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不給？”

“不給！”

“給不給？”

“不給！”

“奶奶個二球，我最後問你一次。你究竟是給——還是不給？！”

“不給！”

“啪！”江亭粉嫩嫩的臉上出現了一個手掌印，她的左臉立馬紅腫了起來。

“你個野雜種，竟敢在老子面前囂張。今天不給你點顏色瞧瞧，你就不知我江三爺的厲害之處！”江坤罵罵不休道。他賞了江亭一個耳光後，伸手揪住江亭的辮子死死往上拽。看那架勢，恨不得把江亭直接拽著頭髮拎起來。

“嗚嗚嗚，亭亭，算了算了，都給江坤吧。”江三梅大哭起來，鼻涕眼淚一齊往外涌。

江亭的懷中抱著一個竹籃，籃子滿滿的，是她跟江三梅在田埂上、野地裡千辛萬苦挖的野菜。因爲疼痛，她的五官變得扭曲，聲音也變了聲。她固執道：“死也不給！”

慣出的毛病。之前那麼多次，都白白給了他。這次說什麼也不給！

“啪！”江亭的右臉上也捱了一個響亮的耳光，打得江亭頭有些發暈。

“想死是不是？！”江坤放棄拽頭髮。既然江亭不願意屈服、乖乖獻上貢品，他伸手又賞了江亭一個耳光後，轉而過來掰江亭的手指，試圖從江亭手中直接搶。

江亭的手指都快被他掰斷了。她咬著嘴脣，就是不鬆手。

“坤，你再這樣下去，會把她的手指掰斷的。”江坤的二哥江乾一直在旁邊冷眼看。他看到這，冷冷出聲。

江三梅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你是烏龜投胎，咬住了不會鬆口是不是？”江坤恨不得把江亭的手指直接掰斷。他悻悻鬆開掰住江亭手指的手，轉而揚手狠狠拍了下江亭的腦袋。

江亭顧不得腦袋疼。她一脫離江坤的控制，就抱著籃子撒丫子跑了。江三梅愣了兩秒，趕緊跟上，口中大叫：“亭亭等我，亭亭等我。”

待那兩人跑遠了，江乾低聲說：“坤，像今天這樣的事太危險了，以後最好別再發生了。”

江坤笑嘻嘻說：“這傢伙今天是吃錯藥了……能有啥危險？她一個野雜種，就是頭髮被我拔光了，或手指被我掰斷了，她媽連個屁都不敢放。”

江乾搖頭，說：“要是她頭髮真禿了一塊，或者手指斷了一根，以後大了嫁不出去，賴上你可怎麼辦？”

江坤嚇一跳，嚷嚷道：“她敢！”

江乾撇嘴，說：“你別忘了，兔子急了還咬人呢。她就是一野雜種，有啥不敢的？你想啊，前幾次她不是乖乖把野菜都給了你嗎？今天爲啥不給了？因爲她逼急起反抗之心了；心一橫，啥都敢做。”

“呸呸呸，晦氣！我一想起她那滿頭黃卷發，跟那隻息山上的野狗似的，就覺得噁心反胃。算了，以後見到她我繞著走總行了吧？”江坤說。

江亭和江三梅進了村子，先去了江三梅家。

江亭從籃子裡捧出一半的野菜，放在江三梅家的桌子上，然後告別回自己家。

江三梅這會眼淚鼻涕已經幹了。她討好地對她那坐在地上玩的弟弟說：“豐豐，今晚上有好吃的了。”

江靈朧在竈臺上忙活著準備晚飯。

江亭一進門就笑嘻嘻地說：“媽，你快看，今天我和三梅挖了可多的野菜！”

江靈朧笑著擡起頭來。不過她最先留意到的，不是江亭那半籃子野菜，而是江亭紅腫的臉。她嚇一跳，快步過去，把江亭拉到昏暗的燈下查看，說：“亭亭，出什麼事了？”

“沒啥，江坤想要我的野菜，我沒給，”江亭一臉不以爲然，補充說，“媽，不疼。”

“怎麼不疼，都腫了！”江靈朧一陣心疼。她轉身去竈臺旁拿來一瓶菜籽油，把油倒在手掌心，再溫柔地敷上江亭的臉。

她抱怨說：“亭亭，媽一直跟你說，別跟人起衝突。別人想要什麼，你給他們就是了。我們家不像別人家。別人家裡有男人撐腰，硬氣。咱家就兩個女的，沒辦法跟別人鬥，吃點虧就吃點虧，不能跟人硬碰硬。”

江亭鼻樑一酸，說：“這野菜我跟三梅從山這頭挖到山那頭，挖了整整一個下午呢。他江坤不是第一次來搶東西了。現在田地都分到每家每戶了，咱不怕江坤他爸計工分時耍心眼，我幹嘛還要順著他？”

“你這孩子！媽是心疼你，你知不知道？你要給我牢牢記住，只有你的身子骨，纔是最主要的。別的什麼好吃的好喝的好穿的好玩的，都是身外之物。你看你的臉，都被打腫了。江坤比你大四歲，他一個男孩，下手能知什麼輕重？把你打出個好歹來怎麼辦？野菜咱不吃不會怎麼樣，你要是有個什麼好歹，你讓我怎麼過？”說著說著，江靈朧眼眶溼了，聲音變得哽咽。

“媽，我知道錯了。”江亭低低說，伸手去拭擦江靈朧眼角的淚。

“你的手指怎麼了？怎麼紅紅的？”江靈朧眼尖，一把抓住江亭的手，急急問道。

“沒啥，就是那個，江坤掰的。媽，沒事，不疼，別擔心。”江亭尷尬地收回手。

“把手伸過來，抹點菜籽油。亭亭啊，下回千萬別再跟江坤對著幹了，知道不？你想心疼死我啊？”江靈朧說。

江亭默默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