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楚清揚翻身下馬擡起頭來時,遠方一片濃濃的暗紫色的雲漫天涌來,閃電如金蛇亂舞,又如利刃飛梭。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天象,一絲恐懼過後他本能的握住手中的劍柄,儘管他知道這不起什麼作用。
風中瀰漫著刺鼻的血腥味,隱約的傳來鬼哭神號般的叫聲。他回頭望了一眼,士兵和將領們表情麻木,眼中充滿驚恐,卻都絲毫不亂,依舊矗立風中。翁無聞道:“少主,天現異象定非吉兆,我等尚可不亂,只怕那邪雲臨近時士兵們驚恐難耐,未戰而潰啊?!焙f:“少主安全重要啊,不可冒進?!彼麄兿胱尦鍝P下令撤退,卻不敢說出來。
清揚又看了一眼他的兵將們。他知道這些平時來往於刀光劍影中不皺眉的漢子們,此時被生平不曾見過的未知的天象驚呆了??墒撬能婈爮膩聿辉藚s過,不曾戰敗過。他的思緒此時百轉千回......;“進。有什麼力量可以讓我們在剎那間粉身碎骨化爲烏有嗎?如果真的有,我們逃到天涯海角也是會被消滅的,還有什麼必要撤退嗎?我要做的是減輕他們的恐懼感,千萬不能亂了陣腳。”
他回過頭躍上一塊巨石含著醞釀出的微笑運起內勁大聲道:“兄弟們,上天成就我們的時刻來了,我們出征以來戰無不勝,只要今天戰敗噬血天魔,我們不光把侵略者趕走了,還證明我們有實力戰勝非人的力量,我們北海國的軍人是世界上最偉大的軍人,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將被萬世仰慕的軍人。爲了這驚世奇勳我們要不惜一切代價,要相信我們必勝”?!拔臆姳貏伲∥臆姳貏?!我軍必勝!”三軍在他的帶動下齊聲高喊,聲震蒼宇。
那也許只是個幻象,或者沒有他想象中那麼可怕。血魔藏在山上的碧血宮中用他的魔力遙控加持著血雲,可怕的是他本人,而眼前的這一切也許只是個開始。那血雲越來越近了,血腥味更濃了,讓人陣陣欲嘔。向前凝望的瞬間他想起了一個女孩兒,不,是一個女人。從穿著上看是一個已經爲**的女人,她帶著微笑在前邊注視著他,靜靜的,靜靜的。他同樣望著她,默默的,默默的。目光相交,誰也不願離去。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他內心深處一縷無奈慢慢涌出,隱隱做痛。她慢慢的轉過身去,又回過頭,似水的目光深深的望了他一眼後漸漸遠去。他癡癡的望著她婀娜飄逸的身姿越來越模糊……他從回憶中回過神來,他察覺到自己害怕了,此時竟會想起她來。
“準備做戰”,他大喊一聲;“哈”三萬士兵刀槍共舉一聲齊吼,聲音雄渾嘹亮遠漂天際。他縱身躍起,運起蹬雲踏氣術飛在半空;抽出純鈞劍指天引氣,一團金光隨劍而下籠罩在大軍上空。還不知會發生什麼事,只好用先天罡氣護住他們以防萬一。
血雲即將涌到他們上空,清揚對翁無聞和寒霜道:“如果我有萬一,你們定要衝上山,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滅了那魔頭。這是軍令?!彼闹忻靼?,他要是不在了,隨之而來的就是全軍覆滅,這個命令只是讓他們在前進中死去,而不是在逃跑中被消滅,要死的要像模像樣。
