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2月19號

我和發小們在附近的快捷酒店開了一間麻將房。

只要是放假大家回老家了，我們就會來這裡打麻將，其實去老四家也可以打，但畢竟是在別人家裡，多少還是有點不方便的。

“哎呀，小半年沒摸這東西了，攢了這麼長時間的牌運，今天就釋放一下”我一邊搓著手，一邊笑嘻嘻地對他們說。

二哥把煙往嘴裡一叼，zippo清脆的開蓋聲，火石的摩擦聲，抽菸在他這兒都成了一件有儀式感的事情?！靶羞中羞?，少逼逼廢話啊，快點的”。二哥的脾氣有點爆，性子很急，動不動就會因爲一點事情發脾氣。

“來哇來哇”老四一邊碼牌一邊說。

雖然已經四五個月沒有見面了，但是大家從來沒有因爲長時間不聯繫而疏遠了關係。

“誒，我老子這兩天聽他單位的人說武江那邊鬧流感鬧得挺兇的”老三抽了口煙慢慢地說著。

“哪年冬天不鬧流感了，白板”二哥說的風輕雲淡。

老三聽後深深吸了口煙，然後對二哥說“好像不一樣哇，我老子他單位的領導剛從武江那頭回來，說是醫院現在都住滿了，醫院外面也都是病人”

我聽他們說了兩句，並沒有把他說的當回事，我調侃地說“扯淡哇，啥時候都有住不進醫院的人了，九萬碰”

“管求他了，跟咱沒啥關係。還有一個來禮拜就過年了，今年不知道哥幾個都能回來不，一年比一年人少呀”老四唉聲嘆氣的說道。

打完麻將後，天剛剛黑，我們從酒店出來準備去對面的小飯館隨便吃兩口飯就回去。

我拿出手機刷著熱搜，“武江市發現新型病毒”這條信息進入我的眼中。

“媽呀，這流感都上熱搜了”我對他們三個說。

“我看”老三看向我的手機，“媽呀，好像確實挺嚴重的啊”

我們倆緊張的情緒引起了二哥的注意，他也拿出手機開始看著關於新型病毒的消息。

“應該沒啥事哇，這馬上就過年了”老四一邊喝著開水一邊說，“看來就是武江那邊比較嚴重，咱們永西離得遠，等過完年應該也就沒事了”

然後吃完飯就各回各家了，到家後我媽正在沙發上坐著吃完飯?！皟鹤?，我看好多羣裡都在轉發武江市的什麼病毒，你知不知道？”

我一邊換鞋換衣服，一邊跟她說“我也不太清楚，也是今天聽他們說才知道，估計沒多大事哇”

我話還沒說完，我媽已經去洗碗了，看來她也並沒有當回事。然後我到牀上躺了沒多久，就昏昏睡去。

“兒子，起來起來，跟我去趟超市”睡眼惺忪的我被突然叫醒，我問“咋了？這才幾點啊”我看到外面天才矇矇亮，一看時間纔剛剛六點。

“你二姨剛纔給我打電話，跟我說她家那邊的超市剛開門就擠滿人了，咱們也趕緊去趟超市”

我意識到情況好像不大對勁，趕緊起身收拾。

果不其然，距離超市還有一百米的時候，已經看到了四處亂停的車。原本就很窄的馬路，被堵得水泄不通，兩輛交叉行駛的車輛誰也不讓誰，雙方都破口大罵著。

平時早上六七點鐘，除了旁邊廣場鍛鍊的老頭老太太和坐公車去上學的學生外，根本看不到其他人。

人們在超市裡哄搶著，身邊突然有個個頭不高的中年男人跑過，懷裡抱著一大包東西，裝了一下我的胳膊，就朝門外跑了過去，我還沒來得及罵，後面就又有好幾個人也跟著跑了出去。

“媽呀，這都咋了？好像明天超市就不開門了一樣?！蔽冶г怪会嶷s緊跟著我媽從地上撿起兩個購物籃，就往人最多的生鮮區快步走去。

沒想到還不到七點鐘就到超市的我們，還是晚來了一步。貨櫃上只剩零零散散的一些殘次品。

“魏巍！”身後突然有人叫了我一聲，我扭頭一看，原來是老大。我好像是看到救星一樣，趕緊問“這啥情況？這超市能亂成這樣子，保安呢？我看好幾個收銀臺都沒人管，人們直接抱東西就跑出去了”

我媽問”牛兒，你老子媽沒來超市買東西？”，老大搖搖頭，然後拉著我和我媽就往肉櫃後面的一個鐵門裡走去。打開門一看，原來是一個冷凍室。他說”外面的東西搶不上了，我五點就來了?！?

