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啥呢?
以梅穀雨的氣質,就得上點清淡且高雅的才配得上,俗話說就是特別貴的,但這條美食街上好像沒那種飯店,也就不用想了。
這天氣,這環境……還是整點冰鎮啤酒小燒烤吧,來些肉串、大腰子、生蠔啥的。
這條美食街人員流動非常大,但店鋪流轉率也非常高,兩年前和小武擼串的那家店已經換老闆了,如今在賣粉絲煲。
聽說最近這裡又新開了一家燒烤,很傳統的炭火小爐鐵釺子,感覺有滋有味,何考在辦公室已經聽好幾位同事都提過了,大家夜裡經常來吃。
是哪家店來著?這條街上可不止一家燒烤,何考展開神識掃視了一圈,嗯,找到了,應該就是前面不遠的那一家,走幾步就到了門口。
燒烤店還在門外露天支了幾張小桌,何考掃了一眼,轉身便望向梅穀雨。
他正準備開口問這裡行不行,兩人目光交觸的瞬間,梅穀雨便已然點頭道:“好吧,我們就吃這家的燒烤。”
隨意挑了張小桌坐下,掃桌角的二維碼點單,梅穀雨居然笑著問道:“何二代,你究竟有沒有繼承一箱子金條啊?”
這句話從梅穀雨口中說出來,何考卻沒脾氣。他不僅不生氣,反而很驚訝,梅長老居然也會開玩笑調侃人嗎?
但轉念一想他自己就笑了。
梅穀雨又不是深山裡的老妖怪,更不是物種有別的外星人,她就是個二十多歲的姑娘,從小受的現代教育、讀過大學、如今還在大廠工作。
何考笑著解釋道:“金條是有的,但只有一對鎮紙,每根十斤、總共二十斤。”
梅穀雨:“聽說那對鎮紙可祭煉爲法寶粗坯,被你送給錢固然了。”
何考:“不是送的,是他花了五百萬從我這兒買的。當時他剛剛突破高階修爲,需要隨身法器,看中了那對鎮紙,就拿去找門中前輩爲他祭煉成法寶粗坯了。”
梅穀雨:“明明是天材地寶,你卻只是以黃金的價給賣了。”
何考搖頭道:“按當時的情況,在我手中那只是一對普通的鎮紙,還沒有檀木或者大理石的鎮紙好用呢,因爲太沉。
而且我也不認識什麼天材地寶,還是老錢告訴我的。老錢並沒有騙我,他說那對鎮紙可以打造成法器,他想給更多,但多少算多啊,是我堅持只收黃金的價。
那時老錢還是副總,剛從原先的事業單位跳槽過來,一時也拿不出五百萬現金。所以他就按月支付,到現在還沒還完呢,到今年年底也就差不多了。”
說到這裡他又微微探過腦袋道:“老錢後來提了一把手,但每個月的工資包括年底獎金啥的,都得拿出一多半還我。我每天上班都感覺——領導是在給我打工啊!”
錢固然買走何考的那對鎮紙,是前年十月的事情,而如今才七月初,時間纔過去不到兩年,那五百萬還剩下一部分尾款。
這番話又把梅穀雨給逗笑了,她雖然沒有說什麼,但何考在她的笑聲中分明解讀出另一層含義——
“你當初根本就認不出那對鎮紙可以打造成法寶粗坯,說明你的修爲別說是高階了,應該連三階都沒到,尚未掌握神識。
如此說來,你的修爲精進可謂神速。”
這種感覺似神念又非神念,只能說比普通的神念手段更高明。它不是直接發送入元神中的一段意念,而是讓你自然便能解讀出信息,類似於心領神會吧。
但她偏偏又什麼都沒說,只是輕輕笑出了聲——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聲聞成就?
何考沒想到梅穀雨看問題居然是這個角度,一時不知該怎麼接,想了想才答道:“說到修爲精進神速,怎麼敢與你相比。”
梅穀雨:“我是自幼打下的根基。”
何考其實也算是自幼打下的根基,但他很知趣地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而是問道:“今天怎麼突然想起來請我?”
梅穀雨:“就爲那件事啊,你不好來找我,只有我來找你了。”
這句話有些顯得莫名其妙,但何考聽見聲音,依然能解讀出另一層信息——“我來找你一起服用純陽丹,具體時間看你方便,儘快就好。”
這麼幹脆嗎?何考點頭道:“好的。”
梅穀雨也點頭道:“謝謝!”