清揚仗劍向血雲飛去,翁寒二人齊聲道:“少主保重?!憋L在他耳邊嘶嘯,那亂舞的閃電突然間有了靈性,匯聚成一道強大的光柱向他襲去。
清揚轉腕舞劍,光華閃過,一團罡氣將自己護??;緊接著凝神入虛,引氣注劍,揮劍向那光柱劈去,一道碗口粗的銀光隨劍射出,這一切只在眨眼間發生。兩光相擊如雷般巨響,一層層光波在相交處向空中擴散,漣漪陣陣,他胸口一陣劇痛,忙入虛聚氣拼力頂住。相持片刻,那力量越來越強。
他急忙默運真元五氣幻化成五龍,元神入虛引氣加持五龍的能量電般嘶嘯著飛射而出。這一招名爲五龍破,是玄門軒轅派的五大絕技之一。只是他用出來的威力還遠非此招本應具有的殺傷力,目前他的丹道修爲只在天人合一這個層次,還沒到粉碎虛空的境界,調用先天一氣的能力還是有限的。
五龍化做五道電光在血雲中上下紛飛,縱橫相擊,傳出陣陣淒厲的慘叫聲,無數血人的殘軀斷肢如雨般紛紛落下。那光柱瞬間消失了。原來這雲裡藏著無數的魔兵,他的擔憂剎那間減輕許多。
血雲已漂到大軍上空,無數無衣紅髮綠膚,血口獠牙,指尖如劍的血人從雲中飛落到大軍上方,因爲有他佈下的罡氣,血人們無力攻入。
清揚在空中大喊:“殺敵”,一揮劍那一團罡氣化做無數團,將每個將士護住用來保命。衆將士早以威風大振,各個揮刃輪向落地的血人,血霧噴空,腥紅濺地。
清揚飛身直入血雲,能見不過數尺,索性收起純鈞劍,注金元真氣入十指化做十道劍光運起太極旋轉步如旋風般輪殺。天地間但聞龍吟馬嘯聲,金肉相入聲,喊殺怒吼聲,非人慘叫聲,血如雨落聲。
不知過了多久,血雨聲漸漸微弱,血人已所剩無幾。他飛出血雲才發現已遠離陣地,原來血雲正在逃走,將他一起帶上了。他飛回陣前,地上幾處零星的血人正被圍殲。地上血流遍野,沿山坡如水似的流下。忽然間想起他的戰馬青青,當他回頭望去時那巨石旁只剩下一具白骨,不禁心中一震,疼痛難忍,那是他師傅臨別時送給他的汗血馬,極通人性幾乎與人無異。伴他三年了。他感到非常對不起青青。
“你們沒看到青青被圍嗎?”他對過來的寒霜吼道?!皩傧鹿忸櫄沉?,實在沒注意到”。他看了一眼寒霜內疚的表情;“算了,沒你的事了,去吧”。寒霜道:“少主,葬了它吧”。清揚點了下頭,縱身飛向那剩下的一處血人,抽出純鈞劍揮劍刺去,銀光閃過那十幾個血人倒地掙扎不起。“把他們綁了,我要用他們祭奠青青?!笔勘粨矶?,將血人們捆上了。青青被葬在巨石前,將它的遺骨擺成臥姿,將那十幾個血人點了穴道擺成跪相,割了喉,和青青葬在一起。
那血雲已漂遠不見了,五龍已散還爲氣歸於虛空。最初的恐懼只是因爲未知,面對未知的恐懼時有幾個人能心如止水呢。
天色漸暗,清揚傳令擇地安營,布成奇門九宮局,以防魔兵夜襲。爲了保險他又在營上布了罡氣。如果順利明天他就能攻入血魔的老巢,見識一下那魔頭到底有什麼真本事。
那是五年前,海中憑空現出一孤島,血魔以島爲基地來侵略北海國,以人爲食。一年中北海國死人無數,白骨遍野,已失去半壁江山。那時清揚還在崆峒山隨師修煉。三年前才下山回來,直到如今才收復全部失地打到這魔島上。
