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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採州一花

顧昀立即正襟危坐,像是隨時待命一樣,一本正經迴應道:“公子。”將軍果然聽到了他們的談話,竟喊他方纔剛編出的名字。

他這反應,讓一旁的沈星月也莫名其妙的跟著神色端正了起來,挺了挺背坐的更直了些。

顧淺止微微擡眼:“餓了,將你身上的帶的吃的拿出來。”

顧昀暗呼一口氣,嚇死人了,原來是餓了,他還以爲是將軍怪他多話呢,伸手將一邊的包袱拿過來,打開,遞了一張餅過去。

顧淺止將餅撕成兩半,將其中一半還給他,像是十分熟悉地形一樣,道:“回去的路還遠著,附近也沒有什麼村莊,能省則省。”

顧昀聞言小聲的“哦”了一聲,順便默默的將手中剛拿出的那張新餅放回了包袱,拿著顧淺止遞過來的那半張餅吃了起來。

“咕~”一道不大不小的聲音響了起來。

顧昀朝著聲音的來源看去,瞧見了沈星月那張笑的勉強的臉。

微微側頭偷看了一眼顧淺止,見她沒什麼反應,偷摸的從包裡拿出一張新的餅,撕成了兩半,將其中一半遞給了他。

沈星月遲疑的偷瞄了顧淺止一眼,沒敢接。

瞧著他那害怕的神情,顧昀將手中的餅直接放到了他的手裡,小聲道:“放心吧,別看我家公子總是板著一張臉,其實她心地好的很,不用怕,快拿著。”

沈星月看著手中因爲時間長了而有些發硬的餅,擡頭笑道:“謝謝李兄。”

也不怪那土匪頭子將他押去當壓寨夫人,這人長得的確是好看啊,笑起來更好看了,顧昀大手一揮回了一句:“客氣啥。”

等餅差不多快吃完,石鍋裡的水也開了,沈星月將剩下的一小塊餅塞進嘴中,起身抓起一把厚厚的雜草放在石鍋上墊著將石鍋端了下來。

將有些發燙的手指放在耳垂上擦了擦,看著顧淺止放輕了聲音詢問道:“公子,要不要喝水呀。”

靠在柱子旁吃完餅的顧淺止重新閉上了眼,回道:“不用,謝謝。”

沈星月觀察了她一會,走到她身前蹲下,關心道:“公子,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呀?”

“沒有。”顧淺止淡淡迴應。

沈星月朝她的臉前又湊近了一些,而後指著她的額間擔憂道:“可是你的額頭都出汗了哎。”

顧淺止睜眼,正對上沈星月關懷的眼神,看著他長睫之下黑如夜的眼眸,顧淺止撇過臉,身子轉了轉與他扯開了一些距離,道:“我說了沒事。”

沈星月看了她一會,而後道:“好吧,那你待會想喝水的時候就過來吧。”

夜裡果然開始落了雨,外面冷風陣陣,顧昀往火了添了幾把柴,看著一旁閉著眼睛的顧淺止,知道她沒睡,又看了一眼此時靠在她身旁,正蓋著顧淺止披風睡的香甜的人,無奈的搖了搖頭。

將軍只是將披風扯下放到了一邊,他竟那麼大膽的敢拿過去蓋著,也不怕他們將軍生氣。

“公子。”顧昀故意出聲輕喚,怕吵醒了她身邊的人。

顧淺止出聲:“嗯。”

果然沒睡。

顧昀再次看了一眼旁邊睡的正香的沈星月,小聲道:“公子,黑風寨這件事你爲何要答應那個姓何的,誰讓他腦子糊塗不提前告訴我們的。”

“無事,我本來就是要去一趟那裡的。”顧淺止淡淡道。

顧昀不解:“去那裡做什麼?”說完,頓了頓,又接著自顧推斷道:“難道公子是想去看一看一個喜歡男子的男人寨主長什麼樣子?”

除了這個理由,他實在猜不出公子爲何要應下這一遭。

“有的時候,話多了命就少了”顧淺止好言相勸道。

顧昀立即往身後的柱子上縮了縮,悻悻的閉上了嘴巴。

第二日,黑風寨中,偌大的靶場前只有一人身著黑衣,手持弓箭,凝視著前方正中十環的靶子。

一個小兵跑來,報有客人上寨,李旋風朝他擡了擡手,示意他把人帶到這裡來,不一會,便有一個身著月牙白衣袍,腰間懸著一個淺紫色荷包的少年走來。

李旋風漫不經心的看了來人一眼,領路的小士兵立即快幾步跑上前,對李旋風小聲耳語道:“老大,這小子就是昨日將人劫走的那個。”

顧淺止對小兵的這番告狀毫不在意,直言不諱道:“我聽得到。”

那小兵也硬氣的很,仗著在自家的地盤,雙手掐腰牟足了勁懟道:“耳朵好有什麼了不起,就是要讓你聽到,誰讓你…”

話還沒講完,便被李旋風出言打斷:“好了,技不如人活該被欺負。”

小兵瞅了他一眼,低下頭退到一旁不再講話,李旋風將手中的弓箭放置一邊,問:“不知少俠姓甚名誰,來我黑風寨有何要事啊?”

顧淺止側過身,看著遠處靶上的利箭,豪不避諱道:“京州撫遠府顧淺止。”

李旋風眉梢一挑,看她的眼神頓時有了幾分神色與好奇:“你就是那位南征北戰戰無不勝的撫遠將軍顧淺止?”

“怎麼,不像嗎?”顧淺止拿起李旋風放到一旁的弓箭查看著。

李旋風對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雖有對她的身份抱有懷疑,但態度已由剛纔的敷衍變得有些客氣:“不知顧將軍今日光臨寒寨是有何事要吩咐?”

