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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赤鏈華遊

蛇,誰見了都會害怕!但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我是一個特別能遇見蛇的人。不過,現在住在大城市裡了,幾乎已經很難再遇見蛇了。但是,偶爾出門逛個生態公園,農家樂什麼的一不小心還是會碰上。大的,小的,有毒的,沒毒的……真的是怕什麼會來什麼,躲都躲不開!

我的爸媽是知青,年輕時被下放到農場開荒建茶園。聽爸媽說,當初剛到農場的時候這兒還是一片亂墳場,荒山野嶺的陰森淒涼不說,蛇蟲八腳之類的還特別多,並且……好象還鬧鬼!

我媽就曾對我說,那時候有一次她去池塘邊洗衣服,起先還好,但洗著洗著忽然背後有砂子撒下來弄得她身上頭上全是砂子。我媽擡頭往四周看看以爲是誰在跟自己開玩笑,但一圈看下來發現周圍根本就沒有一個人。我媽以爲撒砂子的人一定是偷偷的跑了,所以沒有多想又接著去洗衣服了。只是,沒過多久砂子又從背後撒下來了,而且還越撒越多,這下我媽生氣了,到處找想看看究竟是誰在跟她惡作劇。

池塘的邊上有一片野桃樹林,我媽洗衣服的地方正好背對著那片林子,砂子是從背後撒下來的也就是說是從野桃林裡出來的。但是那裡荒草叢生,蛇蟲出沒,根本不會有人會進去也進不去人的。

一個女人獨自在池塘邊洗衣服,心裡本來就有點發怵,聯想到以前這裡曾是亂墳場,我媽嚇得衣服都沒拿直接就跑回宿舍去了……那些衣服後來是請別人幫忙去拿回來的,從那以後,我媽再也沒去過那裡洗過衣服。

那個池塘,我小時候也常去玩的,但根本沒發現周圍有什麼野桃林,倒是漫山的一壟接一壟的低矮茶樹。那個池塘呈不規則的“L”形,緊挨茶山的一邊長著密不透風的苦竹,野薔薇,覆盆子之類的,而靠著小路的那一邊則長著一大片高高的蘆葦叢。池塘的兩端各有一處可以下到水裡去的坡道,一處靠著茶山,坡道較窄;另一處挨著小路,坡道就寬了不少。還有一些被山上的雨水和泉水衝涮出來的小坡道,東一處西一處的,根本走不了人。

整個池塘“凹”字形的處在東西兩座茶山的中間,春夏季節,野花飄香,蘆葦青綠,白天陽光燦爛的時候感覺真的挺有詩情畫意的。但到了晚上,整個池塘漆黑一片寂靜無聲,陰風一吹,蘆葦葉沙沙的作響確實有點瘮人。

這個池塘有個少爲人知的好處,田雞特別的多!田雞也就是青蛙,不但數量多,而且個頭大,肉質肥美。運氣好的話,有時候還能抓到一些石雞,石雞長得跟牛蛙差不多,個頭要比田雞還要大一些,肉質很Q,味道也更加的鮮美。

小的時候不象現在,想吃什麼就有什麼。那時候還是計劃經濟的年代,買什麼都要憑票,糧票,油票,肉票,布票等等,吃頓肉那是過年纔有的事情。

我從小就比較野,抓田雞,釣黃鱔,掏鳥窩……只有不敢想,就沒有不敢幹的事情。那時候可以遊戲玩耍的東西很少,家裡的經濟又不太寬裕,指望爸媽給我買玩具是件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所以看見別人有玩具玩能羨慕上個半天。沒有玩具就只好自己去尋找樂趣,當然,出格的事情也沒有少幹。

那時候的青蛙是真正純天然野生的,吃蟲子泡山泉,曬曬日光浴,乾淨又無污染,根本不象現在的青蛙的整天呆在被污染的臭水溝裡還會長什麼寄生蟲。

但是青蛙多了,蛇也就跟著來了……

池塘里長著很多野生的菱角,個頭小刺又多,但是煮熟了之後吃起來卻是又香又糯。田雞常趴在菱角的葉子上曬太陽,個頭大的倒還好,個頭小的就很容易成爲獵物了。這個池塘有個奇怪之處,就是從來沒有魚!從小到大一直到後來搬家離開,我就從沒見過有人去那個池塘裡釣過魚或是網過魚,除了偶爾有人會去那兒捉些田雞之外,去的人真的很少很少。人去的越少池塘就越冷清,池塘越清冷去的人就越少,一入夜更是陰風陣陣,陰森森的,難道……這兒真的鬧鬼?

