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帥,許久不見,您依然是老當益壯?。 倍藕庖荒槍擂蔚恼f道,說實話杜衡並不想以這樣的方式見面。
“小子,說誰老!要不要出去比比弓馬騎射?”餘賡明顯的不滿意。
雙方在杜預(yù)的促成下終於見面了,杜衡這邊以杜衡、虞山、危丘壑爲代表,大宣以餘賡、霍幼疾和半殘的方克明,本來方克明是被送到長沙救治的,沒曾想半路方克明醒了,非要到餘賡大營來,兵士拗不過只能將他送過來。
“晚輩虞山見過大宣吳國公!”虞山見氣氛尷尬,主動承擔起調(diào)解氣氛的角色。
餘賡瞥了一眼,說道:“虞山?閩越虞氏?我記得你們家是以修文脈爲主吧?!?
“國公爺說的沒錯,不過時局艱難,虞氏一族也要活下去,因故也就從軍了。”虞山恭敬的迴應(yīng)。
“你這話倒是不虛,閩越雖然地處偏僻,但近年來也是幾經(jīng)遭受戰(zhàn)亂,可惜了?!?
在場的人大多是因爲時局不好而從軍的,試問誰願意放在好好的學問不做,又不是世代武將或是武脈大家,走上軍旅這條路都是不情願的。
餘賡作爲在場最年長的,敲了敲桌子,說道:“咱們這次來是爲了和平處理豫章的事情而來的,傷感的話留著以後再說吧?!?
大家被餘賡喚回到現(xiàn)實中,杜衡率先說道:“虎帥,豫章和向塘還有十多萬大軍,您這條件是不是苛刻了?!?
“向塘?”餘賡輕蔑的笑了一聲,轉(zhuǎn)頭看向方克明,方克明點點頭回應(yīng),而後餘賡說道:“杜衡,你的情報不給力啊!這次的談判只有豫章,沒有向塘。”
杜衡神色大變,以爲?zhàn)N賡是在欺辱自己,厲聲質(zhì)問:“虎帥這是何意?!咱們非要戰(zhàn)場上見面嗎?!”
“小子,你不用威脅我,我告訴你,向塘昨日已被我大軍攻破,杜信就在戰(zhàn)俘營中,現(xiàn)在估計已經(jīng)往長沙押送了。”
杜衡大驚失色,想了一下,安定下來說道:“虎帥莫要誑我,向塘大營四萬大軍,城堅糧足,便是十萬人圍困也能撐三個月,不可能!”
方克明陰沉著臉說道:“杜將軍不信?那今日就先談到這,待杜將軍弄清楚咱們再繼續(xù)吧?!?
說罷,大宣一方的人全部起身毫不客氣的就走了出去,就在大宣的人即將走出去的時候,霍幼疾轉(zhuǎn)頭鬼魅一笑說道:“諸位,你們最好儘快搞清楚,不然明日我們的談判條件就不一樣了?!?
杜衡等人楞在原地,好一會兒虞山纔回過神來,說道:“大將軍,向塘····”
杜衡冷著臉說道:“走!派人去打探,儘快弄清楚向塘的事情,我不相信三郎會敗!”
事情當然沒有順著杜衡的意思發(fā)展,不過入夜時分,向塘的事情就弄清楚了,餘賡沒有騙他。
杜衡再一次昏倒,不過這次很快就甦醒了,長嘆一口氣,看向虞山說道:“虞山兄,去和大宣那邊說,咱們降了,按他們的條件?!?
虞山?jīng)]有反對,因爲結(jié)局已經(jīng)擺在面前了,虞山匆匆出去,其餘的人也隨著出去了,只剩下杜衡夫婦。
好一會兒,杜衡撫摸著夫人的手緩緩說道:“二郎,還有西邊的事情是你吧?!?
杜夫人倒是乾脆,沒有迴避,淡淡的說道:“是,但我從未透露過我們軍中的事情,只是讓人勸你。”
杜衡笑了一下,拍了拍她的手說道:“我知道,我也不是怪你,大宣的諜者從來不屑於這樣,他們一向是盯著人心而動的,這仗我輸?shù)貌辉⒃?,大宣許諾我還可以繼續(xù)帶兵,但我不想帶兵了,你怎麼想?”
“大郎不願意帶兵就不帶兵,做些你自己喜歡的事情,我會陪著你的?!倍欧蛉撕芨袆?。
豫章戰(zhàn)事最終以不戰(zhàn)的結(jié)果結(jié)束了,大宣軍馬沒有對撫州的棠遠用兵,這是大宣對杜衡的承諾,也算是杜衡對仲柔蘭最後的忠心了。
豫章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遠在辰京的仲柔蘭那邊,仲柔蘭沒有說任何的話,同時制止了羣臣要求屠殺杜氏的決定,只留下一句話:“當日杜氏從成都而來,爲我朝平定閩越,孤軍駐守豫章一年多,已是對大楚盡忠了,現(xiàn)在他們復(fù)歸成都,我大楚不能做不仁不義的事情,豫章之失在朕,不在杜?!?
對於棠遠來說是幸運的,大宣信守承諾入駐豫章後沒有向撫州動兵,對於來自大寧的壓力棠遠還是有信心的。
“父親,杜衡他·····”棠遙小心翼翼的發(fā)問。
棠遠似乎知道他要說什麼,打斷兒子的話說道:“陛下都不追責了,有些話不要再說了,算起來是我們的錯,杜衡已經(jīng)足夠盡心盡力了,再說杜氏本就出自大宣。”
“父親,大宣餘賡那邊給父親來了一封信,希望與您在鍾崚鎮(zhèn)見一面,您看?”