夜,靜悄悄的來臨了。如水的月光下寒蟲鳴叫聲此起彼伏。清揚在中宮帳外望著這月色,想起白天那一瞬間想起的女人。他不知到她叫什麼,可是他知道他是誰的妻子,他不知道她過的開不開心,可是他感到她心裡有他,同樣他的心裡也有她。他自己也說不清,爲什麼一國太子竟會愛上有夫之婦。
羣臣都在龍華殿聚齊了,爲了他的歸來滿朝文武上下百官都在慶祝,宮中自然要有酒宴。他喝了幾杯酒後便想出宮看看百姓的生活是什麼樣子,爲了方便他找來一套尋常百姓穿的極其普通的衣服,獨自一人出了宮。
時值傍晚,雖國難當頭,可目前國都尚無危機,無事的人們依舊出來消遣,個行個業依舊似往常經營。人們三五成羣談笑風生,兒童成羣結隊嬉戲,男女老少無各得其所。
當他漫步到秦玉將軍府門前的時候一位少婦當門而立,她穿著一身白色的紗裙緊束著起伏均稱的身軀,黑髮若瀑布般垂在胸前靚麗的面龐上一雙秋水般的眼睛。
當他發現她時,她正面含微笑親切的看著他,似乎是相識已久,故人重逢。只是那目光當中,雲霧般隱藏著一絲憂傷。剎那間他不知所措,急忙移開視線。
雖身爲太子可平生還是第一次有女人這樣看他,他若無其事的走過,可是心底一種莫明的衝動還是使他回過頭來,她依舊含笑望著。他不知那來的勇氣竟對著她微微一笑,而她的目光似乎告訴他,她很高興見到他,她低了一下頭然後又靜靜的凝望著他。那一瞬間他想走到她身邊,想了解她的一切??墒蔷箾]了那種勇氣,就那樣不捨的默默離開。
從那以後,他腦海中總出現她的影子。他想問別人她叫什麼,可是怕別人看穿自己心底的秘密,竟不敢張口。他知到自己喜歡上別人的妻子,是見不得陽光的事。
無事時他便去那裡漫步,希望還能看到她。好像他們約好了一樣,每次去都能見到她。她從不說什麼,只是那樣遙望他,彷彿天地間只有他自己。他也不說什麼,其實他很想說想說,卻怕一發不可收拾,他還不敢面對被世人唾罵的境遇,還有更多……他想她也應該明白這些。
她是將軍秦玉的妻子,秦玉在五年前與血人做戰時身受重傷,被噬的面目全非,僅餘軀幹,如今已被國君封爲忠勇大將軍,是一位勞苦功高的大臣。他很想和她在一起,擁有她的一切,可他還不敢想那是什麼樣的後果。
思緒萬千,欲靜不止。他回到中帳,剋制心念,閉目打坐,漸漸的意淡心寧,物我兩忘。
帳外傳來緩緩的腳步聲,他下坐走了出去,明亮的月光下她徐徐而來,一身白色的紗裙緊束著起伏均稱的身軀,黑髮垂肩,白嫩的面龐上溫柔如水的目光正望著他。
一陣馨香隨風而來。他驚喜萬分,迎了過去:“你來了?”。她輕輕的說?!澳悴幌M襾韱??”?!按藭r她已走到他身前,他一時無語?!氨П液脝??”她輕輕的說。清揚張開雙臂把她擁入懷中,緊緊的貼在一起,看著她嬌媚動人的神態情不自禁地吻她的臉,吻她的嘴,他們深深的,忘我的吻在一起。
“少主,少主”。清揚從恍惚中醒來,原來是一場春夢。驚了一下;“丹道修煉到天人合一的境界的我竟然在入定後做了這樣的夢;難到我已自心生魔,走火入邪了?”。
“進來”。翁無聞和寒霜進來了?!懊魅杖绾芜M攻還請少主先指示一番?!蔽虩o聞道。“隨機應變而已,還沒見血魔真面目,我擔心明日會有傷亡,是我不想見的。如果沒什麼事你們出去吧。”他有些心緒不寧,只爲剛纔那個夢,憑他的修爲竟做了那樣的夢。“我的境界退轉了嗎?”他想運功驗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