有一年暑假,我哥跟他的同學阿華去那個池塘裡釣田雞,我一個小跟屁蟲正閒著沒事,所以也就跟著去了。

平常我們釣田雞,用一根細竹子繫上尼龍線再綁上一隻小青蛙就可以了,但是那次我哥他們用的是釣魚竿,是帶著魚鉤的。

釣田雞的方法其實很簡單,看到田雞後把綁著小青蛙的尼龍線拋過去,然後抖動手裡的竹竿讓小青蛙活動起來就行了。青蛙先天對靜止的物體視而不見,但對活動的物體卻很敏銳,一旦看到了不管能吃不能吃,直接上去就是一口。當然,想要釣到青蛙還要儘量別讓青蛙看見你,青蛙可是會跑的!

田雞釣得很順利,一隻接一隻的被釣上了岸,魚鉤的存在讓咬食的田雞很難逃脫被抓的命運!

我當時還太小不會釣田雞,所以只好在一旁打打下手負責拎田雞,青背的,黑背的,花紋的……看著串在一起一隻只又大又肥的田雞,想著晚上能美美的炒上一大盤了,心情真是格外的好!

忽然,阿華手裡的魚線崩得直直的,魚竿更是彎成了一個月牙形,阿華急忙使勁拽緊魚竿,嘴裡大聲喊道:“這是什麼東西咬鉤了啊?”

魚線筆直的沉入菱角的葉片下,根本看不清有什麼東西。我哥見此情形就想過去幫忙,可還等他過去,他自己手裡的魚竿也猛的彎成了月牙形並拽著魚線往池塘裡拖……

我哥趕忙抓住魚竿對阿華喊道:“我的也釣到了!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不過勁好大!我……我有點撐不住了……”

我哥比我大了五歲,但也頂多算個大孩子,力量上還耗不過水裡的東西。

眼看著手裡的魚竿快拽不住了,我哥急了,對著阿華大聲喊道:“你先別管你手裡的,先過來幫一下我!”

阿華倒也爽氣,把手裡的魚竿往荊棘叢裡一插就過去幫我哥了……

時間在雙方的僵持中一分一秒的過去,水裡的東西卻始終翻騰著沒有露過頭,兩個人憋紅著臉拼著命想把水裡的東西弄上來,想看看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如果是條魚,那得是多大的一條魚?。∵@要是釣上來拿回家去,不光得到爸媽的表揚,而且晚飯除了醬爆田雞,還能再多一道菜。

七月的中午,陽光直射氣溫很高,我哥他們咬著牙堅持著,臉上已經佈滿了汗一滴一滴的往下淌,連身上的衣服都溼了。

我哥見我戴著我媽的草帽,象個沒事人似的站在一旁看,就對我嚷道:“你到岸上去看看,水裡到底是什麼東西!”

我拎著田雞一路小跑的爬上岸,但池塘邊的蘆葦要比我高出很多,根本就看不到水面上的情況。沒辦法,我只好沿著池塘邊一路尋找可以看見水面的地方,終於在離坡道不遠的地方,我找到了一個可以勉強看見水面的間隙。只見魚竿一會兒偏向水面,一會兒又傾向岸邊,忽然魚竿劇烈的抖動了一下,我趕忙將眼光望向水面,只見一個雞蛋大小的蛇頭被慢慢的拉了出來,水裡隱約的翻滾著一些火紅色的肚皮,滾圓粗長的蛇身纏住水裡的野菱藤蔓,也就難怪會拉不動了。

