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啊？是誰在那兒？”老大小心翼翼地向木門的方向走去。
“你們是誰？”一個略帶沙啞的聲音響起。
“我們是進來買東西的，你怎麼進來的？”老大略帶思考後回答道。
過了大概十秒的時間，對方一直沒有做出迴應。老大向我揮手，示意我跟他一起過去看看。
我們不知道對面是誰，只聽到一箇中年男人的聲音。
貼著牆慢慢走到門口，把腦袋往外一伸，看到一個身著工裝的中年男子在輕手輕腳地在往編織袋裡裝著東西。
“叔叔，是你啊”老大鬆了一口氣。
但是他沒有理老大，只是顧著往袋子裡放東西，甚至連頭都沒有擡一下。
我看這個人半天都沒吭聲，還把氣氛弄得那麼緊張，我就提高嗓門對他說“裝什麼神秘啊，誒，跟你說話呢”
“噓……”那個男人讓我小點聲，還皺著眉頭往進來的那個鐵門看去，“你聽不著外面的聲音嗎？你聲音再大點外面的人都得發(fā)現(xiàn)我們在這兒，到時候倉庫被搶空了你負責嗎？”
我被他懟得啞口無言，仔細聽了聽，超市裡人們爭吵的聲音，各種東西碰撞的聲音沒有斷過。
“叔，外面還是那麼亂嗎？我等了半天你也沒有回來，我還以爲在外面發(fā)生什麼事了”老大對他說。
“外面人太多了，擺著的東西早被搶光了。但是人還是那麼多。沒頭蒼蠅一樣。都以爲超市還有物資，走了一個人，又來兩個人，哎，外面混亂的情況估計還要持續(xù)一會兒。”他壓低聲音語重心長地說。
“咣，咣……咣”出口處的鐵門發(fā)出了清脆的拍擊聲。
“快過來，有人敲門呢。應該是你爸來了”我媽在門口站著，急忙招呼我們過去。
“叔，應該是我爸來了，我們就先走了，你注意安全。哦對了，我們拿了好多東西，這賬怎麼結？”
“等有人來查貨再說吧，按現(xiàn)在這情況看，還不一定有人專門來查呢”他也裝滿了幾大袋子東西，準備出去了。
這冷藏室溫度太低，呆了這麼一會兒我已經(jīng)凍得開始發(fā)抖了。看到我媽在不停地搓著手，我趕緊和老大把門打開，果然叔叔已經(jīng)把後備廂打開在等我們了。我和老大話都沒來得及跟他爸說一聲，就把東西往車上扔。
坐到車上我媽還在發(fā)抖，我趕緊把空調溫度升高“媽，沒事吧？”
“媽媽的膝蓋又被凍了，感覺骨頭裡面一直冒涼氣，回家緩一緩應該能好點”
看到我媽不停地搓著自己的膝蓋，我心裡一陣愧疚“哎，早知道不跟那個叔叔墨跡那幾分鐘了”
老大的父親開著車在車庫繞來繞去，眼袋已經(jīng)快掉到鼻子上了，眼圈通紅，一看就是整晚沒閤眼。
我問“叔，我看超市裡的情況，是不是武江的那什麼新型病毒已經(jīng)傳到咱們永西這兒了？隔著將近一千公里呢，傳播的不能這麼快吧”
叔叔喘了口氣，揉揉眼睛“剛纔我等你們的時候聽車裡的廣播說，武江市的高鐵站有一節(jié)車廂發(fā)現(xiàn)兩個感染者，是從武江開往哈市的車，路過咱們永西。”
“那既然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爲啥不趕緊把車停下呢？”我媽聽到這裡問了起來。
“高鐵哪能說停就停，突然停一輛車，估計所有車都得受影響，那造成的後果可就嚴重了，現(xiàn)在沿途所有的站點都已經(jīng)有警察和醫(yī)生在等著了，以防有什麼緊急情況發(fā)生”叔叔一邊用方言跟我媽說，一邊打著哈欠。
