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胸前的口袋裡拿出一張證件,上面寫著幾個大字“中北生物研究院”,姓名李子欽,職務(wù),二級研究員。
“你是中北的人?”李洋很驚訝。
李子欽把證件向他們?nèi)齻€人展示了一遍後,裝回口袋。
“半年前我才加入中北,一六年我跟菲菲分手,是因爲我要去M國進修生物學博士,在M國參加了一個名爲‘天堂島’的研究計劃”
李洋皺起眉頭,問“天堂島?好像是研究基因改造的一個項目吧,在局裡聽別人提起過”
“沒錯。最開始的研究是爲了通過對基因的改造,來治癒一些先天性疾病。但是我們在研究過程中發(fā)現(xiàn),在生物體瀕臨絕境的時候,基因序列會經(jīng)歷幾微秒的紊亂期,那麼就有機會在這眨眼的功夫?qū)蜻M行重組。在聯(lián)合國發(fā)表這一新的發(fā)現(xiàn)後,百分之九十的國家都反對該項研究繼續(xù)進行下去。但是我們起初的目的只是爲了填補基因上的空缺,讓那些生來就跟常人不一樣的人們可以過上正常人的生活,卻還是被否決了。”
“他們只是怕這項技術(shù)被敵對國家利用,然後威脅到自己罷了”石頭說道。
李子欽點點頭“其實這項研究完全是爲了造福人類。但是有利就有弊,爲了防止研究成果外泄,一年前聯(lián)合國叫停了天堂島計劃”
李子欽一邊說著,一邊從桌子上下來,活動了一下身體。其他三人下意識地擺出防禦姿態(tài),這麼虎背熊腰的壯漢總是會給別人一種比較危險的感覺。
“但是在我準備回國的時候,天堂島項目的負責人被M國政府軟禁了起來,然後找到參加過該項目的研究人員約談,想要將這項實驗繼續(xù)下去。我看出M國政府心懷鬼胎,然後以自己在該項目中級別不高,不能提供實質(zhì)性的幫助爲由搪塞過去了”李子欽揹著手在桌前走來走去。
“那你是真的不想留在M國幫他們做事嗎?還是你自己另有打算?”石頭斜著眼睛看向李子欽。
李子欽冷笑一聲“哼,我可不是那麼唯利是圖的人,我去M國只是爲了取得博士學位。而且這項研究現(xiàn)在已經(jīng)對人類造成威脅了,我只是不想當那個罪人”
石頭緊接著問“威脅?什麼威脅?”
“研究期間在實驗體上進行基因重編後,所有實驗體都變得極具攻擊性,我們從實驗體身上提取出細胞變異後的血液樣本,用於以後的研究。後來一名研究人員在收拾解剖工具的時候不慎被污染的手術(shù)刀劃傷了手,幾分鐘內(nèi)就被徹底感染,還咬傷了實驗室內(nèi)其他幾名研究人員。幸好安保比較到位,將被感染的人員帶走了,至於具體安排到哪裡,是否會在他們身上直接進行人體實驗,我也無從得知?!?
“那這麼看來,病毒是從你們的實驗室裡傳出來的”李洋說。
“不,意外發(fā)生後消息很快就被封鎖了。再後來我們的研究就被聯(lián)合國叫停了,但是我肯定,M國政府暗地裡還在研究”
“那到底是怎麼從那麼遠的地方傳到武江的呢?”李洋揉揉自己的鼻子說。
在旁邊一直沒有吭聲的張毅這時候開口了“很遠嗎?也就是幾個小時的航程,完全有可能是M國故意將病毒投放在武江,讓武江成爲疫情的始發(fā)地,不僅對我們Z國帶來不小的麻煩,還可以引導國際輿論,順便測試病毒的威力”
李子欽聽完張毅的話,停下了走來走去的腳步,說“沒錯,我也是這麼想的?!?
“那現(xiàn)在知道這件事的人有多少”石頭問道。
李子欽左右看了看,說“除了你們?nèi)齻€之外,我還跟中北生物研究院的領(lǐng)導層講過這項發(fā)現(xiàn),但是沒想到這麼快就在國內(nèi)爆發(fā)了,從政府現(xiàn)在的做法來看,應(yīng)該已經(jīng)做好了相應(yīng)的防禦措施,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擋得住啊”李子欽深深地嘆了口氣。
“好了,時間也不早了。我們帶人回去吧”李洋把槍裝回腰間的槍套裡,“你先走吧,別再糾纏菲菲了,這麼緊急的時候別添亂?!?
“這是我個人的私事,不用你們操心”李子欽彎腰拍拍上的灰,對李洋說。
“切,我們才懶得管這些破事”張毅轉(zhuǎn)身往外面走去。
四個人走出地下室,李子欽沒有再上樓,出門開車直接離開了。三名隊員回到樓上,我看到他們回來了,急忙問“怎麼樣了?他走了嗎?”
石頭說“走了,時間也不早了,現(xiàn)在先趕緊回家吧?!?