超市就開在老大家小區門口，而且老大的父親又是很愛四處打聽消息的人，在我們當地也有著比較廣泛的人脈。

“我老子昨天晚上就聽他武江的戰友說了，好像說這事情現在他們那地方已經控制不住了。”老大略帶深沉地說“昨天我剛出完車，從地鐵站出來，就看見可多穿的呢防疫服的人在站口。然後回家我老子一跟我說，我才知道是出事了。”

“我也是昨天跟他們打麻將的時候聽老三說的，昨天看網上說的好像也沒有太嚴重。今天我媽一大早把我叫醒，我還沒來得及瞭解一下到底現在啥情況，就到了這兒了。一看這超市裡的情況，估計這問題挺大的”我一邊壓低聲音，一邊著急忙慌地跟老大說著。

老大把冷藏室裡的燈都打開，然後找出幾個塑料袋放到我和我媽面前的桌子上，示意我們一邊裝東西一邊說“我爸認識給這超市送肉的司機，咱們村拆之前是在我家院子裡的租戶。今天凌晨兩點多，我跟我爸還在客廳坐的看球賽了，他手機就一直響，然後他看了幾分鐘，一下從沙發上坐起來跟我說，你今天晚上別睡了，一會兒跟我下去一趟。我還納悶啥情況了，我爸把他手機裡的視頻給我看了一下?！崩洗蟀咽謾C拿出來，點開一段視頻給我看。

第一段視頻是從樓上往樓下俯拍的，時間顯示是晚上一點五十五。警笛聲，救護車的聲音，還有一直不斷的喇叭聲。突然有兩輛車撞擊的聲音把嚇了我一跳，回放了兩遍仔細看了看纔看清楚，是一輛白色的SUV和一輛黑色的轎車在十字路口撞上了，緊接著後面連續幾輛車都撞在了一起。就幾秒鐘時間，原本還算有條不紊的十字路口被擠滿了撞得亂七八糟的車輛。

看到這裡我皺起了眉頭，趕緊點開第二段視頻看了起來。

拍視頻的人從樓上到了街邊，估計也是被這麼罕見的連環車禍吸引了吧。原本在樓上看，小區門口的警車和救護車的燈光已經夠晃眼了，現在到了樓下才發現，簡直是亂作一團。車上的司機都著急地彈出身子往窗外看去，然後又不停的按著喇叭，給我本就毫無頭緒，又煩躁的心情更是火上澆了一把油。我幫我媽拿起一個裝滿肉的袋子放在地上，然後就又緊接著繼續看這段視頻。

出了連環車禍的那個十字路口，在最中間的那輛白色SUV已經快被擠扁了，車上的人估計是九死一生了。不知道拍攝視頻的這個人看到了什麼，“我靠......我去你媽的，瘋了吧”，鏡頭晃了兩秒，就朝身後轉去。只看到兩個警察在不停拉扯著趴在地上的一個人，走進了幾步纔看清楚，一箇中年男子懷裡抱著一條狗在瘋狂地啃著。兩個警察用手裡的警棍一邊敲打著他的後背，一邊往開拉，但是對這個男人根本沒有什麼影響，他越啃越誇張，緊接著一把撕開了狗的腦袋和身體，從眼睛到胸口，全是血。突然一下擡起腦袋，看向旁邊一個警察就撲了上去。拍攝視頻的人應該也是被嚇到了，慌忙往剛纔出來的方向跑去。

視頻到這裡就結束了，我愣了幾秒鐘都緩不過神來。把手機還給老大，然後跟他說“你趕緊把這視頻發咱們羣裡，讓他們也趕緊收拾一下”。

“一開始以爲我爸又看的是那種網上胡編亂造的東西，我就沒當回事，我還問他咋了。但是我打開朋友圈看見武江的一個大學同學也發了這種視頻，我才反應過來。然後就發羣裡了，但是當時我爸催的太著急，我也有點慌了，就沒來得及挨個叫你們?！?

聽他說到這裡，我趕緊幫著我媽往袋子裡裝肉，我已經不分是什麼東西了，只要是紅色的像肉一樣的東西，我就往袋子裡放。

“好像是有個從M國回來的留學生，在家裡就發病了，就跟視頻裡的那個男的情況差不多，然後他爸他媽也變的跟他一樣。一家三口子兩三天沒出門，鄰居來串門，但是連續兩三天都沒人開門，發現情況不對，然後叫社區負責治安的人把門撬開纔看見一家三口子都滿臉血的在臥室裡晃悠了?！?