“怪不得人們跟瘋了一樣來這兒搶東西，哎，這一早上嚇死人了”我看向窗外的馬路，路上的行人比平時多了一些，人們的神色也更匆忙了一些，路上的車好像比平時也更快了。不知道是不是聽到這些消息後我的心理作用導致的，反正看著跟平常有點不太一樣。
到了小區(qū)門口，老大幫我把東西都搬進電梯，然後就趕緊離開了，臨走的時候對我說“最近幾天就不要出門了，等這陣子過去再出來。有什麼特殊情況記得在羣裡說”
老大不愧是老大，總是能給人安全感。
我跟我媽把東西放好後，我躺在沙發(fā)上，才鬆了一口氣。現(xiàn)在纔想起來，自己早上出去的時候忘記拿手機了。拿起手機一看，果然，app消息推送，微信消息，我都不知道該先看哪個了。
點開微信消息一看，我們兄弟幾個的羣裡已經(jīng)炸鍋了。二哥家離我家不遠，一個小時前他去了我們去過的那個超市，但是車根本開不進去，就掉頭去其他地方了，現(xiàn)在被堵在了路上。
老三家已經(jīng)爲過年提前做好了準備，一個禮拜前就已經(jīng)囤好了年貨，“也挺好，單位放假了，照這情況下去，年前是不用再上班了，就在家好好呆著吧，哈哈哈，挺好”，老三悠閒地發(fā)著語音。
老四已經(jīng)跟家裡人開車往老家的方向走了，他家裡在鄉(xiāng)下有個自家的院子，現(xiàn)在回去確實是再合適不過的選擇了。
至於其他幾個人，平時在羣裡本來就不怎麼吱聲，現(xiàn)在更是一點消息也沒有。
而我呢，小時候我爸和我媽就離婚了，法律上我的撫養(yǎng)權歸我爸，但是我因爲覺得跟我父親生活在一起規(guī)矩比較多，就一直留在我母親身邊跟她生活。平時在外地上大學，我不在的時候就是我母親自己一個人在家，等我放假回來才能陪陪她。如果照現(xiàn)在這個情況發(fā)展下去，我的假期說不定還可以延長一些。
除了朋友們發(fā)的消息外，我又打開朋友圈看了看。大家都接到當?shù)卣畽C關的通知，紛紛出門去採購物資，做好了在家短時間內不出門的打算。
“好像全國各地的情況都差不多嘛”我自言自語地喃喃道。
這個時候門鈴聲響了起來，“誰啊”，我起身去開門。
“緊急管理局，來排查一下小區(qū)裡所有業(yè)主的健康狀況，身體有沒有什麼不良反應”一個穿著西裝，拿著文件夾的年輕男人一本正經(jīng)的說著。
“家裡就我和我媽兩個人，我們剛從超市回來，身體狀況沒什麼問題”
“那就好，最近幾天內先不要出門了，外面的情況你們應該也看到了，不太樂觀，如果有急事要出去的話一定要提前跟我們聯(lián)繫，小區(qū)門口就有負責這個小區(qū)的管理人員。我就不多打擾了”說完，他轉身就離開了。
“剛纔是誰啊？”
“什麼管理局的，他說讓咱們近期就不要出門了，要出門的話提前跟他們聯(lián)繫”
說完我和我媽就各自回房間裡躺著了，忙活一早上，快困死了，在牀上躺著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當我再醒來，已經(jīng)是下午四點多，天陰沉沉的，還颳著風。我站在窗邊，點著一根菸，一邊抽著，一邊看向窗外。過了幾分鐘我才反應過來，馬路上的車跟早上相比，少太多了，偶爾才能看到有一兩輛車開過。
早上和中午都沒吃飯，有點餓，拿了一桶泡麪先對付一下子。
“媽，我們晚上吃什麼？”我把吃完泡麪的空桶扔到垃圾桶裡。
等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沒有聽到迴應，“媽……媽？”