這場鬧劇告一段落,我在微信羣裡跟發(fā)小們說“那傢伙走了,我們現(xiàn)在準備回家”
老大:這事兒鬧的,沒事就行。
老四:整得一驚一乍的。
老三:他媽的,我還以爲他能繼續(xù)鬧出什麼動靜呢。
看看時間,從出去到回來折騰一個多小時了。趁我媽去做飯的功夫,我打開手機看新聞,“從武江開來的高鐵還有十分鐘就要進站了,由於車廂內(nèi)發(fā)生感染者襲人事件,比原本進站時間晚十五分鐘,急救中心和永西省武警已經(jīng)嚴陣以待,確保感染不會在太京市內(nèi)擴散”
從新聞的配圖上可以看到,出站口已經(jīng)全部被封鎖,站著一排又一排的武警,身著白色防護服的醫(yī)療人員也做好了準備。但是誰也想不到,在這麼完全的準備下,意外還是發(fā)生了。
吃完飯後我看看錶,已經(jīng)到了高鐵進站的時間。趕緊拿起手機刷新著最新的情況。
我在微信羣裡問:都過了兩三分鐘了,怎麼網(wǎng)上還沒有動靜?
老四:別急別急,應(yīng)該就快出了。
老三:能有啥事,我看武警都是持槍戒備,總不會有人想吃槍子兒吧。
我:萬一從車廂裡出來的不是人呢。
老四:……
二哥:……
老大:你就不能說兩句吉利的話嗎?
我:我開玩笑的,哈哈哈,我估計也沒什麼事。洗碗去了。
在廚房洗碗的時候,聽到手機一直在響,但是並沒有理會,覺得應(yīng)該是他們在討論這件事。
剛洗完,聽到樓下傳來聲音“喂喂,喂”是李洋。
“所有居民請注意,從武江開往哈市的高鐵在我市經(jīng)停,列車上被感染人員較多,高鐵站的防禦情況比較緊急。但是請大家放心,一定會保護大家的生命安全,千萬不要離開家門,記住,千萬不要出門”
我媽和小姨聽到消息從房間裡出來了。
看到羣裡他們發(fā)來的截圖,和新聞鏈接,事態(tài)發(fā)展的迅速程度以及嚴重程度,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列車駕駛員一直沒有打開駕駛艙門,他茍活了下來,但是其他工作人員就沒那麼幸運了。從拍攝的圖片和視頻中可以看到,有零零散散十來個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員已經(jīng)被咬傷。有的人捂著傷口倒在了地上,有的人還算僥倖,暫時沒有被感染者襲擊,往出站口跑了出去。
可絕大部分人,已經(jīng)被感染,衣服上都有明顯的血跡。他們歇斯底里一般地衝向出站口,感染者,倖存者,人潮中已經(jīng)分不清了。
在門口嚴陣以待的武警,也分不清哪個是敵哪個是友。站在一側(cè)的行動總指揮看著眼前的情況,也難以給出下一步指令。只能眼睜睜看著襲來的人潮衝破防守線,時不時能聽到還倖存的人在求助。
“救救我,我不想死啊,我不想變成那樣,救救我啊”。一段微信羣裡發(fā)來的視頻中可以清晰地聽到這段求救,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孩,被身後的感染者按在地上瘋狂撕咬著她的身體。
醫(yī)生和警察就在她的面前,負責救援工作的他們,在此刻卻無動於衷。這段視頻很快在網(wǎng)絡(luò)上鋪天蓋地的傳播開,在之後的幾天裡,事情迅速發(fā)酵,爲後來政府的垮臺作了鋪墊。
當我大腦還是一片混亂,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的時候,手機響了,是二哥打來的。
“在不在家?在不在家?”二哥急忙問道。
“在”
“快點下來接我,快點,現(xiàn)在?!北欢邕@一通電話打了個措手不及,我一邊穿鞋,一邊又有點抗拒踏出家門,今天所有事情發(fā)展的節(jié)奏都太快了,還沒來得及消化上一件事,下一件事就緊跟著來了。
“喂,你幹嘛呢?聽到了嗎,快下樓??!”電話那頭又傳來二哥的喊叫聲。
稍作思想鬥爭後,我一咬牙一跺腳,“媽的,下來了。”穿上鞋我就打開門往出走。
“兒子,別出去,回來!”她一把抓住我,把我往回拽。
“我馬上就回來,不走遠就在樓下?!?