“你咋知道的這些？你爸跟你說的？”我媽聽到這兒也急忙問了起來。

“對呀阿姨，昨晚我爸看完手機就趕緊去陽臺給他那個戰友打了個電話才知道。這事情在那地方附近幾個社區的人都知道了，但是都沒當回事，而且快到年底了，社區的人本來就忙的很，就沒把這事情往上報。現在鬧得大街上了，才被人們知道?！崩洗髱е覀兺硪粋€房間走去，那扇木門好象是被老大踹開的，門把手已經掉在地上了。

“意思是這事情早就有了，但是一直被瞞著呢，是這情況哇？”我趕緊問道。

“肯定呀，但是現在除了武江市的人知道的情況多一點以外，其他外省的人應該知道的不多”老大輕輕地把那扇快要散架的木門關了起來?！爱敃r好像第一時間進了那三口子房間裡的那個警察後來也出事了，再往後是啥情況就不知道了。聽我爸說好像是那一層好幾戶業主合起來把那三口子制服住了，聽的反正挺怕的，你看視頻裡的那人是啥樣就知道了。”

“媽呀呀，這是拍電影了？這麼嚴重，我昨天還以爲就是普通的流感了，或者再嚴重點是什麼新型流感?，F在一看這情況，哪是流感，這不就是喪屍病毒麼，還真讓咱們給遇上了啊。”我略帶調侃的說道，但是我的心情不知道是興奮還是害怕，亦或是緊張，雙手一直在發抖。因爲自己一直都對喪屍啊什麼的這些東西比較感興趣，也喜歡看這類型的影視作品，但是萬萬沒有想到，真的發生了相似的事。

我媽看我倆都沒有再說話了，走到老大面前輕聲問到“牛牛，你悄悄告阿姨，你是咋進來這倉庫的了？沒有做啥不該做的事哇?！?

老大苦笑一聲跟我媽說“阿姨，我跟給這兒送貨的那個司機進來的，本來是準備跟他進來可以便宜買點肉呀菜呀米麪油這些，他讓我在這裡面等他，他出去車上拿一下貨單。我就在這裡面等了一會兒。但是過了半天也沒回來，我纔看見超市大門口已經站了一堆人了，把我嚇了一跳，我趕緊就悄悄地又進來了。打開手機想問我爸要一下那個叔叔的手機號了，纔看見各種app給我推送的消息都是說什麼未見過的病癥、襲人這種消息，然後看見單位羣裡通知第二天休息，讓我們呆在家裡不要儘量不要出門，等通知什麼時候上班。”

“奧，那就行，阿姨還擔心你是怎麼進來這倉庫裡的，怕你做錯事，那就行，那阿姨就不擔心了?！蔽覌尯孟裰宦牭搅死洗笳f他是怎麼進來這裡的，其他內容完全沒有入耳，也正常，畢竟我媽媽平時關注點也不在這些東西上，一般都只看烹飪教程，或者其他同齡人的對口型唱歌等等此類中老年人圈子裡的東西。

我聽老大說完才漸漸緩過神來，不知道這種病毒跟電影裡看到的有什麼出入，但是好像成爲電影中男主角一樣的使命感頓時涌上心頭。我拉起手裡的幾大袋肉就往另一扇門走去，我問老大“出口是不是在這兒”

“是，等會兒一起出去，現在先別出去，萬一外面的人看見了就麻煩了”老大點燃了一支菸，對我輕聲說道。

我看我媽還在一大筐一大筐的菜籃裡挑選最新鮮的菜，我走到她面前對她說“媽，這些菜放兩天就壞了，咱們拿那種能放的住的東西。”

“你這娃娃，吃這些東西比你吃的那些東西健康，一天到晚就知道吃那些東西”聽我媽這麼說，我深吸一口氣，也懶得跟她解釋。我沒跟她再搭話就朝速食區走去，把貨架上一大包一大包的東西往袋子裡裝，不一會兒就裝滿了兩三個大袋子。

水，方便麪，肉，菜......反正只要是認識的，能叫上來名字的東西差不多都被裝了個遍。出口的鐵門旁邊已經被我們三個人堆滿了東西，我問老大“你車開來沒有？”

“沒開，我也沒想到能提上這麼多東西，但是我爸在超市外面了，我問問他離這個後門遠不遠”老大撥通了他爸的電話，“行，那你就在那兒等我們，我碰見魏巍和阿姨了，一會兒把他們也送回去”

我媽問“你爸離得不遠？”

“不遠，後門直通我家小區停車場，他就在門口等我們。”

我把地上裝滿東西的袋子又往門口挪了挪，正準備開門的時候，那扇被踹壞的木門發出了吱吱的聲音，我和我媽還有老大瞪大了眼睛往那扇門看去。

這裡的燈光本來就比較昏暗，木門那裡的光更是微弱。木門慢慢被打開的聲音在倉庫裡迴盪著，我屏住呼吸瞪大眼睛看著那裡，但是緊接著就沒了動靜。

我說“沒事沒事，估計是門鬆了，自己晃了幾下，走哇！”

“吱......吱.....”我話音剛落，門又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