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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我一直在你的身邊

劉愛雨和陳揹簍攤牌了。

劉愛雨一回家,陳揹簍就躲著她,但終究沒有躲過。

那天,劉愛雨牽著陳望春的手,從魁星樓上下來,聚在大門外的人們涌了進來,他們大多站在院子裡,只有東亮幾個人和劉愛雨一起進了屋子。

陳揹簍發現,他平常膽怯懦弱的兒子,在劉愛雨面前,似乎直起了腰桿。

劉愛雨盯著陳揹簍,心情極其複雜,她曾尊敬他,把他當作恩人一樣看待。

但後來,他似乎走火入魔了,他毒打何採菊,將她驅逐出家門。

他捕風捉影,不遺餘力地製造劉愛雨的謠言,使她身敗名裂,被迫輟學,遠走他鄉。

爲了和劉麥稈爭個高低,他毆打、辱罵、強迫陳望春,使他度過了長達七年的黑暗時期。

劉愛雨有理由相信,陳望春現在的病,就是陳揹簍給種下的因。

然而,看著憔悴蒼老的陳揹簍,她只有同情和憐憫。

劉愛雨說:“陳望春的病很嚴重,如果不干預不治療,會導致嚴重的後果。”

猶豫再三,劉愛雨沒有說出自殺二字。

屋子裡擺滿了罈罈罐罐,裡面裝著陳揹簍到處蒐羅的、所謂偏方秘方熬製的、味道難聞、顏色可疑的靈丹妙藥。

對陳揹簍一味地求神問鬼的愚蠢做法,劉愛雨又好氣又好笑,這些瓶瓶罐罐,激起劉愛雨的憤怒,她操起一根棒子,乒乒乓乓地砸了個粉碎,陳望春看劉愛雨砸,他也來了興致,跟著砸了起來。

劉愛雨當著衆人的面宣佈,今後,陳望春的病由她負責治療,陳揹簍不要插手。

劉愛雨此舉,是打了陳揹簍的臉,他想反對,但想到陳望春回家的半年裡,他使盡了一切辦法,陳望春的病,不但沒有減輕,反而有加重的趨勢,這令他急躁不安,而他的急躁暴怒,反過來又讓陳望春膽怯害怕,他驚恐如一隻驚弓之鳥。

接下來的一番話,驚得人們目瞪口呆。

劉愛雨說:“陳望春治病,借了大夥的錢,這筆錢由我來償還,利息比銀行的高一倍。”

劉愛雨向陳揹簍要賬本,陳揹簍萬萬沒有想到,劉愛雨會替陳望春還這筆債,他心裡成了一團亂麻,已經失去了基本的判斷力,劉愛雨怎麼說,他怎麼做,機械地拿出了帳本。

劉愛雨拿著賬本,和人們一一覈對,問有無出入,大夥都說錯不了。

劉愛雨說:“東亮,這件事還得麻煩你,明天,就把大夥的錢給還了。”東亮欣然接受了這個任務。

陳揹簍垂下頭,他認輸了,對陳望春,他已經無能爲力了,既然劉愛雨要管,就讓他管去吧。

村裡人都大爲驚訝,陳望春如今站在懸崖邊上,劉愛雨不但沒有推他一把,反而把他拽了回來,這個女子的心胸之大,令人們汗顏。

劉愛雨將陳望春帶到了她家裡,住到了二樓,她每三天趕一趟集,購買大量的水果和蔬菜,親手負責陳望春的一日三餐。

劉愛雨的舉動,讓一村人迷惑不解,她是什麼意思呢?

人們猜不透這個在外漂泊了二十年的女子的心思了,她要麼是變著法子戲耍陳揹簍父子,要麼就是大慈大悲、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降臨人世。

劉麥稈非常不滿劉愛雨的決定,陳望春現在就是一坨屎,人們都躲著他,劉愛雨卻傻乎乎地往上湊,闖蕩江湖二十年,還缺點心眼,劉麥稈抱怨劉愛雨和她娘一樣老實愚蠢。

劉麥稈阻止劉愛雨把陳望春帶回家裡,說劉愛雨三十多歲了,不婚不嫁,和陳望春白天黑夜地呆在一起算怎麼回事?村裡人說啥的都有,他臊的都不敢出門了。

劉愛雨也不願在家裡住,儘管整棟樓房都閒置著,但劉麥稈像只麻雀一樣的聒噪,劉愛雨不勝厭煩,陳望春的休養,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