棠遠想了一下,很淡定的拒絕道:“算了,告訴他我知道他是什麼意思,有些事不能強求,還有你態(tài)度一定謙遜,他是你的長輩,懂嗎?”
棠遙沒明白父親的意思,但還是堅持照做了,正準備離開的時候突然想起什麼,說道:“對了,父親,康山的夏文宇沒有對父親的書信沒有任何態(tài)度?!?
棠遠眉頭一挑,沉思了一下,而後說道:“夏文宇手上握著兩萬水師,杜衡的做法讓他起了心思了,你可知都有誰去過夏文宇那裡?”
棠遙沒有猶豫,“父親,咱們的人過去以後也注意了,有霍幼疾的人,也有於慶武的人?!?
“哼,怪不得了,夏文宇之所以敢這樣有恃無恐,一則他是孤身一人,二則他本就是杜衡家將出身,三則他手中的兩萬水師大多都是閩越海盜歸附組成的,這些人最喜歡乾沒本的買賣。”棠遠直接點出夏文宇的現(xiàn)狀。
“那咱們怎麼辦?不管怎麼說,康山水師的名頭還是咱們大楚的?!碧倪b有些激動的說道。
“孩子,你還是看不清現(xiàn)在的形勢,陛下南遷是爲了什麼,這中原只可能屬於那兩個人其中一個?!碧倪h意味深長的說道,自從杜衡不戰(zhàn)歸降之後棠遠就生出了別樣的心思。
“父親,慎言啊!”棠遙謹慎的環(huán)顧四周小聲說道。
“無妨,這房中只有你我二人,外面侍立都是我們棠氏家臣,爲父深受皇恩,此生只能爲仲氏效力了,你不一樣,你還有大好年華,爲父怎麼也要爲你爭取一下的?!?
棠遙對父親的話越來越不懂了,一臉疑惑和驚恐。
棠遠對這個兒子有些無可奈何,但是形勢所迫,不能任由他這樣稀裡糊塗了,耐心說道:“陛下南遷就是看清楚了中原的形勢,陛下最終還是向南走的,這中原天下早晚是蒙琰或蕭彧的,蒙琰本來偏安西南,與蕭彧的大寧僅是防守的態(tài)勢,如今豫章歸了大宣,就不一樣了?!?
“蒙氏經(jīng)略西南貧瘠地帶,富庶之地只有成都周邊和漢中地帶,其他的地方都是窮鄉(xiāng)僻壤,甚至還不如我們大楚,父親何出此言?”
“你清醒一點,我中原地帶富饒之地多依託大河與大江,現(xiàn)在大河地帶的主要控制權(quán)在西陵的手中,大家都不在乎,西陵的實力不值一提,因故大宣與大寧的爭奪點一直在大江之上,豫章是大江的分界點,豫章歸大宣,整條大江流域大宣便佔據(jù)了三分之二,與大寧的實力幾乎不想上下了?!?
棠遙想了一下,而後突然特別驚恐,說道:“父親,您的意思是,豫章之戰(zhàn)之後,大宣要南下對付我們大楚,而大寧會北上解決西陵?!”
棠遠深吸一口氣而後吐出,欣慰的說道:“你總算明白了,所以我必須得爲咱們棠氏打算了?!?
棠遙還在發(fā)愣,棠遠接著說道:“不日我會向陛下請旨讓你鎮(zhèn)守廬陵,你且記住只要固守廬陵不出,咱們棠氏就還有資本,就像杜氏一樣,明白嗎?”
棠遙機械性的點點頭,棠遠也不指望他一時間能接受,擺擺手就讓他下去了,棠遙還沒起身,棠遠突然叫住他說道:“你去告訴大宣那邊,故人相邀不敢不從!”
棠遙再一次顛覆三觀,這一會兒的功夫自己堅守的信仰全部喪失,父親先拒後請實在令人難以捉摸。
棠遠的回信很快就到了餘賡的手上,餘賡大馬金刀的坐在篝火旁烤著羊腿,說道:“這豫章的羊就是不如草原上的,回頭得讓狄信那小子給老夫弄點羊腿回來!”
“虎帥想吃狄侯不敢不從的,不過,虎帥,棠遠居然同意了,這倒有點意思哈!”霍幼疾一邊拍著馬屁,一邊嘀咕。
“哼!棠遠不是個傻子,老夫的態(tài)度就是咱們大宣朝廷的態(tài)度,而且杜衡的事情就擺在眼前,他不會不心動的,那兩個書生,你們也說說,弱雞一樣的身體!”餘賡心中已有定數(shù),看著袁懷英和方克明蹲在角落異常不爽,文人體弱,在他們兩個身上體現(xiàn)的淋漓極致。
袁懷英笑呵呵的迴應(yīng)道:“虎帥威武,您老一封信就讓南楚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將動搖,好手段!”
方克明對於拍馬屁這事兒一向做不好,表情嚴肅的接話道:“虎帥,雖然咱們讓棠遠起了心思,但是咱們未來南下之前還是要將寧軍趕出江右?!?
“這就不是老夫的事情,駙馬爺,對付於慶武和蕭澤有把握嗎?”餘賡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樣子。
“怎麼著,虎帥,咱們準備返回長沙?”鄧昂從外面過來一屁股坐在餘賡身邊。
“襄陽侯,我這還指望著虎帥在豫章指導(dǎo)我一下,您這就搶人了?”霍幼疾玩笑著說道。
都是熟人,都是故人,多年來各自領(lǐng)兵,難得在一起這樣,大家都很隨意。
“老夫見過棠遠之後就去看看鄭希那小子,至於你們,各自歸位,做好自己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