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顧淺止回到集市上的麪攤,座位上的包袱早已不見蹤影,詢問老闆後得知果然是被追來的黑風寨人給順走了。
沒有猶豫,策馬朝著黑風寨趕去,抵達黑風寨時恰巧夜幕降臨,顧淺止安頓好馬匹,輕而易舉的找了面牆翻了進去,足尖輕點,越上了寨內最高處的一所房頂,這裡是李旋風的書房,今日早上小兵便是帶她來這裡取得火蓮花,只是當時她在屋外等著,不知房內的構造如何,也不知火蓮花被帶走後還會不會放在這個房間。
顧淺止將耳朵貼在瓦片上,裡面似乎有兩人的談話聲,一男一女,男子的急躁的聲音無疑是李旋風的,輕輕將腳邊的瓦片掀起放在一旁,順著小洞朝著裡面看去。
“今日早上她把我僅有的火蓮花給要走了,還言而無信,我要的人沒給我送回來不說,還打暈了我派去接人的人!”李旋風正叉著腰站著,朝一旁的人抱怨道,而李旋風口中的“她”無疑是指的自己了。
被他訴苦水的那個人此時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頭戴斗笠,斗笠被一圈白色輕紗包圍,不長不短正好遮住了女子的臉,不過,瞧著這女子的身形也就是個三十出頭而已。
放下手中的茶水,似乎完全不把他的抱怨聽到耳中,女子不疾不徐的問道:“火蓮花?她是要救七皇子?”
此言一出,顧淺止立即心頭一緊,不由輕輕握拳,她怎麼清楚自己的意圖?按理說七皇子之事雖也算不上什麼秘密,但黑風寨離京州如此之遠,此人竟然對這種事如此清楚,還知曉她與七皇子的關係,讓她不得不好奇這女子的身份,不禁更加放慢了呼吸,凝神繼續往下聽下去。
然而李旋風和女子並不在一個話題上,繼續哭訴道:“可憐我派去追她的小黑和小黃,現在眼睛還青著呢!”委屈扭捏的樣子放在他五大三粗的個頭上實在是稱不上相配。
誰知那女子聽到事情的結果後竟有些生氣,語氣明顯不悅的朝李旋風質問道:“你竟然還派人去追她?”
李旋風意識到什麼,立即擺手慌忙解釋道:“我只是想要人而已,並不想難爲她!”
“我一腳踢死你算了!”女子恨鐵不成鋼的擡手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桌上的茶杯被震的一晃,雖是那麼說,但也並沒有真正對李旋風動手。
白紗遮蓋住了女子的容貌,顧淺止亦是看不清她的神情,但她總覺得這個女子有哪裡的不對勁,明明和李旋風認識,爲何會幫她說話?
“那現在她要的東西在哪呢?”女子問。
“這不就在這桌子上放著呢,我也不敢再收回去,不知道她還會不會來取。”李旋風站在原地小心翼翼的嘟囔道。
女子嘆了一口氣,道:“你呀你,她要你直接給她不就好了,你還...”話說到一半,女子像是察覺到什麼,突然朝上方屋頂看去,在看到上方的一小束光後突然明白了什麼。
在女子擡頭的瞬間,顧淺止已及時閃身,如今已經知道火蓮花在哪了,乾脆從屋頂跳了下去,躲在暗處尋了個時機,將此時正在巡邏的兩個小兵一掌打暈,從他們手中拿了火把,隨手往一旁的房間扔了一個,翻到另一個院子將剩下的那個火把又扔到了另一個房間。
剛剛發現被人偷聽的李旋風還來不及反應,便聽到屋外有人焦急的大喊:“不好了!走水了!快救火啊!”
李旋風聞言立即朝著屋外跑去,打開門後正撞見前來通報的小兵,“不好了老大!你的房間著火啦!”
李旋風氣的直跳腳,又無奈又激動的大喊道:“不就是個火蓮花嗎我的小姑奶奶!真是他孃的欺負人啊!”說完,也顧不得身後的女子,著急忙慌的朝著房間跑去。
女子的視線從上方的光亮處收回來後走到門口朝外打量著,身後“咣噹”一聲,不急不慢的轉身朝後面看去,邊看到了已經拿著桌上的包袱準備翻窗走人的顧淺止。
見此,女子也並未制止,就那麼一言不發的看著她的動作,顧淺止察覺到她的行爲,臨走前看了女子一眼,便跳下窗躍上圍牆,對著漆黑的夜裡大喊了一聲:“踏雪!”
只見一匹渾身毛色黝黑,額間有一撮白毛的汗血寶馬立即朝著這邊跑來,顧淺止飛身跳至馬背上,雙腿輕夾馬肚“駕!”,白雪便帶著她飛快的闖入了黑夜裡。
黑風寨內,剛剛救完火灰頭土臉的李旋風重新趕回屋內,看著空空如也的書桌上,一邊拍著身上的火灰一邊感嘆道:“這小子,指定和我不對付,如今好了,連我的牀都燒了,你滿意了?”
