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小滿這麼一提,孟三又陷入了苦思之中,雙眼出神地瞧著對面廊下小滿布置的幾盆蘭草木槿,那早已茂盛的草葉之上已零星地結了幾個花苞子。
忽然,孟三似覺得眼前甚麼物事一閃而過,餘下在面前的一陣勁風令他察覺到這並不是幻覺。
但聽一“叮”的一記金屬擊木聲,一支箭扎入了對面的漆紅廊柱中央,當小滿察覺到擡頭望去時,那箭尾仍舊上下搖晃不停,空氣中只餘箭羽扇動發出的“嗡嗡”之聲。
孟三立馬擡起右手,蜷縮身軀,將自己的腦袋身體自來箭方向掩住,但未再有動靜。待半晌未再聽聞響動,他方纔擡起頭來,和小滿一起向牢牢地插在廊柱中的那羽箭瞧去。
只見箭與廊柱之間,似還有甚麼物事,形狀方方正正,似是摺疊起來的紙箋。孟三靠近被箭插入的那根廊柱,好生觀察一番,方纔小心翼翼地將那箭與紙箋取了下來。
小滿見孟三展開紙箋來後,面上先是閃過了吃驚之色,接著又轉爲陰沉嚴肅,還道是出了甚麼大事,忙緊張問道:“孟三哥,這紙箋上寫的……可是甚麼噩耗?”
令小滿不曾想到的是,孟三看完整張紙箋後,竟又展露了笑顏,一面將這紙箋小心折疊收了起來,一面對小滿滿臉藏不住的笑意道:“不是噩耗,乃是天大的好消息!真是天助我也!”
“只是不知這送信之人是誰,竟有如此神通!他又如何知曉我正在謀劃之事,需要這些信息?”如踩中狗屎運般的喜悅過後,孟三不禁兀自沉思,自言自語道。
小滿不識字,不懂紙上寫的甚麼,只瞧見了紙箋最後似是有一幅圖,方方正正的,好似是一幅地圖,雖是心中奇怪,但當她聽聞不是噩耗,便也不再關心紙箋上的內容,只與孟三一起傻傻笑著。孟三瞧見她那天真爛漫的模樣,更是覺得心頭陰霾一掃而光,連往日未曾注意的那零星結出的蘭花木槿的花苞亦被他嗅出了星星點點的芳香。
侍郎府邸後院牆上,有一株杏樹已經高過院牆,將茂盛的枝葉探出了牆外,忽然一個少年身影悄然躥下,但見院中兩人正在相視而笑,並未注意牆頭上的動靜。
那少年身影自府邸後的小弄溜身出去,在拐角處一把扯下面上的蒙面巾,露出了清秀面容,緊接著便如常人一般混入了來往的街市人羣之中。正行走間,只見一人與他並肩走了上來,兩人之間僅相隔一拳。
只見那與少年並肩而行之人,在胸前悠悠展開來一柄牙色紙扇,一手舉扇,遮在額前望天,似是自言自語道:“誒,今日天氣甚好,萬里無雲,就是不知……那事情辦得如何了?”
那先前混入人羣的少年仍是自若地目視著前方,亦似是自問自答道:“自然是辦得滴水不漏!倒是你,前日潛入那府中,可是有留下甚麼蛛絲馬跡、打草驚蛇沒有?”
並行那人轉過頭來,瞪大了雙眼瞧著他,似是十分驚奇的模樣,壓著不滿的聲音道:“論輕身功夫,我若稱第二,那天下便無人敢稱第一了!我若是爲了潛入那區區……一貴人府中便給人留下了蛛絲馬跡,那豈不是個天大的笑話?也不向他人打聽打聽我在江湖上的名號,若是果真如此今後我在江湖上可還怎麼混?倒是你,黃毛小兒!今日做的倒是不錯,多跟爺爺學著點!若是你心意還誠,今後在江湖上到時還可稱作是我徒孫,走到哪兒他人都必給你幾分薄面。”
說著,他將牙色紙扇大剌剌地在胸前搖晃,顯是十分得意的模樣。
然,話音未落,那少年便加快步伐向前走了去,將他一人並一句話拋在了身後,那人只見到匆忙遠去的背影和悠悠飄來的少年的聲音:“我早已拜了七八個師傅了,想做我師傅先排隊罷,還得看老子高不高興!且其中一位師父教過我一句話:‘寧做人傑,不爲鬼雄!’”
那搖著扇子的人不禁在後頭氣得咬牙切齒,扇子收在手心都快捏碎了,可仍舊不得不緊著步伐去追趕前頭的少年,從咬緊的牙縫中擠出聲音道:“誒,不願拜師也不必逃得這麼快麼!我正值大好年華,且不急著收徒弟!不過話又說回來,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我勸你還是好好考慮考慮,小心將來後悔!”
不想,前頭又輕輕飄來一句,道:“想做師父的人,且快著些罷!可是年紀大了腿腳也有些不便了?怎麼人還未老,嘴便先老了?竟一人囉裡八嗦地說了這麼多話!”
只見後頭那人面色鐵青,後槽牙都快被他咬碎了。
原來,那紙箋之中書的,是那貴人府邸中銀庫所在位置,以及家僕和看守換班巡邏的班次與時間。
是夜,孟三便按著這紙箋所書,果然順利潛入了貴人府中的銀庫。當他在銀庫內衆多寶箱之中,尋到了那三個樟木箱,將它們一一打開之時,被右手籠罩的火摺子微光照射在臉上,可見一絲驚異之色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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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微露之時,鄯城城牆之下,已可見兩人兩馬的身影,只見一女子身著荼白裳裙騎在馬上,裙襬隨風飄飄然而起,而另一人滿身金甲,騎一匹鐵甲黑鬃高馬,黑底金紋的斗篷在風中列列而響。
城牆之上的將士心中皆道奇怪,瞧那黑底金紋的斗篷隨風而展,其上的圖騰應當代表著隴右大軍沒錯,這兩人中的一人應當是隴右大軍的主帥,可是爲何只來了兩人?
若是兩個男人也就罷了,爲何其中還有一個女人?
一幫將士皆左顧右盼,一時竟不知該去稟報主帥還是任由他們在那裡不顧。
只聽城牆之下清晰地傳來洪亮之聲,道:“請你們前去稟報你們的主帥!便道隴右與新犁聯軍派人前來談判!”
將士們心中更是驚異,因這自兩三丈高的城牆下傳來的聲音竟一字不落的,皆清晰地傳入了他們耳中。衆人怔愣之餘,其中一機靈兒見狀已然前去稟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