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如何知曉的?”夏沐風與穆容皆有些驚愕,但夏沐風的面上表情似是又很快恢復了平靜。
“自入關以來,我一直在與宮中的姊妹通信,是她們四處打探並告訴我的。”雪梅低下了眉眼,除了殷伯,她一直未將此事告訴過他人,因她不知到底是否能幫上忙,若是令軍中多人知曉,恐有人懷疑她私通敵軍。因此在有結果之前,她不想令任何人知曉這項極其危險的舉動。
夏沐風低頭言道:“哼,若是果真如此,那麼前幾次我軍的勝利已可說明,他的計策還真不如何聰明!此次,就讓我們在戰場上一較高下,看看是他所帶中原大軍雄風更勝,還是我所帶的新犁大軍更爲所向披靡!”
雪梅正欲再言,此時,一女子之聲自雪梅身後響起:“夏哥哥,我們快些上陣去罷,我可迫不及待要將那些中原小兵們殺得片甲不留了!”
夏沐風似是有意躲避雪梅懇切的目光,低著頭一指一指撥開了雪梅牢牢扒在門框上的右手,闖出門去。
未想,雪梅仍舊返身抓住他的右臂。
看似溫柔卻強勁有力的雙手將他不顧一切望前衝的身子拉回來一半,他側著身不願回頭,只聽身後耳畔傳來陣輕柔之聲:“夏郎,你要相信,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你!”
他身形一頓,然而,很快又掙脫了身後的這雙緊抓挽留的纖纖玉手。
生硬的盔甲在她掌中劃出道道深紅的印子,然她卻似手心麻木一般,並未感到疼痛。反而當一股在此中原之地已將近暮春的煦風迎面吹來之時,竟令她面上不覺間落下了一滴滾燙的淚水。
那戎裝女子很快便跟上了前面那颯爽英姿之人的步伐,行步之間,不禁又回過身來瞧了眼身後幾步之外的雪梅,眼神之中充滿了意味深長。還未等雪梅反應過來,她便已正過身去了。
雪梅如雕塑般呆立門邊,心中似有些空落落的,她說不清這種感覺因何而起。自己應當後悔麼,若是未曾私自與宮中通信說不定他還能信自己幾分?
但是結果恐怕還是不會輕易改變。
忽然,雪梅覺到右肩上傳來一股溫暖的力量,只見穆容正微笑著立於自己面前,低頭對她道:“放心罷,戰場之上我必將夏兄牢牢看好,不會讓他輕易陷入危險之中的!我們既已立了兄弟之盟,那麼便是他存我生,他滅我亡!”
說著,他便伸出右手去拭雪梅面上的淚珠,冰涼的手指觸及雪梅溫暖柔軟的面上之時,才令她意識到這般距離已能感受到他呼吸之間的氣息,不禁令她不自覺向後一退。
穆容並未意識到,還道雪梅仍心存戒心,道:“怎麼,雪梅姑娘是不相信我麼?我可是堂堂新犁主君啊!”
雪梅擡起頭來對他一笑,以示感謝。確實,作爲盟友,他有太多次“反客爲主”的機會。
穆容見了雪梅的笑容,方纔安心一笑,轉身緊步離開。
雪梅輕倚在門框上,心中的不安不知爲何,在穆容對她寬慰了幾句之後已減少了幾分。她思慮著,或許,真的是自己太過憂慮了罷,駐守涼城的新犁將士與十萬中原大軍也許本就實力相當,兩軍從未以此形式正面交戰過,到底誰勝誰負亦難斷絕,方纔自己所斷言的或許真有些爲時尚早。但願一切都能如夏沐風所想罷!
她以袖遮目,想要望著天上的那輪耀眼灼日,可心中又“突、突、突”的生起了些許忐忑。
她想起了近日來自宮中的信箋上所書之言:“萬莫讓夏、白二人在戰場上相見……小心白葉!”
可信中與她都未曾料到,這不僅是一場糾纏太久的戰鬥,更是一場惡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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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名將領面前,涼城城門漸漸大開,從中擁出至少七萬人馬,大軍陣前亦有四名率兵將領。
兩軍相距數百丈,這時,兵臨涼城的中原大軍之中,一名精亮鐵甲之將孤身催馬來到兩軍之間,只見他於兩軍中央勒繮駐馬。
新犁軍中,四名將領其一正要催馬上前,但見那來到兩軍中央的中原將領抽出腰畔精鐵寶劍並高高舉起,衝他們喊道:“你們可考慮明白了,今日,我只與一人對話!我們曾經在都城之中見過,他本應該早已死於都城之中,那纔是他最終的歸宿!可是如今,竟成了中原的叛徒,將領著新犁和中原的叛軍前來毀壞祖宗的基業,想要助關外蠻人搶奪中原的黎民百姓與大好河山!”
說著,他面朝那率領新犁之軍的四名將領,遙遙向他們望去,雖並不能瞧清他們的面容,然他此時面上的神情卻似要將他們一併吞下一般。
“今日,我中原十萬大軍兵臨涼城,我知曉你們心有不甘,還想帶兵搏上一搏,那我就給你們一個機會!叫此人出來,我與他於陣前單挑,若是他贏了,那說明此人實屬命大,我或許可以考慮……在接下來的沙場之上饒他一命!”言罷,只聽那中原將領身後大軍響起一陣轟然大笑之聲。
但見新犁陣前四名將領之中,已有一人急欲催動馬匹,想要上前,不想,被身畔之人一把拉住,只聽他向那騎馬立於兩軍中間之人高聲喊道:“我軍之中並無你所言之人,若你今日是來尋人的,那麼想必你是來錯了地方!若果真有這麼一人從你劍下逃生,暫不論你劍術如何、又是如何將這般重要人物放走的,戰亂之年偷生之人太多,即算是尋人,亦應當去那流離失所之人聚集之處,怎的到兩軍陣前來尋人來了?”
這番,輪到新犁將士們引頸朝天、開懷大笑了。
中原大軍陣前三名將領連聲道:“住口!”
位於兩軍中央之人皺了皺眉頭,顯是被那人有些激怒了,但他仍舊抑制著胸中怒氣,因他還未達到此行最大的目的!
他儘量使自己的聲音保持平靜而又不失威嚴,喊道:“聽說此番由新犁主君親自領兵,想必你便是那穆容主君罷!我亦大可在兩軍陣前言你此前如何軟弱無能、甘做他人傀儡,可多說無益!我知曉此人正是在你方陣營之中,此刻不是位於涼城便是位於甘城,這樣罷,我給你們一個時辰的功夫,一個時辰後,我耐心耗盡,此前你們多方與我們談判的,被我軍俘獲的數百名新犁和叛軍將士便皆人頭落地,這個交易,如何?我倒要看看,新犁主君到底是不是一個懦弱無能之主,讓數百名將士人頭落地的傀儡之王!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