“不過,她倒是忘了一件事。”女子看著他不緊不慢道。
“什麼?”李旋風不解擡頭。
“忘了把你也燒了。”
等顧淺止重新返回樹林之時,已是深夜,一邊行路一邊搜尋著什麼,很快便看到了不遠處的一道光亮,肯定是顧昀,在用火光作爲信號讓她好發現他們的所在之處。
朝著那光亮趕去,還未走近便聽到顧昀悠閒的聲音,“放心吧小沈,我家公子那功夫出神入化,肯定不會有什麼事的,再說了,別說是區區一個黑風嶺了,就算是皇宮我家公子也是能來去自如的。”
說完,聽到有聲響,顧昀立即正色,警覺的朝聲響的來源處看去,當看到原來是顧淺止趕回來的時候,立即又恢復了先前嬉皮笑臉的神色,擡了擡下巴,道:“喏,我就說吧,我家公子出手必定成功,一個頂倆,你還擔心的要去找她,就你去了,還不是羊入虎口啊。”
走近他們,顧淺止翻身下馬將放著火蓮花的包袱甩到顧昀身上,踏雪很自覺的去了另一匹馬待的地方休息,沈星月起身相迎,關心道:“怎麼樣,沒有受傷吧?”
顧淺止搖頭,隨後便走到樹前靠著坐了下去,後背倚在樹幹上,顧昀這次不敢再大意,將包袱直接綁在了身上,看著顧淺止八卦道:“怎麼樣公子,若是那李旋風得知包袱偷走了,你猜他會不會急的跳腳?”
“我猜他現在就在跳腳。”顧淺止幽幽的形容道。
“可憐的李旋風,堂堂一個寨主,竟然被同一個人連著坑兩次。”顧昀幸災樂禍道。
“這次可要把包袱拿好,不要再丟了,否則...”顧淺止不言,甩給了顧昀一個眼神,顧昀立即領會,點頭抱拳保證道:“公子放心,包袱在人在,就算人丟了包袱也不能丟!”
顧淺止收回眼神,道:“回北越的路還遠著呢,快些休息吧。”說完,開始閉眼休憩。
顧昀和沈星月也尋了個合適的地方開始休息。
到了凌晨,窸窸窣窣的開始下起了雨點,顧淺止緩緩睜眼,幸虧這顆大樹甚是粗壯,長出的嫩葉和其他樹的葉子交錯著,遮出一塊不會被雨淋的地方,三人才能有幸不被雨淋。
此時的顧昀早已開始打呼,而和她挨在一起的沈星月睡著睡著則直接身子一歪,將頭枕在了她的肩膀上,漆黑的夜裡他的輪廓極其模糊,但仍能看到他那高挺的鼻樑,呼吸聲淺淺的在耳邊迴盪著,顧淺止轉頭看了看一旁的踏雪,許是雨聲將馬兒也吵醒了,此時踏雪正朝著她這邊看,顧淺止輕聲呼喚道:“踏雪,過來。”
踏雪也甚是有靈性,像是真聽懂了一般,朝著顧淺止這邊走來,最後在顧淺止的身邊趴下休息。
顧淺止擡手摸了摸它額前的鬃毛,一旁的沈星月突然打了個冷顫,頭也跟著在她肩頭蹭了蹭差點掉下去,顧淺止將他的頭扶住重新放回肩頭上,初春戶外的雨夜,的確是有些寒涼。
思緒蹁躚,不自覺迴轉到了今晚遇到的那名女子身上,可以確定的是自己從未見過她,可那女子對於她偷火蓮花一事不但毫不阻攔,甚至還有些…放縱,她到底是誰?
下了一夜的雨,第二日的陽光甚是明媚,讓即將繼續趕路的三人不禁心情愉悅,其實準確的說只能看出兩個人的心情不錯,畢竟從顧淺止的面上根本看不出什麼。
顧淺止上馬後,沈星月自然而然的跟在她身後準備繼續和她同乘一騎,伸出手想讓顧淺止拉他一把,但顧淺止只是看著他不作聲,並沒有想要伸手拉他上馬的意思。
一旁的顧昀瞧見,剛想開口讓沈星月和自己一起,誰知沈星月對顧淺止的做法毫不在意,甚至開開心心的收回了手,然後拉住了顧淺止的衣服輕而易舉的上了馬。
顧昀打量了一眼顧淺止的神色,而後暗歎了一口氣,面無表情的臉上也看不出什麼神色,但起碼也沒有生氣的意思,既然將軍都默許了,那就沒他什麼事了。
在路上,顧淺止聞到了一個熟悉的味道,可這荒郊野嶺空無一人的路上能有什麼東西是這般蔥香中帶點點油膩的味道,不禁眉心一聚狐疑道:“顧昀,你有沒有聞到什麼味道?”
“什麼?”顧昀也跟著使勁聞了聞。
“一個很奇怪的味道。”顧淺止描述道。
“你說的是這個嗎?”一隻拿著東西骨節分明乾淨纖長的手從她身後突然冒出,顧淺止定睛一瞧,沈星月手中的東西正是他們昨日在麪攤上吃剩的蔥油餅。
沈星月拿著啃了一口的蔥油餅在她臉側晃了晃,笑著問道:“公子要來一個嗎?”
顧淺止將他的手從她的臉邊推了推,委婉拒絕道:“你自己吃就好。”她如今實在無福消受這種美事。
倒是顧昀看見他布袋裡面多餘的蔥油餅,朝他伸手要道:“小沈,給我一個,正巧我也餓了。”
沈星月從包裡拿出一個遞給他,而後像是怕顧淺止餓到一樣,又問了一遍:“你確定不來一個嗎?”
顧淺止立即搖了搖頭斬釘截鐵的拒絕了他的美意,大早上的就吃蔥油餅,這兩人,胃口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