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傳來壓抑的抽泣。我站在客廳茫然而心酸的看著裡屋中父母佝僂而僵硬的身軀,心裡萬般思緒。
我苦笑著搖搖頭,呆滯的聽著院子裡嬉戲的小孩的笑聲,什麼時候他們的笑聲也變得這麼刺耳了。
“姐!”一個略有些沙啞的聲音從側(cè)面?zhèn)鱽?。我轉(zhuǎn)過頭,是兄弟,杵著柺杖站在門口。
我笑起來,道:“準(zhǔn)備好了?”
“嗯!”他也笑起來,彎彎的眼就像月牙兒一般。我扶著他慢慢走到樓梯口。
“姐,爲(wèi)什麼我要做化療?”他突然問。我愣了一會,旋即笑了:“因爲(wèi)你的腿上那個包塊非常有可能惡變,預(yù)防的?!?
“走吧。”他說,蒼白的臉卻很精神,將柺杖夾在腋下,提起左腳一步步跳下走。
看著他在樓梯上跳躍的瘦弱身體,我想起了大夫說的話。
“這種肉瘤,治癒的機(jī)率。。。。。?!闭f不出的苦笑。
“我們原來遇到一個患這種肉瘤的男孩,包塊只有他的三分之一大,放療化療全都上了,但是半年就沒了。。。。。?!蓖且粋€學(xué)校畢業(yè)的師兄無奈的說。
“多陪陪他,想吃什麼都給他吧。。。。。。”腫瘤科主任輕聲說,長長的嘆氣。“15歲啊!”
就算我會通靈,又能做什麼呢?
我們共同生活了15年,小我7歲的你卻照顧著我,溫柔的對著我笑。我每日指使你去做每一件事時,我都希望你可以對我發(fā)怒,甚至可以與我打上一架。那樣,我就可以心安理得的佔據(jù)著你的位子,看著你作爲(wèi)黑市人口生活在家裡,時時提醒那個愛子如命的父親你的地位。
我曾以爲(wèi)我不會爲(wèi)你哭,可是如今我卻是最痛恨自己的人。我恨自己佔據(jù)了你的位子,還要眼睜睜的看著你15歲的生命走向滅亡。也或許,我是自私的想用自己的死來換取父親一霎那瞄向我的目光。更或許,我的離去可以讓你光明正大的生活下去,讓父親展開他額頭的皺紋,讓一切都安靜下來。。。。。。
“天啊,如果必須有一個人付出生命的話,就讓我代他去吧?!?
“你不後悔嗎?”沉重的聲音,刺破了我的耳膜,猶如有千軍萬馬同是沉聲應(yīng)答,又像是帶著所有人的嘆息,沉重卻尖銳。
我驚訝的睜開眼,周圍一個人也沒有。耳旁卻傳來一聲嘆息。
我急切的回答:“我願意!”周圍一片寂靜,只有知了瘋狂的嘶叫著,心裡一陣竊喜。
瞬間,天地都失去了顏色,一種無形的壓力向我襲來,濃重壓抑的黑暗一點點將我吞噬。。。。。。
模糊間我聽到一聲驚訝的呼喊:“姐——”
“去吧!”一聲陰惻惻的沉重低沉的聲音,彷彿是從地下憑空鑽出來似的,帶著嘆息刺穿我的耳膜。
兄弟,要好好照顧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