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末航還沒走到一半，雨勢突然加大，風大的幾乎要把她颳走。前方公交車站，她快步跑去，想要等雨小些。

剛坐下，雨水洪水猛獸般襲來。江末航收起雨傘，放在手邊。

街邊行人早已歸家，剩下還在趕路的寥寥無幾。三小時前還擁擠的城市，一瞬間似末日般荒蕪。

恍惚間，一輛SUV停在一邊，車主鳴笛兩聲。

蔡嘉奕揚下車窗，隔著窗望著江末航，“江末航，上來。我送你回去吧。”

雨看起來沒有減弱的趨勢，江末航也沒有推辭，大方拉開副駕駛的門。

她剛坐上車，只是小學生面對班主任般端正坐著。褲腿已經溼透，還有些往下滴水的趨勢，鬢角和耳後的髮絲也溼了，一縷縷黏在臉上。

突然進入溫暖的空間，江末航冷不丁打了個寒顫，肩膀微微一聳。

蔡嘉奕拉開駕駛室的車門，快步走到後座，拿了毛巾，伸手遞給她，道：“擦擦，別感冒了。”

江末航接過毛巾，那上面還帶了些手掌的溫熱，嶄新的毛巾柔軟舒適。道了謝之後便仔細擦著髮絲和臉頰。

好像，蔡嘉奕總是喜歡備一些毛巾紙巾這類的小東西。

江末航回想起和他還在一起的那段日子，她好像從來沒有自己帶過紙巾出門。每次一伸手，他就能理解她的意思，從口袋裡拿出紙巾放在她手心。

“住哪兒？”

“中都嘉苑。”

蔡嘉奕跟著導航開著車，速度並不快。他開得很穩，一雙手架在方向盤上，一雙眼時不時看著後視鏡。

路程不遠，但正是中午下班時間，又迫於颱風來襲，這段路開了沒多久就堵了起來。

江末航最近睡得並不好，幾乎都是早上才入睡。車上空調的溫度很適宜，沒多久就閤眼睡著了。

他扭頭看她，雙眼微合，雙脣也恢復了些血色。

突然像是回到五年前。

蔡嘉奕下車從後座拿了毛毯，又回到駕駛室。他雙手提著毛毯的兩角，蓋在她身上，動作輕柔得像羽毛落地。

堵了快半小時，路才疏通。剩下的路很通暢，不過十分鐘便抵達。

他扭頭看她並沒有要甦醒的意思。

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近距離看她了，三年沒見，小姑娘瘦了很多，臉上都沒幾兩肉了。也成熟了許多，腳下的高跟鞋就是最好的證明，但眉眼間的稚氣還未褪盡。

她變了，好像又沒怎麼變。

“唔~”江末航終於睜眼，突然想起來自己還在車上，伸著懶腰的雙臂呆呆定在那裡。

她收回手，尷尬得揪著毯子邊。

“到了啊，謝謝你。”

“嗯，注意安全，地有點滑。”

江末航把毛巾和毯子疊成方塊，放在中控臺上，道了句再見就彎腰拿起傘下了車。

睡了大概有一小時，褲腿已經幹了，空調溫熱的風吹得人暖洋洋的。

雨停了，烏雲散去，陽光透過雲層照在路上。街邊環衛工人忙著清理掉落的樹枝和吹落的樹葉。

江末航住的這棟比較老舊，沒有電梯。三樓，四十八級臺階。磨腳的鞋在剛爬沒多久就被脫下，一進門，就被丟進鞋櫃最深處。

她開燈，燒水，褪下沾了雨的衣服，進浴室舒舒服服地泡澡。

樓下的蔡嘉奕，看著她一層一層向上爬。

那時，他們剛確定關係時。他每次也是這樣看著她走進宿舍樓，看著她蹦蹦跳跳一步三回頭爬樓梯。

五年了，昔日快樂早已不復存在，疲憊和睏倦侵襲著她。許是鞋不合腳，他見她將它脫下，提在手上。

應該是住三樓吧，看見客廳的燈亮起，他這才調頭回家。

洗完澡已是下午兩點，江末航裹著浴巾坐在沙發上，打開電腦回復讀者的評論。

這幾年，江末航拼了命的想要逃離與他相關的一切。畢業第二年，她見證友散親離，選擇離開帝都，回陽城。

她正式和城與漫畫簽約，全心投入自己熱愛的行業，也收穫了一大批讀者粉絲。

江末航試著忘記那段時光，然而早已刻入髓骨。

對她而言，和蔡嘉奕曾一同經歷的那些快樂，於今，都是不太美好的回憶。她以爲，已經離開了那座城市，便會漸漸忘卻那些記憶。

天不從人願。即使已經盡全力逃避，卻還是在故鄉再次見面。

江末航躺在沙發上，雙眼合上。

她早已決定將那段過往埋藏心底，不再提起。如今重逢，她說不上心裡的滋味。些許不甘，諸多遺憾。與他再見面的剎那，回憶似海，涌進大腦，不受控制地想起那些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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