“火蓮花,我要它。”顧淺止做事如打仗一般從不拖泥帶水,開門見山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誰知李旋風卻皺了眉頭,反問道:“火蓮花?那是什麼?小人爲何從未聽說過這種東西?”

顧淺止把玩弓箭的動作停了住,側首盯著他,彷彿能輕而易舉的看透他的心思:“五年前,採州鳳凰城,你的一位兄弟患了寒疾,在你奔走求助走投無路之下,是一個小女娃幫了你,你當時答應她,救命之恩,來日必報,來日已到,爲何不報?”

這次,李旋風不可置信的怔了住,半晌後看著她不敢相信道:“你,你就是當年鳳凰城那個小女娃娃?”

顧淺止嘴角輕挑,像是對他的反應早有預料,問:“我變化很大嗎?”

對上顧淺止的淺淡笑意,李旋風怎麼也不相信當初那個在鳳凰城中搭手相救的小女娃娃就是眼前的這位“翩翩少年”,又是盯著她思索遲疑了好大一會,才搖頭道:“不對,之前那個女娃並不姓顧,你在耍我?”

“雙木林,只是那時我在鳳凰城的姓而已,下山回京州之後,自然是要隨著祖宗姓的。”顧淺止解釋道。

李旋風還是有些不敢相信這個事實,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許是這個問題有點難以啓齒,李旋風吞吐了許久才把這個問題問出:“那你告訴我,當時我叫什麼?”

“李一花。”顧淺止特意提了力氣清了清嗓子,對著靶場,甚至有點刻意的對站在一旁的那位小兵喊道。

李旋風立刻出手想要捂住她的嘴巴,但礙於她的身份卻又半路打住了這個動作,最後伸出食指放在嘴邊示意她:“行了行了,不要講的那麼大聲。”說罷,還往四周瞅了瞅,確保沒怎麼有人才重新負手站好。

顧淺止看著他這番動作扯了扯嘴角,不想跟他再多做糾纏,問:“所以,到底有沒有火蓮花。”

李旋風卻好像還陷在回憶中,看著她點頭道:“我就說你看起來怎麼那麼眼熟。”

顧淺止打住他的煽情,道:“好了,客套的話不必多講,我要火蓮花,給我。”

這次,李旋風也不再瞞她,只不過,也開出了條件:“救命恩人想要,我自然是要給的,只不過,我有一個要求。”

“說。”

李旋風環顧了一下四周,想朝顧淺止走近了幾步,但最終還是在顧淺止略帶冷漠的眼神下只敢靠近了那麼一小步,斜著身子對她小聲講道:“你得幫我把那個小美人兒給送回來。”

原來是對小情人念念不忘,顧淺止絲毫沒有猶豫,爽快的應允道:“好。”

李旋風以爲她會拒絕,或者起碼得猶豫一下意思意思,但沒想到她答應的速度如此之快,不免詫異道:“這件事你就不再推脫推脫?”

“推脫了結果就會不一樣嗎?”顧淺止反問。

“那倒是不會。”李旋風搖頭。

“所以,你方纔在講一句廢話。”顧淺止。

許是被這句話噎到了,李旋風抿了抿嘴,好半天沒有憋出一句話,只是招呼了一直在他身後站著的小士兵,對他叮囑了幾句後,纔對顧淺止道:“既然顧將軍如此爽快,火蓮花李某甘願奉上,請顧將軍跟著我的這位下屬去拿你想要的東西吧。”

臨行前,顧淺止將手中的弓箭立起,隨手從箭筒中拿出一支箭,拉弓,射出,動作一氣呵成,“喀嚓”一聲,只見前方靶上原先十環之上的木箭硬生生的被剛剛射出的那支箭從中間一分兩半。

雖然早就聽聞過她的身手不凡,但如此輕而易舉的就將他射了一中午才射中十環的箭劈成兩半,李旋風一時不禁沉浸在了對她的敬佩與鬱悶當中。

“大約半個月後,北定軍會來此剿匪,你們最好還是捲鋪蓋走人吧。”說完,顧淺止便只留給了李旋風一個不疾不徐的背影。

等顧淺止快要回到寺廟之時,身後有兩人策馬追來,察覺身後聲響,顧淺止不緊不慢的拉住馬繮回身,果然是黑風寨之人。

那兩人一直跟的很遠,直到方纔纔跟近了些距離,沒想到如此輕易的就被發現了,瞧見她回頭,也沒有退讓與心虛,反倒是有些不屑與猖狂,看著她不客氣道:“是我們老大讓我們跟著你來接人的!”

顧淺止毫不在意的瞥了他們一眼,轉身繼續折回廟中,李旋風倒是也不傻,知道派兩個人來堵她,還是兩個身強力壯看著就不好對付的人,不過,那也只是看著罷了。

被發現之後,兩人也乾脆不再收斂,大搖大擺的跟在顧淺止的身後,一直到了寺廟前,看著顧淺止翻身下馬,進了寺廟,兩人才輕蔑的對視了一眼,彷彿對眼前這個身形削瘦,看起來很不撐打的人十分的瞧不起。

顧昀見顧淺止回來,上前接過她手上的包裹,道:“公子回來的那麼快,事情辦成了?”其實他也不知道將軍去黑風寨到底是要幹什麼,畢竟這是將軍的事,他不好過問,也不敢過問。

顧淺止點了點頭,越過他瞧了眼他身後的沈星月,問:“我方纔去黑風寨的時候,你那位新郎官向我要人,你想不想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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