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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四月,正是穀雨好時節。

田水村的村尾有一大片野竹林,邊上有一座破舊的院落。因爲鮮少有人居住,顯得有些荒涼和破敗。

只是院子裡的那棵杏花開得正盛,春風徐徐,香氣馥郁,引來幾隻蝴蝶蹁躚,平添了幾分生機。

四周靜悄悄的,只有竹林中鳥兒的叫聲格外動聽。

繡繡挎著竹籃,一早便來這片野竹林挖筍子。昨夜一場春雨以後,筍子正是脆嫩。

村子裡的人大都不愛筍子,總是覺得筍子吃起來有些苦澀。可是繡繡卻喜歡的很,盧氏以前是在大戶人家裡做廚娘的,她告訴繡繡怎麼處理筍子纔不會有苦味,而且還能做的甜脆可口。

繡繡無事便會過來挖幾個白胖的筍子,可以吃上好幾天。

徒手挖筍子很是困難,正在繡繡四處尋樹枝時,遠處傳來腳步聲。繡繡循聲望去,只見走來一個高大的人影,開始模模糊糊的,後來逐漸清晰。

等到看清來人以後,繡繡嚇了一跳。最可怖的是他臉上的那道疤,從左眼眼角一直到耳垂,看上去很是猙獰,可見當初傷口定是很深,纔會留下這樣的疤痕。

高大如山的男子看她一眼,正好對上她有些驚懼的目光。

繡繡頓時尷尬起來,急忙躲到了一旁,面色微紅。

她一個未嫁人的二八少女這樣盯著一個男子的臉看,實在是不妥。

他似乎並未將這些放在心上,只是淡淡的別開眼,大步流星地走進了那座破敗的院落。

繡繡雖沒有見過這個人,可是卻是知道他的。

他應該就是薛峰了。

聽村子裡的老人們說,薛峰家以前是鎮子裡最有錢的商戶,田水村大部分的田地都是他們家的,每年光收租子就有不少錢,更不用提家裡有多少可以使喚的丫頭婆子了。主子出門都是坐轎子的,就是那下人的衣服都比尋常人家不知道好上多少。

薛家不僅有錢,而且還是十里八鄉有名的大善人,定期施藥施粥。若是趕上天災人禍,還會減免了村民們的租子。所有薛家格外受到村民的擁戴,都稱薛老爺爲大善人。

或許是樹大招風。

在一個寒冬的深夜,薛家竟然遭了歹人。不僅將薛家洗劫而空,而且連人也沒有放過。薛家一家三口全部被殺害,就連聽到動靜出來查看的下人也沒能倖免於難,最後走時還放了一把火。

據看到的人說,那場大火幾乎將黑夜照成了白天,整整燒了一夜,後來下了一場大雪這才熄滅了。

如此的心狠手辣,劫了財不說竟然還殺人放火,官府自然是要調查的。只是最後也沒能查出個結果來,只說是山頭那邊的土匪所爲。

村民們無不扼腕痛惜,直嘆好人不長命。這裡幾乎所有人都受過薛老爺的恩惠,現在薛家已經沒有人了,便主動湊了錢打了三副棺木算是將人安葬了。

本以爲薛家已無人生還,沒想到第二天夜裡一個木匠因爲出去喝酒喝到了深夜,回去的時候路過已經是一片廢墟的薛府時,突然聽到有很微弱的呼救聲。

木匠人頓時酒意全無,看著黑魆魆的薛府,又想到裡面枉死的人,嚇得魂都沒了。

正準備要跑的時候就被人拉住了褲腳,這下木匠徹底嚇暈過去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暈了多久,醒來的時候就看到自己身旁躺著一個七八歲的孩子。渾身髒兮兮的,衣服還有被火燒過的痕跡。