“你沒看新聞嗎,外面多危險你不知道?不許出去,誰來了也不許出門。”
“媽,就在樓下,高鐵站剛剛纔失守,不可能現(xiàn)在就影響到咱們這兒的。我現(xiàn)在不出去,可能真的就出不去了。”我把她的手一把甩開,然後就趕緊下樓。
我到樓下後,二哥的車已經(jīng)停在小區(qū)門口了,但是被石頭攔下了,還聽到二哥罵街的聲音“臭保安,他媽的,信不信老子下來抽你”
我聽他這麼說,真怕他被石頭揍一頓啊,不過確實他們駐守七隊的三個人現(xiàn)在就是我們小區(qū)的“保安”。
石頭明顯有點生氣了,把手從窗戶裡伸進去一把抓住二哥的喉嚨,一邊從裡面把車門打開,車門剛剛打開一半,石頭拽著二哥的一條胳膊就把他從車上拽了下來,我看到這套行雲(yún)流水的操作後心想“哎,何苦呢,嘴巴總是那麼臭”
“好了好了,這是我朋友”,我朝小區(qū)門口跑去。
石頭看我一眼,然後鬆開了一隻手,說“你朋友?是該教育一下了。”又狠狠地把二哥往地上按了一下後,就鬆開了手站在二哥旁邊。
“他媽的,這保安還真打啊?!倍缭诘厣陷p輕的活動著差點被拽脫臼的胳膊。
“人家可不是保安,你別沒事找事了”我把他從地上扶起來,“你怎麼不在家呆著,跑我這兒幹嘛?”
二哥拍拍身上的土,說“我倒是想回,但是我們小區(qū)更嚴,路障直接把大門都堵上了。我車開不進去,人也不讓進。”
“剩下的咱們回去再說,現(xiàn)在我在外面呆一秒鐘我都心慌得很?!蔽覝蕚浒衍囬_進去。
但石頭還是把我攔住了,他說“你確定你的朋友沒事嗎?”
“我太確定了,我們能不能進去再說?”我太急了,真的不想再多說一句話。
石頭一言不發(fā),往後退了幾步,默許了我?guī)Ф邕M小區(qū)。把車往小區(qū)裡隨便一停,就往我家的方向小跑過去。
石頭這次把小區(qū)門鎖死了,從值班室裡拿出來之前準備好的路障,在小區(qū)門口放了一排。
李洋看到石頭一臉無奈的表情,問“你還真把人放進來了?”
石頭撇撇嘴說“那不然呢,要不是剛纔跟姓魏的那小子一起出去過一趟,我纔不給他這面子。哎,主要是他這個朋友如果不進來的話,可能真的就在大街上當流浪漢了,就當作是救人一命吧。”
李洋聽後說“不行不行,可千萬不能出差錯,你去魏巍家裡看著點吧,要是在內(nèi)部出事了,那咱們仨可就要背大鍋了?!?
石頭欲言又止,“我......我,哎,好吧,人是我放進來的,我去。”
我?guī)е邕M了房間後,我媽上下打量了一下,說“小郭啊,你這是從哪回來的?沒去高鐵站吧?”
二哥擺擺手,拿起桌上的水狂喝了兩大口,說“我還不想死呢,沒去高鐵站,阿姨你別擔心,我沒事。”
我媽聽後,放心的說“奧,那就好,那就好。你們聊吧?!北戕D(zhuǎn)身進了小姨的房間裡。
二哥癱在沙發(fā)上,喘了兩口粗氣“你知道現(xiàn)在外面有多亂嗎?幸虧咱們幾個家住的比較偏,人沒有那麼多,現(xiàn)在市中心那塊簡直就是炸了鍋了,他媽的,幹什麼的都有?!?
“啊?不應(yīng)該都乖乖在家呆著嗎,怎麼外面還有這麼多人?”
“買不著東西四處亂跑的,帶著全家人逃命的,趁亂在外面胡作非爲的,什麼人都有。我早上出門去買東西,堵到中午纔開出那段路。跑了五六個超市,要麼就是被洗劫一空,要麼就是人滿爲患,我只能硬著頭皮往裡擠啊。他媽的,剛纔回來的時候還路過高鐵站了?!?
我聽他說到這最後一句,不自覺地往後挪了挪。
“你別怕,我又不是從那趟車裡下來的,你慌什麼。我從高鐵站路過的時候,還聽到一直有槍聲,難道真到了不開槍就不行的那一步了嗎?”二哥一邊說一邊點著一根菸抽了起來,緩解了一下他緊張的情緒。
“高鐵站已經(jīng)失守了。那個見死不救的視頻你沒看?他媽的,那會兒不開槍,現(xiàn)在倒是開始展示自己的火力了?!?
“是嗎?我剛纔一直都在路上,手機也顧不上看一眼,我現(xiàn)在看看?!倍缵s緊拿起手機看了起來。
“咚,咚,咚”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是我,石頭,開門?!?
我把門打開,問“你怎麼上來了?”
石頭一開門就直接往裡走,一直盯著二哥,他略帶開玩笑的口吻說“我不來的話萬一這傢伙一會兒也開始咬人,把你咬了怎麼辦呢?”
“哈哈,也好,我倆正在這兒聊高鐵站的事情呢,他剛纔開車路過那兒了,還聽到了槍聲?!?
石頭靠著門口的櫃子,雙手在胸前交叉著“新聞上說是第一道防線被攻破,但是隻要感染者在太京分散開,能集體消滅的機會也就微乎其微了。剛剛上級下通知,會在所有主幹道安排重型武裝力量,發(fā)現(xiàn)感染者直接開火?!笔^看了看錶,說“現(xiàn)在十點,哎,我預計不出一個小時,被感染的人至少翻一倍。享受暴風雨前最後的寧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