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江失蹤,張倫帶傷趕到公司的時候發現人不見了。
張倫急地又蹦又跳,帶著傷腳控制輿論給媒體打電話,邊打邊控訴,以爲這個'老人'好帶,結果還跟新人一樣給自己玩失蹤。
網上的評論從“不會吧,不會吧”,“我不信,我愛過的阿杰啊”,“營銷號,四全家。”
一瞬間就增加了好多“好像是真的啊”,“我對程江失望了”,“真的沒想到他是精神病...”
對一個人的看法 ,就憑藉著無形的網絡,把一個人從白塗黑。只需要路過每一個人的一點口水,一句:是的,他真的有問題。
然而事實怎麼樣路過人毫不關心,畢竟,尋找真相從來不是他們的事情。過路人最想看的是他們認爲的東西。
網上流傳出一個清晰度不高的視頻,點擊量瞬間破百萬。
視頻的拍攝場景,想是在程江的家中。視頻裡面有一男一女兩個大人和一個小男孩。能看清楚的就是小男孩是小時候的程江,一男一女大概率就是程江的父母。
視頻時長接近半小時,唯一的內容就是打小男孩。
視頻裡的程江穿著一個白色背心汗衫和白藍校褲,領口邊和肚子周圍都有大大小小的破口子。背心並不乾淨,上面有黃的黑的污漬。男孩裸露出來手臂非常瘦弱,只剩皮包骨的身體。
男人一個勁地重複著揮,抽,扇。手裡拿著一根短鋼筋,每次動作,都會在男孩身上留下紅紅的痕跡,沒一會就消失。因爲身體的顏色已經變得發青發紫。
男人的表情驚人地驚悚,眼中沒有狠狠的兇光,只有木訥呆滯。嘴一直咧開在笑,甚至有口水要滴出來。
被打的男孩麻木的縮在地上,抱住雙腳。被打一次,身體瑟縮一次。他的眼中沒有光芒,眼神甚至跟男人一樣有些木訥。但他的嘴脣一直咬著,偶爾好像還能聽見他從嘴邊控制不住的叫聲。
女人站在兩個人旁邊,熟視無睹地下的慘狀,完全沒有把地上的小孩當成從自己身上掉出來的肉。而是,在做著飯菜。還說了視頻裡唯一一句聽到的話“老公,打完來吃飯了。我做了炒白菜”
視頻裡的屋子。不,更準確的形容是一間棚。裡面雜亂不堪,像是一個收廢品的地方。
本來看到視頻的觀衆都應該同情程江的遭遇,但視頻在最後卻讓觀看的所有人對程江產生害怕。最後的幾分鐘,年幼的程江嘴角露出了淺淺的笑容,是現在人們經常看到的那種,程江的紳士笑。
一個被打的5歲小孩,在毆打的情況露出笑容。讓人們的同情瞬間消失了,剩下的只有不寒而慄。
可怕,捱打在笑的小孩,木訥一直不停抽打的男子,對情況熟視無睹在做菜的女子。
他們像一家人,一家有精神病的人。
有許多人在下面評論:視頻是程江5歲的時候遭受家暴,他的父母都是精神病患者,之後因爲發病還殺了人,就被關起來了。程江看樣子也有可能是精神病患,我們要抵制精神病患做公衆人物。爲了公共安全,我們要求暫時拘留程江(轉發擴散出去,讓更多人看到)
“對對對,那個笑容太可怕了。我晚上要做噩夢了”
“程江絕對有精神病啊,看起來太可怕了”
“我們報警吧,聽說精神病傷人都是判刑的。還把他們放到醫院好生的養著。憑什麼讓他們活的那麼好”
......
一樣的話語,像一把把尖刀刺進溫暖的心裡。她太熟悉這種話語了,這種滿滿惡意的網絡暴力。
曾經的她被這些話傷害,每個被驚醒的夜晚,還有惡意的詛咒。她感覺難以呼吸,像被一隻手扼住了喉嚨。
一個人的惡意,像一跟刺,你被紮了忍不住會去想;幾個人的惡意,像一把刀,把你的骨肉割開讓你認定自己的殘缺;而羣衆的惡意,就像絞刑架,宣判你的罪行並且執行,讓你清醒地看著自己被一點點碎掉。
溫暖趕緊打開了自己的粉絲羣,裡面全都是程江幾年的老粉。但人數已經從87變成了13,基本都是剛剛幾分鐘就退了一大半。溫暖是羣裡面的管理員之一,肖果也是。如果13個人裡面熟悉,聊過天的也就只有肖果,肖果也有發消息來問她是怎麼回事。
羣裡面的消息只有幾條,上任羣主發的一句“散了吧”之後跟著寥寥幾句“再見”
溫暖點擊羣管理,接手粉絲羣,羣裡出現了提示:阿杰的暖暖已成爲新的羣主
下面接著一條消息,阿杰的暖暖:相信他,我們等等(一顆愛心)
溫暖發完消息拿著手機,跑去找張倫。張倫在忙著,聯繫詢問一些曾經知道這個視頻的知情人。
張倫問地口乾舌燥“謝特,老子現在當什麼經紀人,煩死了。程江到底給老子躲哪裡了”
溫暖問了程江的公寓地址,張倫給了房門密碼“早上就去找過了,你要是看到了他先給我罵他一頓,溫室籤他不是用來處理爛攤子的。之前來的時候說的非常坦白,還以爲人有多厲害...”
溫暖最後兩句聽的雲裡霧裡的,不過她知道張倫是相信程江的。
要相信他,不能憑一段視頻和網上一些不知道是誰的評論就懷疑他。那種滋味,她嘗過,她不希望程江再經歷。
進門前按了幾次鈴,溫暖纔打開了房門。她在期待什麼?在期待程江還正常的打開門歡迎說你來了,我沒事的嗎。
房子是個簡單的小複式,裡面冷冷清清,沒有人在的樣子。溫暖嘗試叫了幾聲程江老師,她一步步上樓梯,向二樓的臥室走去。
她透過有點縫隙的房間門,看到的是裡面黑暗的一片,厚重的黑色窗簾嚴嚴實實地遮住了所有光線。拉開門,透過身後的光她纔看到黑色的牀單被套隱藏在黑暗中,牀上些許凌亂,但沒有自己心裡想的那個人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