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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的風是溫柔的,喜歡輕輕拂弄遊人的發;江南的雨是多情的,最愛細細親吻遊人的臉。江南的姑娘也是溫柔而多情的,像一池春水漾著醉人的濃綠。

如果說江南的姑娘是水造的人兒,那麼盼蝶樓的姑娘就是水的精靈。在江南,幾乎沒有男人不知道盼蝶樓。那裡是男人的天堂,女人的噩夢。

盼蝶樓內有一片竹林,竹林中有一座小樓。小樓是用竹建的,十分雅緻,頗有幾分脫俗風韻。此時,晨曦初現,照得林中朝露閃閃生輝,彷彿是無數遺落人間的明珠。風輕輕拂過,竹葉“沙沙”低吟,喚醒林中雀鳥,林內很快便傳出歡快的叫聲。又是一個鳥語花香的清晨。

一個纖長的人影緩緩走出竹林,走入林中。風撩起她的紗裙、她的發,她飄逸得不似凡塵中人。她是竹樓的主人,也幾乎是盼蝶樓的主人,來過江南的男人都應該聽過她的名字,而且必定對這個名字魂牽夢縈。因爲她就是盼蝶樓的花魁。她的名字叫凝煙。

* * * * * *

一艘華麗得近乎奢侈的畫舫停在湖心,彷彿是玉盤上的一顆明珠,把春景點綴得醉人。而畫舫上的景色更醉人,十數個嬌媚若花的女子正半倚欄桿,風情萬種。湖風拂過,撩起她們身上的薄紗,也撩動著圍觀者的心魂。

這時,一條人影忽然如春燕掠過,在水上輕輕一點一縱便飄降在畫舫上。姑娘們立刻發出一陣驚叫,不是驚恐,而是驚喜。再看那人,他身上實在沒有值得人驚喜的地方。一頭蓬亂的發跟他的人一樣又髒又臭,彷彿好幾個月不曾洗過,即使隔著半個湖也能聞到他身上的臭味——一種混合了腐敗食物和屍臭的臭味。他身上的衣服也好不了多少,簡直連乞丐穿了都會難受。但是他卻穿著一雙好鞋,一雙價值不菲的鹿皮逐風靴——據他本人的說法,一雙好鞋能令人逃得快些,而逃得快的人方可保命。

這本該是個叫人退避三舍的人,但畫舫上的姑娘卻爭相圍擁過去,彷彿他是個身穿綾羅綢緞的貴公子。那人也不客氣,大笑著往甲板上的太師椅一躺,理所當然地享受姑娘們的殷勤伺候。

“盼蝶樓的姑娘可有令你失望?”一個爽朗的聲音從艙內傳來。接著,一位錦衣華服、滿身貴氣的年輕公子緩步走了出來。他與椅中人無疑是兩個極端。

椅中人伸了個懶腰,嘆息道:“我早晚要殺了你的。”

年輕公子微愕,隨即笑問:“爲什麼?”

“因爲你太瞭解我了。”說罷,兩人不約而同地大笑起來。

“你怎麼會突然跑到江南來了?”年輕公子坐下。姑娘們立刻圍了上去,爭相嬌呼“聶公子”,大獻殷勤。聶公子微微一笑,手中變戲法似的多了一大把拇指大小的珍珠。

“拿出你們的本領,可別令齊爺失望了。”

姑娘們的明眸被寶光映得更溫柔了。不多久,畫舫上笙歌漫舞,春意無邊。

齊雨從靴裡抽出一條布條遞給聶影楓。聶影楓接過一看,馬上變了臉色。

“想不到連逍遙宮也插手了。你打算怎麼辦?”

“不辦。”齊雨笑道,舉杯一飲而盡,“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憂!”

聶影楓無奈地笑笑,不再說什麼,舉杯與他暢飲。他太瞭解齊雨了,這人天生就是個麻煩精,不但製造麻煩,而且愛惹麻煩。所以他的命總是硬得很,根本無須旁人替他擔心。

湖上煙雨濛濛,畫舫、玉人也漸漸朦朧,彷彿融入了江南春日的畫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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