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流逝,村落前又添一人,是個年約三四十歲之交的中年人,他的臉上鬍子拉渣,眼睛飽含滄桑,看去經(jīng)歷過很多故事般,微露生命的疲倦感。
何攸與他套近乎,卻無半點收穫,那中年人緘口不言,只沉悶坐在篝火旁,盯著搖曳的火光,似在回想往昔歲月。
冬照自然不會給自己找個沒趣,安靜聽著黑袍人的娓娓講述,至於鬱瓊,鬧個不停,再次跑去同何攸膩在一起,畢竟二者相似之處太多,冬照也沒辦法強行將鬱瓊留在身邊,不然大吵大鬧,不好收拾。
好在那女子何攸比適才收斂不少,因知曉冬照的厲害,倒也不敢胡來,與鬱瓊相處融洽,還嘰嘰歪歪地,說了不少異能使用的法子,鬱瓊有模有樣地學(xué)習(xí),到底收穫幾何,則是個謎。
黑袍人還在喋喋不休,引來中年人的目光,都在出發(fā)前瞭解更多詳細。
“這個村子的存在有些年頭,具體始於哪時,已經(jīng)不可考,可以判定的是,大災(zāi)難以前,確實有個武器藏納庫,可能是爲(wèi)了應(yīng)對不時之需,又或者別的什麼目的,反正都是過往歷史了”
“山神廟所在,便是唯一的出入口,裡面是長長的隧道,沒有載具,只能徒步前行,以你我?guī)兹四_力,不消半個小時,必能到底,只是麻煩處在於,那入口深縱向下,有二十多米的厚的土層,也不知當(dāng)初何人設(shè)計,想要打通隧道,未免耗些力氣”
黑袍人稍微停頓,嘿嘿笑兩聲,轉(zhuǎn)而看向中年人,那意思是想瞅瞅?qū)Ψ侥苣停心耆松裆绯#粻?wèi)所動,只淡淡說道,“土層的事情,交給我”
黑袍人這才收回碧綠的目光,轉(zhuǎn)而與冬照繼續(xù)閒扯,說著途中若遇到危險,該如何如何的事宜,主要是想拉著冬照與他共同應(yīng)對危機,似是有那麼些許地方,連他也忌憚不已。
最後他朝何攸吩咐幾句,說是讓其好生照看小鬱瓊,冬照當(dāng)然不願意,把鬱瓊又給抱了回來,這般兵荒馬亂的年代,信任危機尤其嚴重,豈可三言兩語,交付陌生人,更何況對方先前還有所不敬,更加不能取信。
黑袍人也不說話,顧自超前領(lǐng)路,他碧綠的目光似能穿破漆黑的霧障,一路駕輕就熟,踩著迷荊叢棘,踱步深入。
中年人緊隨其後,仍舊不多言,何攸款款跟隨,對鬱瓊露出笑意,再遇冬照對視,卻似想到什麼,停步說道,“我對這小鬱瓊是真心喜愛,雖早先有些許得罪,畢竟生處亂世,如果事事謙讓,與人爲(wèi)好,卻是在難爲(wèi)自己,還望理解”
冬照心底略微驚動,看著對方離去的背影,久久沉鬱,突然理解了對方的怪異行爲(wèi),還有那中年人的滄桑,四年的艱難經(jīng)歷,爾虞我詐,生死相爭,能活下來的,哪個還能保持初心不改?
李光輝等人,若非報團取暖,還能存些許人情溫暖,怕是也要陷入精神危機道中吧。
冬照暗自呢喃,任由鬱瓊揪扯他的頭髮,許久,才邁開步子,向著村落裡走去。
不知爲(wèi)何,此地村莊樣貌,近距離看時,有種奇怪的感覺,似是熟悉,似是陌生,盡難詳說,幾處房舍前,莫名的氣息瀰漫,吸引住他的目光,停駐觀望,末了走入其中,卻是荒草叢生,掩藏原貌,不知熟悉因何而來。
他無奈退出,抱著鬱瓊繼續(xù)向前,於某個磚瓦稀碎的村舍,再次停下,這回他看到一件熟悉的衣物,井宿甲,已經(jīng)破爛不堪,只剩下碎步幾片,難以修復(fù),甚至還與周圍的藤蔓植物相融,長滿藤草,若非冬照目光敏銳,恐難注意到這般細節(jié)。
他蹲下身子,撥開草叢,將井宿甲拿到近前觀察,上面沾染泥土,污穢得很,只在袖口邊角,隱有黯淡光芒。
冬照凝神思索,半晌不得果,猜不出是否爲(wèi)自己所有之物,只得作罷,扔棄舊物,繼續(xù)向前。
這回再沒什麼特別的事物,等走出村落,來到路的盡頭時,那山神廟,已被移至一旁,中年人雙手聚攏胸前,正在蓄力,便見微光流轉(zhuǎn),在其大喝聲裡,向著地上狂砸而去,也不知其中蘊含多少力道,此番拳勁大得出奇,每擊落下,都能將地面砸陷一米多深。
鬱瓊小臉略有蒼白,顯然是被嚇得,何攸恰好在旁邊,與她逗弄。
冬照假意未知,仍舊關(guān)注場中情況,暗暗吃驚。