劉愛雨在思考對策,今後,她要照看陳望春,而劉麥稈年齡漸漸地大了,也需要有人照料一日三餐。

劉愛雨和劉麥稈談判,她同意劉麥稈和陳乃香結婚,他們可以住進小洋樓。

劉麥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立馬要將這個好消息告訴陳乃香。

劉愛雨冷冷地說:“別急,再等一個月,我從這裡搬出去,你的相好才能住進來。”

劉麥稈搓搓發燒的臉說:“我不急。”

劉愛雨想到了油坊門學校舊址,當初,她通過李縣長買了來,只是不想它淪爲養雞場或養豬場,留住她童年少年的記憶。

現在,這個被遺棄的學校派上了用場。

劉愛雨找來東亮,和他一起去了油坊門學校,實地考察,談了她的想法,她要把油坊門改造成她和陳望春的家。

同爲劉愛雨和陳望春同學的東亮,爲陳望春的不幸遭遇而悲傷,爲劉愛雨不計前嫌、治病救人的善舉而感動,他說:“我們是朋友,工程改造算我的一份。”

劉愛雨計劃將其中的一棟教室改成臥室,裡面搞個隔斷,像城裡的家屬樓一樣,分三個臥室、一個客廳、一個書房、一個衛生間;另一棟教室改成廚房、餐廳、活動室,這兩棟房子,用圍牆圍起來,裝上門,成一個獨立封閉的小院子。

院子裡修一個小花園,花園裡砌一個水池;屋子門口,用方木搭一個長長的走廊,栽植爬山虎和紫藤,成爲夏秋兩季的綠色長廊,既擋陽光,又遮風雨。一條青磚鋪就的三米寬的道路,從院子一直通向校門口。

東亮拿著設計圖,拍著胸脯說,放心吧,一個月就搞定了。

東亮帶著幾個人在油坊門學校夜以繼日地忙著,村裡人都知道了,那將是劉愛雨和陳望春的新家,他倆到底啥關係呢?朋友?夫妻?還是情人?人們說啥的都有,見了劉麥稈,便笑嘻嘻地給他一個曖昧的高深莫測的笑。

其實,在離開北京時,劉愛雨就在反覆考慮她和陳望春的事,儘管她和趙波已經開始了轟轟烈烈的熱戀,兩人也設計好了婚後的浪漫生活,但是,一聽到陳望春病了,劉愛雨就喪魂落魄,一顆心全在陳望春身上了。

是因爲他們從小就在一起吃、一起睡、一起生長結下的感情?還是爲報答何採菊的養育之恩?抑或是內心的善良和悲憫?她說不清,種種的想法像一團亂麻,纏裹了她,令她理不出頭緒。

她只清楚一點,陳望春和她在一起,才能安靜,向陽康復醫院的張護理說的對,只有她,才能救陳望春。

在油坊門的日子,劉愛雨也常常想起北京的喧囂、擁擠、熱鬧,想起“問雨軒”茶莊裡結交的各路朋友,想起和趙波的卿卿我我,想起和他的雲南之行,劉愛雨心底隱隱地疼,她不知該如何面對趙波,他是一個真誠善良的人。

趙波來過幾次電話,催劉愛雨回北京,經營她的茶莊,劉愛雨說他在照看陳望春,一時半會回不去。

趙波很驚訝,問:“你和陳望春是友情還是愛情?你照顧他是因爲愛還是同情?”劉愛雨自己也不知道。

一週後,趙波居然追到了油坊門,劉麥稈看到趙波,異常興奮,他有意領著趙波,在村裡轉悠,逢人就介紹說:“趙先生,在北京發展,是劉愛雨的好朋友。”

不用劉麥稈提醒,大夥就明白,能跑幾千里路來看望劉愛雨,肯定不是一般的朋友。

人們自然恭維劉麥稈:“這個趙先生,才和劉愛雨是一對,並蒂蓮花、交頸鴛鴦。”