今日與梅穀雨交流,何考有種形容不出來的感受。明明上次也一起吃過飯,但今天的感覺怎麼就不太一樣了呢?
有些話還沒等他出口,梅穀雨就知道他要說什麼,這不是興神術修爲,而是劍心通明,能將很多情形一眼看明白。
還有些話不必梅穀雨說出來,何考自然就能領會,甚至用的不是神念,而是傳說中的聲聞成就。
梅穀雨這種人,做戰友自是極佳的,可以做到配合全無障礙,但若是普通的兩口子在一起過日子,恐怕就……有點嚇人了。
但梅穀雨又將這一切表現得非常自然,她身懷絕技,卻並沒有在普通人之間顯露什麼,但又沒有刻意就把自己當成一個完全普通的人,哪怕如今失去了神通法力。
就在此時,點的菜已陸續上了桌。
露天支小桌還給個爐子,這樣的燒烤有一個優點,假如感覺肉串的火候不夠,自己還可以再烤烤,若是嫌口味不夠,便自行再撒些孜然、椒鹽、辣椒麪啥的。
何考邊烤邊擼,又喝了半杯扎啤,靠在椅背上望著步行街上的行人,感覺十分舒服愜意,不禁嘆道:“這種普通人的日子,也是一種享受啊。”
梅穀雨手裡拿著釺子淡淡道:“對你來說,它確實可以是一種享受。但對真正的普通人而言,這只是生活而已。”
這話有點繞,並無聲聞成就,就是一句普通的話,但何考能聽懂。
何考擁有超凡的修爲境界,他就不可能只有普通人的生活,或者說真正的普通人註定不可能有他這樣的生活。
以他的能力和修爲,可以選擇將普通人的日子視爲一種享受,但他真正享受的卻是另一種東西,超凡的修爲境界帶給他的底氣。
只是隨口的一句感嘆,卻被梅穀雨暗示他有矯情的嫌疑。何考情知反駁不了,只得朝她舉杯做敬酒狀,然後又一口將剩下的半杯扎啤給幹了。
等烤得黑黢黢、油滋滋的大腰子上來,何考一邊往上面填撒孜然接著烤,一邊以神識攏音道:“服丹需藉助陰陽太極陣,差不多需要十二個小時。
你週六上午不加班的話,那我們就週五晚間開始服丹,到週六上午就可以了。”
梅穀雨:“就算週六上午不加班,週五下班就出發,我們應該也來不及趕到鳳尾鄉、按這個時間服用純陽丹。”
何考納悶道:“我們不用去鳳尾鄉啊?”然後又一拍腦門,“哦,原來你還不知道,歧黃靈苑中就佈置了一套小型太極陰陽陣,是我從靈犀洞天帶出來的……”
然後他又簡短解釋了一番,那套太極陰陽陣是怎麼回事……此事的知情者都很自覺地保密,並沒有向任何人泄露,所以梅穀雨到現在還不知道。
谷長老等人倒也沒有瞞著梅穀雨的意思,但以爲這事何考自會告訴她。可是何考也沒找到機會說呀,直到此時才告知,並叮囑梅穀雨也要保密。
梅穀雨自然沒問題,於是兩人便約好了週五下班後一同出發去歧黃靈苑,而何考會提前通知好林青霜,屆時不會有任何人出現在那附近打擾。
何考竟莫名鬆了一口氣,看來梅穀雨也並非全知啊!然後他又感覺自己有點可笑,可笑的就是這個念頭本身——梅穀雨怎麼可能全知呢?
於是他又叫了一杯扎啤,主動與梅穀雨碰杯。隨著碰杯聲響起,卻聽梅穀雨又幽幽開口道:“能見人之常情,並不等於入侵腦細胞。”
得,他在想什麼又被一眼看出來了!
……
在何考與梅穀雨擼串的時候,逍盟正在開會。
胡衛東坐在桌邊,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周圍以及身邊的每一個人,這裡是一間很大的會議廳,中間放著一張大到誇張的圓桌。
怎麼形容呢,假如在座都是普通人的話,坐在對面交談都得扯開嗓門,而整個會議廳都會有回聲。
圓桌旁放了十三張椅子,都是一樣大小,但其中有一張椅背上的紋路是帶金邊的,由此定義了圓桌正中的位置,上面坐的人叫亞瑟。
亞瑟是逍盟最高議會的第一元老。
這名字,這桌子,分明都是在模仿傳說中的亞瑟王與他麾下的十二位圓桌騎士,卻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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