我一邊說一邊往她的臥室走去。推開門一看，穿上的被子沒有疊，牀頭櫃上放著的水杯也還在。
“不對，肯定出事了”
照她平時的習慣，起牀肯定會疊好被子，出門的話保溫杯會隨身帶著。現(xiàn)在這個情況，肯定是有急事。我趕緊給她打過去一個電話，沒接，緊接著又打一個，又沒接。
我腦袋瞬間亂了，無數(shù)種可能性從我腦袋裡冒出來。老大手機視頻裡那個滿臉是血的畫面又浮現(xiàn)在我眼前。
“不對啊，那個什麼局的人不是說出門的話要跟他們提前報備嗎？她能出去嗎？這麼冷的天，往哪兒跑啊？”
突然，我腦袋裡想起想到一個地方，小姨家，因爲我媽跟我媽經(jīng)常聯(lián)繫的人除了小區(qū)裡的幾個阿姨外，就是小姨了，前段時間那幾個阿姨都回老家準備過年去了，那就只剩小姨了。
“車鑰匙！對，她要是去小姨家的話肯定會開車”
我到鞋櫃上的盒子裡去看看她有沒有把車鑰匙拿走。
“糟了，車鑰匙不見了”
我一邊打開門按下電梯，一邊撥通小姨電話。情況一樣，打了兩三個都沒人接。我到樓下後徑直往大門外走去。
從旁邊的保安室裡出來兩個穿著黑色制服的人把我攔住了，他們兇巴巴地對我說“對不起，現(xiàn)在特殊時期，離開小區(qū)要提前報備”
“報備個屁啊？我找人，得趕緊出去。你現(xiàn)在耽誤我時間，出了意外你能不能負的起責任？”
“只要是從這個小區(qū)裡出去的人，我們這裡都有登記，你確定她離開小區(qū)了嗎？”其中一個瘦高瘦高的警官對我說。
“我不確定她去哪兒了，但是她肯定走的很急，你們有登記的話快查一下，我們就住這個單元301”我一邊說一邊指向身後的單元。
另一個人從保安室裡拿出來一個記錄本，上面只有幾條記錄，看來我睡著的這幾個小時裡，沒什麼人離開小區(qū)。
“找到了，劉女士是吧？”
“對對對，你們見到她了？”
“她兩個小時前出去的，是去兩個街區(qū)外的育陽小區(qū)了。”
“出去了？上午剛跟我們說出去的話要提前報備，你們下午就放人出去？你們的工作是怎麼做的？出了事你們必須負責”我一邊說一邊拍下他們胸前的工號。
看我情緒比較激動，那個瘦高的警官跟我說“你先別急，當時她從樓裡出來，然後發(fā)動著車就要走，被我們攔下了。”
另一個警官跟著說“對，但是她情緒特別激動，讓她把車熄了火她也不肯。跟她周旋了好久，我們只好派一位同事坐上她的車跟她一起出去了”
“那她有沒有跟你們說到底是什麼事？”我心情稍微平復了一點。
“當時她說話都有些語無倫次了，但是大概聽出來，好像是什麼親戚身體不舒服。”
我心裡一想，也有可能，畢竟這些封鎖小區(qū)的政策也是剛剛發(fā)佈下來，我們小區(qū)算是響應比較及時的。平時管理就比較差的一些小區(qū)，現(xiàn)在很有可能根本沒有實行這些管理制度。小姨住的那個小區(qū)除了收費的時候效率是最高的，其他時候只有偶爾能見到有物業(yè)的人在辦公室裡抽菸喝茶。
再加上平時都是小姨自己一個人在家，我媽肯定是擔心她，所以著急過去。
“那你們能聯(lián)繫一下那位警官嗎？我想知道現(xiàn)在到底什麼情況了！”
“你先別急，我們現(xiàn)在聯(lián)繫一下。”
瘦高的那位警官拿起掛在胸前的對講，“小張，小張，彙報位置”
“小張，小張，這裡是駐守七隊，請立刻彙報你的位置”
我們三個人對視了一眼，對講機另一邊遲遲沒有傳來回應。