劉麥稈盛情款待趙波,殺雞宰羊,請了村裡有頭有臉的人來作陪,宴席之上,劉麥稈深情回憶了自己去北京時,趙波鞍前馬後地伺候他。

劉麥稈指著嘴裡的牙說,這幾顆牙就是趙先生給我種的。

劉麥稈此舉,是向油坊門人公開劉愛雨和趙波的關係,劉愛雨的人生應該是在北京,而不是油坊門;她對陳望春的好,純粹就是一個貴人對乞丐的施捨,和愛沒有一毛錢關係。

在人們的追問下,趙波稍稍透露了一下劉愛雨在京城的生意,誇她是個經商天才,她開辦海鮮店、茶莊,每月的收入在幾十萬,人們被驚得合不攏嘴,油坊門再次被震動,劉麥稈說劉愛雨沒有當保姆,而是在做大事,他們以爲他是在吹牛。

現在他們信了。

劉愛雨一個月賺的錢,比他們一輩子賺的錢都要多,那她就更應該回到北京去,而不是荒廢在油坊門,除非她真的傻了。

劉愛雨給陳望春制訂了嚴格的作息制度,早晨七點起牀,吃過早餐後,他們倆一起跑步,從村裡跑到油坊門學校,再返回來,大概是兩公里,兩人身上都微微出了汗。

九點鐘,劉愛雨帶著陳望春去桃花臺,一人一把鐮刀,割厚厚的野草,割倒後,捆成一小捆。

小時候,在秋末冬初的日子裡,每天放學後或禮拜天,他們拿著鐮刀,腰裡拴著繩子,到山溝溝裡割野草,然後揹回去,曬乾後燒炕做飯。

那時候家家都窮,燒不起炭也沒有電,就靠打的柴禾,才能做熟一頓飯,晚上睡一個熱炕。

劉愛雨和陳望春經常合作,在打草的間隙裡,他們摘酸棗、掏鳥蛋、逮野兔。

現在,村子裡早就不燒柴禾了,他們割草是爲了鍛鍊,每天進行足夠的體力勞動,能增加食慾。

在劉愛雨的監督下,陳望春割一個多小時的野草,出一身汗,胃裡就空了,有了吃食物的慾望。

這幾天,眼看著陳望春的胃口開了,只要他有旺盛的食慾,他的身體就會好起來,而一個健壯的身體,能抵禦疾病的侵襲。

午飯後,一個小時的休息;在下午三點左右,他們坐在院子裡的樹蔭下,劉愛雨給陳望春讀書,令趙波奇怪的是,不是心靈雞湯,也不是勵志文章,而是《神鵰俠侶》,但陳望春聽得入迷。

下午六點吃晚飯,飯後是散步,兩人繞村子轉三圈,耗時兩個小時,轉完了,太陽便落山了,天也黑了。

這個時候,屬於兩人交流的時間,基本是劉愛雨說,陳望春聽,有時候他還插進幾句,咧嘴一笑,開心的樣子。

十點整,音樂想起來,大多是古琴古箏,悠揚婉轉,音樂的聲音在逐漸變小,到最後,像溪水的潺潺,像泉水的叮咚,而陳望春漸漸閉上了眼睛,劉愛雨關了燈,消失在黑暗裡。

趙波親眼目睹了劉愛慾照料陳望春的全過程,耐心、細緻、周到,體貼入微,他心裡泛起濃濃的醋意,這個不久前還和他擁抱、親吻、肉體交融的女子,現在的心思卻全在另一個男子身上,這令他妒忌不滿。

月色溶溶,村子裡靜悄悄的,只有秋蟲在吟唱,已經後半夜了,陳望春在熟睡中,劉愛雨才能忙裡偷閒,和趙波說說話。

兩人坐在院子裡的樹下,月光透過樹葉,給他們身上灑下一層斑駁的光點,趙波問:“你到底打算怎麼辦?家裡一直在催我。”

劉愛雨說:“趙波,我們分手吧。”

趙波忽地站了起來,壓抑著憤怒問:“就因爲他嗎?”