赤鏈蛇分兩種,一種叫火赤鏈,另一種叫水赤鏈?;鸪噫湹恼矫纸谐噫溕?,水赤鏈的正式名字叫赤鏈華遊蛇。兩種蛇同科不同屬,都有微毒,被咬之後傷口會火辣辣的疼,但不會有生命危險。

蛇平時沒少遇到,但長得這麼長又這麼大的水赤鏈還是第一次碰到!我的心裡開始緊張害怕起來。

蛇,並不是我們想要的,但是蛇嘴裡的魚鉤必須要取下來!那個年代,一根釣魚竿可不是那麼好弄到的,魚竿,魚線,魚鉤,少一樣都不行!不然,回家少不了挨一頓揍。

但是,要想取下魚鉤就得把蛇拖上來。蛇自然不會乖乖的讓你取魚鉤的,所以還得把蛇弄死了才取的下來。

我已經嚇壞了,不敢再往下看,心裡只盼著早點把魚鉤取下來好回家去。

我哥曾經告訴過我,阿華會抓蛇!因爲他親眼見過阿華抓過蛇。阿華跟我哥是同班同學,說起這事還不得不提一件趣聞。

我媽懷我哥的那一年,我媽所在的那個分場同時有11個女的懷孕,一個不大的分場裡11個挺著大肚子的女人走來走去,那是怎樣的一副場景?!有一個雲遊的和尚路過那裡,見到這樣的場面雙手合什的說了一句:“11個和尚坐船來……阿彌陀佛……”

轉眼到了第二年,果然如和尚所言,陸續出生了11個男孩子,這件事情在當年轟動了整個農場!一直到現在,再遇見那些當年一同出生的孩子或是孩子的媽,我媽還是會問起對方當年是排在第幾個……

在我以爲我哥他們差不多把魚鉤取下來的時候,忽然聽見阿華喊了一聲“跑!”。我連忙站起身,透過蘆葦叢我看見我哥他們兩人狼狽的竄上岸跑了起來,阿華的手裡還拽著魚竿,那條大蛇則緊跟在他們身後。

這怎麼回事?我腦子有點懵了!不是說阿華會抓蛇的嘛?怎麼被蛇攆成狗了呢!

我拎著田雞追了上去,想看看是怎麼回事情。

原來蛇嘴裡鉤著魚線並沒有斷,我哥他們拖著蛇跑估計是想把蛇拖死了再取魚鉤。

但是,接近兩米長的大蛇豈是我哥他們兩個大孩子能拖死的?!

蛇在黃泥路上被拖得全身都是土,更是被拖著拉出了一條長長的曲線,但就算是如此,蛇也沒有受到什麼實質性的傷害。接下去的一段路中間開始出現了雜草,蛇似乎也被拖得有了火氣,尾巴撐著草叢裡根莖往前竄了上去,速度竟然比我哥他們跑得還快。

佈滿青褐色花紋的蛇身,紅黑色橫紋的蛇腹,蛇嘴“呼呼”的吹著氣朝他們追去……

魚線最多兩米多長,加上魚竿的長度也就五米左右,我哥他們見蛇瞬間朝自己竄了過來,嚇得魚竿一扔撒腿就往前跑,一邊跑一邊還回頭往後看,臉都被嚇白了!

我拎著田雞一直在蛇的後面跟著,哪會想到他們會丟下蛇顧自己跑了的呢?蛇往前追出了一段,忽然調頭往回遊了……

這條蛇遠遠的看著就讓人害怕,現在突然朝自己游過來,我被嚇得兩腿一下子就軟了,根本邁不開步了。

蛇昂起脖子,露出它猙獰的腹部,蛇嘴裡全是血,上下顎錯開著已經合不上了,被魚鉤扎穿的氣管一開一合的對我吹著血泡。

蛇竟然還能立起來?本來就被嚇得不輕,現在全身的寒毛都豎起來了!平時見到的蛇可是貼著地面遊的,現在忽然見到一條能立起來的大蛇,我心裡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這條蛇一定是成精了!

小的時候,常聽我媽講一些什麼精啊怪的,成精了之後怎麼害人的故事。這回好了,真的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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