糟了，這下真的糟了。
另一名警官立刻調到了其他頻道，“總部，我是駐守七隊，一名隊員失去聯(lián)繫，我們現(xiàn)在準備前往育陽小區(qū)，請派兩名隊員接管現(xiàn)在的位置”
說完後瘦高的那個人往停在小區(qū)門口的黑色越野車走去，另一個人回保安室拿出兩把電ji槍，防爆盾牌。看這陣仗還有他們兩個突然面無表情的樣子，我更緊張了起來。
沒兩分鐘，遠處傳來警笛聲，應該是其他人來接班了。
“我可以跟你們一起去嗎？”
“你對那個小區(qū)熟悉嗎？”
“熟悉，經(jīng)常去那裡，而且我不去的話你們也不知道他們的具體位置啊”
“好，上車吧”
他們兩個做完交接工作後讓我在記錄本上也登記了一下，然後拿來一件防彈背心給我穿上。但是這個背心穿起來還挺輕，沒有想象中那麼沉。
行駛了兩三分鐘後我才發(fā)現(xiàn)，除了比較重要的幾個十字路口的紅綠燈還在正常工作外，其他紅綠燈都滅了。
我問“現(xiàn)在又有什麼新的情況了嗎？”
瘦瘦的那個人對我說“那輛高鐵的新聞你應該看到了吧”
“聽別人說了，而且現(xiàn)在網(wǎng)上鋪天蓋地都是那趟高鐵的消息。”
“對啊，還有一個小時就到太京了”
我抓抓自己的頭說“媽的，從今天早上到現(xiàn)在，事情一件接一件，手機都沒來得及看幾眼，都快跟不上事情發(fā)展的節(jié)奏了”
“現(xiàn)在不僅是咱們太京市，整個永西省都已經(jīng)進入一級警戒狀態(tài)”
“只要是被感染的人，見人就咬嗎？奧對了，您二位貴姓啊”
“我姓李，他姓石”瘦瘦的那個警官對我說。“目前最明顯的癥狀就是極具攻擊性，痛覺降低。武江那邊傳來的消息說，第一例襲人事件所在的那個小區(qū)裡，現(xiàn)在已經(jīng)全部封鎖起來了。外面的人不能進，裡面的人不能出。已經(jīng)用鐵絲網(wǎng)都全封鎖住了，24小時有我們的人把守”
“你們的人？你們不就是警察嗎？”我聽他這麼說，很納悶。
“你是看我們穿的衣服跟警察的衣服比較像吧，但是我們並不屬於公安系統(tǒng)。我們和公安系統(tǒng)負責的也情況不同。”
石警官接過話茬說“對，公安系統(tǒng)負責的是社會治安，而我們負責的是國家安全。隸屬於‘國家緊急事務管理局’”
“是不是就像M國的CIA或者FBI這種類型的機構？”
“差不多，具體的你也不需要多問，就瞭解到這兒就行了”李警官神秘的說。
“你也別叫我們警官了，我們的職位沒有警官這麼一說。叫我石頭就行”
“我叫李洋”
聽他們倆說完，我緩緩地點了點頭，說“我叫魏巍，叫我小魏就行”
沒一會兒，就到了育陽小區(qū)門口。剛到大門口，就被凌亂的場景驚到了。這兒好像鬼子入侵過一樣，地上亂七八糟什麼東西都有。枕頭，水果，玻璃渣，垃圾袋......這個小區(qū)是延著向下的一個坡道建立起來的，坡的西面是紅磚砌起來的老牆，上面坑坑窪窪，一半的面積都用水泥重新填補了好多次。坡東面是小區(qū)，樓房是老式的六層樓，門口的這棟樓處於最高處，沿途往下的樓都處於更低的地方。整個坡道有一兩百米的長度，一共有六棟樓。小姨家的房子就在最下面的那一棟，六號樓。
站在大門口往下看，再加上這好像隨時要下雨的天氣，一眼望去，好像是通往地獄的必經(jīng)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