木匠壯了壯膽子,摸了摸那個孩子,竟然還有呼吸。等他看清楚的時候,只見那個孩子滿臉的血污。木匠給那孩子擦了擦臉,竟然是薛老爺的獨子,薛峰。

木匠以前常去薛家做工,自然認得薛峰。於是急忙將人救了起來。

從那以後薛峰便跟著木匠一起生活,雖然人救了過來,只是臉上的那道疤卻是永遠留下來了。

薛峰究竟是怎麼活下來的就不得而知了,人們只說,薛老爺積德行善,上天保佑,給薛家留了一脈骨血。

這些事繡繡到現在還能從一些老人嘴裡聽到,所以剛剛她一見到那人臉上的那道疤,便猜到他肯定就是薛峰了。

對了,這座院落便是他的住處了。是薛老爺以前置辦的屋子,雖然不大,可是勝在環境清幽。不過從未見過薛峰來這裡,他平常大都是住在鎮子上的。

等那薛峰走了以後,繡繡尋到了一跟樹枝,繼續挖筍子。

雖然昨夜下過雨,土地鬆軟,只是這個筍子好像是長得太深了,繡繡費了好大力氣都沒挖出來。

繡繡累得直喘氣,抹了一把汗,卯足了勁手上一用力。突然覺得手掌一陣鑽心的疼,驚叫了一聲,一把甩開了手裡的樹枝。

因爲用力過猛,手掌被樹枝劃了一道口子,血一下子就冒了出來,疼的繡繡直呼氣。

薛峰大概是聽到了她的慘叫聲,急忙的從院落裡走了出來。就看到繡繡舉著自己的手,血已經順著細細白白的胳膊流了下來。

薛峰大跨步上前,看到繡繡手掌上的傷口,混著泥土,微微蹙了蹙眉。

繡繡看到這個高大威武的男子,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

薛峰看得出她的防備,並沒有馬上離開,反而一把拉過她的手,查看了一下,好在傷口並不深。

繡繡本就疼的厲害,現在被這個男子握著手,心裡又氣又急,可是又掙不開,眼淚就掉了出來。

薛峰只以爲是她疼的厲害,只低聲道了一句:“忍著些。”說著從自己懷裡拿出了一塊雪白的帕子,擦去了手上的髒東西,然後解下掛在腰間的水囊袋,對著繡繡的手掌沖洗。

繡繡哭得更厲害了,疼得手掌都微微發起抖來,額頭都冒了汗,嘴裡一直喊著“疼”。

只是這個薛峰就好像沒有聽到一樣,只是手上的動作輕緩了一些。

不知道他從哪裡拿出一個小瓶子打開來,倒出一些微黃的粉末。然後用那條雪白的帕子給她包紮好。終於鬆開了她的手,道:“回去以後不要碰水。”

繡繡抽抽搭搭的,疼的小臉都白了。

薛峰看了她一眼,又看到一旁那個挖了一半的筍子,他握著那個筍子,好像連力氣都沒用,那個白白胖胖的筍子就被他拔了出來。

然後又輕輕鬆鬆的拔了兩個放進了她的籃子裡。

做完這些以後,他拍了拍手便又回到了那個破院落。

院落外面的那個柵欄門已經是搖搖欲墜,剛纔被他一推竟然全部倒了。

繡繡擦了擦眼淚,又看了看自己手上已經被包紮好的傷口,好像不是很疼了。

繡繡拎著籃子,看了他一眼,低頭走開了。

回到家裡,她洗淨了手準備早飯。左手上的那個帕子雪白雪白的,他一個大男人竟然隨身帶著女人用的東西,莫不是哪個女子送他的?

正這麼想著,聽到一陣咳嗽聲,看到盧氏走出來。

“娘,你怎麼起來了?你身子不好就多睡一會兒。”

盧氏看上去面色枯黃,雙頰透著不正常的紅暈。這幾天忽冷忽熱的,盧氏得了風寒。她掩著嘴咳嗽了兩聲,“我已經好多了,總躺著身子也怪難受的。”

“您別站在風口了,仔細被風吹到,早飯馬上就做好了。”

繡繡的手受傷了,動作不是很方便。只熱了熱昨天剩的粥,又熱了兩個餅子,拌了盤野菜就是一頓早飯了。

吃飯的時候,盧氏纔看到她的手。急忙問道:“這是怎麼了?”

“沒事,剛纔去挖筍子的時候割傷了,我已經上了藥了,過幾天便好了。”

盧氏嘆口氣:“那就好,這幾天就不要做繡活了。”

“娘,沒事的,我傷的是左手,不礙事的。這幾天就要把那些繡活做完,東家催得緊。”

盧氏面有愁容,道:“都怪我這身子不好,一年到頭的生病,拖累了你。”

“娘,你說什麼呢,什麼拖累不拖累的?當年要不是爲了生我,您也不會落下病的,您要是這樣說就是在怪我了。”

“好了好了,娘以後不說了就是。”

盧氏當年生產的時候難產,還差一點活不下來。最後好不容易保住了命,可是從那以後身體一直不大好。

“最近也不知道你爹怎麼樣了,這都好幾個月了,他一次也沒回來過,要不是你接繡活有些進項,咱們娘倆的日子可怎麼過啊。”

說著說著,盧氏開始抹眼淚了。

趙老漢有些手藝一直在鎮上的李員外家做長工,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竟然沾染了賭博的惡習。自從年前將家裡最後一點兒錢都拿走以後,已經很長時間沒有他的消息了。也難怪盧氏會擔心。

繡繡是一名小繡娘,從十一歲起就開始幫人做繡活掙錢了。只是能請得起繡娘別說是田水村了,就是鎮上也沒有幾戶。所以靠做繡活掙得錢並不是很多,好幾個月沒有活計是常有的事。她就做了繡品,託村子裡的劉嬸子拿去鎮上賣掉,賺的錢分一部分給她,自己留一部分。

劉嬸子在鎮上開著一家成衣鋪子,村子裡繡娘們繡的繡品大都放在她那裡寄賣。

前些日子賣的繡品得的銀子給娘請了大夫,現在手裡就剩幾個銅板了,眼看著盧氏的藥就要吃完了。要是再拖著,只怕會更麻煩。

繡繡寬慰道,“娘,你不要擔心了。你身子剛好,別想這些,明天我就去鎮上看看能不能找到爹,問他要些錢。不管怎麼樣,爹總不會這麼狠心不管咱們的。”

盧氏哭道:“真是作孽啊,你爹他怎麼就沾惹上賭博了。你看看咱們現在,好好的一個家就被他折騰成現在這般境地。我就是死了也沒臉見趙家的祖先啊。”

繡繡鼻子一酸,“娘,不要傷心了。我想只要咱們好好勸勸他,爹以後會改好的。”

“要是真能改好那肯定是最好的,現下我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的。以前村子的李四家兒子也是有這惡習,結果爲了還錢,賣了家裡的田地屋子,最後連命都搭上了。你爹可別......”盧氏越說心裡越是擔心。

繡繡心裡也難受,寬慰了盧氏幾句,想著無論如何明天一定要去鎮子上找爹爹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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