擡起頭。邱如萍和方母驚的張大嘴巴，互相對視一眼，半天沒回過神兒。

“宏娜，你這麼半天趴那幹啥呢？”畢竟是自己的女兒，方母這兩天不是不惦記，只是強勢慣了，不表現出來罷了。

“媽，你們進來的時候，我正趴著繫鞋帶呢，嫂子說就是進來看看，我以爲你們馬上就走，我這人脾氣倔，也不像嫂子嘴甜那麼會說話，我怕不小心惹著嫂子，我又得捱打，我就想等你們走再起來，我沒想到嫂子說這麼多，所以趴了半天?！?

方母是個愛面子的人，讓外人聽到她爲了兒媳婦打女兒，有點面子上掛不住。

“嫂子，昨天早晨你告訴二哥的時候說你媽把你妹打跑了，說我夜不歸宿如何如何我都不在意，你咋也不能說未婚媽媽不好當、咱家丟不起人這樣的話呀，對吧？誰家嫂子象你這樣無中生有，沒有道德底線的這麼編排小姑子呀？媽，我真不像嫂子說那樣，你都知道我除了春芝家，我也不去別處啊！小康出差了，我在她那住的。嫂子，今天，小妹就當求你了，請你看在媽和三位哥哥的面子上，以後別在浬汰我了，行嗎？”方宏娜開始是故意表現的很委屈，但是，她說著說著心裡真的泛起了委屈的看向母親。

方母對邱如萍如此背後侮辱女兒，心裡很不痛快，但也沒說什麼。

“媽，昨天，二哥勸我說你跟爸把我們養大不容易，讓我多理解父母，讓我別頂撞媽。二哥還說老嫂媲母，讓我以後多忍讓嫂子。嫂子，我這人大大咧咧的也不記仇，你啥事也別往心裡去，以後咱姐倆好好處，行嗎？”

方母聽女兒這麼一說看向兒子時難得一見的有些動容。

“嫂子，媽，讓服務員拿套餐具，你們也一起吃吧！嫂子，你想吃啥？用不用小妹再給你點兩個菜?！狈胶昴瓤蜌獾男n著端著米飯進來的服務員：“服務員，麻煩你給我嫂子添兩菜，我嫂子最好吃拔絲地瓜……”

“不用了！”邱如萍臉都氣綠了，又不好發作，她情急之下脫口而出的：“那個座位的人呢？短頭髮那個？”

“她走有一會兒了，嫂子啥時候看見的呢？還是嫂子認識她？”霍兆泉眉毛一挑，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邱如萍已經被方宏娜氣暈了頭，她氣急敗壞的：“你別管我認不認識她，她人呢？媽，肯定是她看見咱們來了就躲起來了?！?

“老二，咋回事？”方母見兒子目不斜視的喝酒吃菜，她很清楚兒子這是啥態度，心裡己經動了氣。

“你們是說我末婚妻嗎？她在你們來之前著急回去照顧她小侄女，就騎麾託先回去了。你啥意思？是不是看我今天第一次介紹麗華跟大家認識，你就追著攆著要給我們家麗華見面禮呀？你要有那意思我就將就著替我媳婦兒收了吧！”霍兆泉說著衝邱如萍伸出了手。

邱如萍尷尬的無言以對。

“嬸，你也坐這兒，跟我們一起吃吧?！奔o緯向徵性的讓讓方母，看都沒看邱如萍一眼。

“我在家吃完了，你們吃吧，你們倆吃完早點回去?！狈侥刚f完轉身推門就走了。

邱如萍氣鼓鼓的看看幾人，也悻悻而去。

方宏娜終於揚眉吐氣，食慾大振的大塊朵頤。

紀緯默默的給一聲不響的方明昊斟上灑。

“家門不幸，見笑了。來，幹！”方明昊端起酒杯就著心中的酸澀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