中年人手臂上覆蓋一層外骨骼,堅硬至極,本以爲(wèi)其變異僅止於此,不想這些外骨骼還有此種能耐,竟然可聚集神秘的力量於雙手,這要是個普通人遇到,還不得給人打折了。
黑袍人面無表情,看了分把鍾,轉(zhuǎn)而看向山神廟,似乎很有興趣。
冬照注意到這一幕,也留心那山神廟,頗有古時候的味道,整個山神廟規(guī)模只在一米左右,小巧玲瓏,別有精緻,廟上附著黑瓦幾許,廟身是水泥澆築,有橫幅,添左右對聯(lián),只是字跡模糊,再難辨認。
廟內(nèi)的設(shè)施簡單,兩個泥塑的人身,隱約辨認出男女性別,皆身披紅布卦,雙手合抱在胸前。
廟門前又擺放一焚香的壇爐,方方正正,同樣是泥石澆築。
冬照也來了興趣,雖不懂此間之道,卻不妨礙他近前打量,連著小鬱瓊也落到地面,其身小巧,倒也剛好能夠爬進廟內(nèi),學(xué)那兩個山神一般模樣,靜立在側(cè),很是可愛。
“這兩尊神像分別是土地公土地婆,古人信奉萬物有靈,認爲(wèi)山川河流亦是如此,爲(wèi)祈求風(fēng)調(diào)雨順,農(nóng)作豐收,遂立此廟,各地情況不同,風(fēng)俗也是二致,山神樣貌不一,頗具人性化”
黑袍人知曉甚多,簡單介紹起來。
冬照疑惑,這般說來,想是這土地公與土地婆,屬山神類吧,故此才居住山神廟內(nèi)。
這些歷史遺留,早已被矇蔽在茂密的藤蔓植物裡,隨著人口數(shù)量的銳減,越來越少人知道,恐怕終有某日,成爲(wèi)不解之謎,說什麼古人的作息生活,風(fēng)俗習(xí)慣,說什麼古人尚處石器時代,也未可知。
這時,那中年人爆喝聲止住,在他的一番努力下,周圍涵蓋六七米範(fàn)圍的距離內(nèi),一個大坑已然成型,於正中間處,深入向下近二十來米,幾分駭人。
冬照抱起小鬱瓊,跳至坑中,來到中間豎井,微瞇雙眼看去,只見那盡頭處,似別有道路,想來就是黑袍人所謂的隧道,在細看井壁,竟然大半截都是堅硬石塊砌成,只在臨近入口處堆疊泥土,怪不得能夠如此快速地清理出一道豎井,原來設(shè)計之初已經(jīng)完成大半,只在頂上以土掩蓋。
他還待細細查看,卻陡然聽到奇怪的嘶嘶聲傳來,那豎井內(nèi)似有未知生物盤踞,這會兒已發(fā)現(xiàn)幾人,正要躥出來尋釁。
冬照腳蹬地面,急忙抽身,躍會地面,周圍幾人同樣退回,站立坑前,仔細觀望。
隨著嘶嘶聲的臨近,一個漆黑的三角形頭顱,在衆(zhòng)人眼皮下探出,卻是一條烏黑大蟒,雙眼幽光乍閃,蛇信子吞吐不斷,似是小鬱瓊吸引它的目光,一下子衝來,就要一口吞下。
冬照豈會讓它如意,左手抱著鬱瓊,右手收掌握拳,使個燕子飛雲(yún)縱,躍至空中,同時拳頭瞬間收握數(shù)次,似在瘋狂距離,最後打向蟒蛇頭顱,砰砰砰,鳳凰三點頭,連續(xù)三次,將蟒蛇的頭顱打個稀巴爛,就地身亡。
然而奇怪的事發(fā)生了,這怪蛇卻沒有濺射出哪怕一滴血,反而傳出一陣金屬碰撞的聲音,轉(zhuǎn)瞬化作無數(shù)的金屬塊,相互組合,再次變化一隻周身烏黑的大老虎,狂嘯震山林,呼地一下,撲向纔剛落地的冬照。
何攸在旁邊看得明白,微露猶豫,便不遲疑地雙手釋放出藤條,纏住這大虎,黑袍人則整束衣衫,慢悠悠地從掩藏在袍子裡的懷內(nèi),掣出一根通體翠綠,而杯碗粗細地木杖,觸地連敲三下,噠噠噠,便有數(shù)倍變異生物,接二連三,從山林內(nèi)鑽出,圍攏到其身前。
這些變異生物,有螳螂、蜈蚣、獨角仙,大老鼠,長尾鳥雀,甚至於花豹子,在黑袍人擡起木杖往前一指下,紛紛躥出,要將那被纏住的老虎啃咬吸食殆盡。
冬照注意到,這根奇怪的木杖,兩端一粗一細,觸地那端稍細,而另一端稍粗,竟如一條骨臂,生有五指,被奇怪藤條緊緊住,五指成握合狀,裡面似有發(fā)出綠芒的石頭。
中年人與何攸對此見怪不怪,想是早已通數(shù),只冬照和鬱瓊,皆是好奇無比,打量更多,然而那黑袍人卻不打算解釋,嘿嘿笑幾聲,木杖再次輕點地面,諸多變異生物盡數(shù)返回山林,消失不見。
再看坑道旁,哪裡還有什麼大老虎,只留下一口大黑箱子,上面坑坑窪窪,顯然受損頗多。
幾人上前檢查,由於不方便攜帶,這口箱子便被委棄在此,待出來之時,再酌情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