劉愛雨說:“趙波,你別急,你聽我說。”

劉愛雨打開了話匣子,她從幾個月上,她吃何採菊的奶水、和陳望春睡在一個被窩裡說起:

她和陳望春分開就大哭大鬧、睡在一起就眉開眼笑。

十歲上,陳望春教她騎羊,她摔破了額頭,她爹劉麥稈以十塊錢的聘禮,把她許配給陳望春爲妻。

十二歲上,她娘死了,臨嚥氣時,她和陳望春跪在孃的炕頭前,拜了天地。

她拉肚子,奄奄一息,她爹把她丟在亂墳崗子上,是何採菊把她抱了回來。

她差點被人販子拐走,是陳望春救了她。

陳望春被龍捲風刮沒了,是她找到了他。

她和陳望春的名字,被刻在門口的合歡樹上,現在,已經融爲一體。

在此之前,他們兩家關係和諧密切,親如一家。

都怨那場龍捲風,給陳望春背上烙了一把金鑰匙,陳揹簍才修了一座魁星樓;她爹劉麥稈因爲擋了他們家的風水,和陳揹簍吵了起來,然後打賭,她和陳望春,誰先跑進北京城,誰贏;而輸了的,要光腚推磨,轉圈丟人。

此後,她和陳望春被人爲地分開。

再後來,陳揹簍毒打何採菊,逼她出走;臨走時,何採菊叮嚀她,要照看陳望春。

……

劉愛雨講了整整三十六年的往事,她講完時,天已亮了,整個講述過程中,她不斷地擦眼淚,身邊,已丟了一大堆紙巾。

趙波默然了,他的內心掀起了狂濤巨浪,他知道劉愛雨的心裡裝著故事,卻沒想到是這樣一個曲折迂迴、哀婉悽惻的故事。

劉愛雨說:“趙波,對不起了,真對不起,我不能丟下他不管。”

趙波的眼裡也涌出了熱淚,他埋下頭,整個身子在劇烈地顫抖。

劉愛雨心如刀割,她伸出手去,想撫摸他的肩頭,但伸到半途的手,又縮了回來,就這樣結束吧,所有的疼都會過去的。

二十多天後,劉愛雨和陳望春搬進了他們的新居,隨即宣佈,她將和陳望春結婚。

這在油坊門掀起了一場九級風暴,它帶給村子的震撼,絕不亞於二十多年前,那一場怪異的龍捲風。

好多人這才記起來,劉愛雨和陳望春早在幾個月大時,就睡一個被窩;十歲時就訂了婚,十二歲上拜了天地,兩人一南一北地折騰了幾十年,最終,又走到了一塊,這就是緣分,早就被上天註定了的。

好日子訂在了老歷的九月初八日,劉愛雨將婚禮一應事宜,全都託付給了東亮,她不主張大操大辦,也不要司儀,只和陳望春來一個傳統的拜天地的儀式。

作爲這起萬人矚目的婚禮的當事人,劉麥稈和陳揹簍,兩人處境尷尬、心情極其複雜。

陳揹簍對劉愛雨感激不盡,她不但替陳望春還了欠債,還嫁給了他,陳望春不用打光棍了,陳家也不會斷子絕孫了,想起他曾經對她的惡意誹謗,他羞愧難言。

劉麥稈呢,心涼如水,劉愛雨從十五歲上就四處闖蕩,好不容易打下了一片江山,現在卻回到油坊門,照顧一個廢人,並和他結婚;她繞了一個大圈子,又回到了原地。

哎,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王母娘娘法力無邊,也沒有能分開牛郎和織女,他劉麥稈又有什麼辦法?

劉愛雨和陳望春簡樸的婚禮,卻有著轟動效應,縣上的李縣長,親自參加婚禮,並宣讀了兩人的結婚證。

因爲縣長大駕光臨,許多縣直部門和鄉鎮一級的領導,也參加了婚禮,油坊門學校門口,停了兩行長長的轎車,有人數了數,竟然有一百多輛,這個記錄將載入油坊門的歷史,而且不可能被打破。

徐朝陽老師也參加了婚禮,這麼些年,徐朝陽老師對待劉愛雨和陳望春的態度是愛憎分明。

徐朝陽老師一直認爲劉愛雨的成功只是投機取巧而已,沒有含金量,而陳望春纔是棟樑,因而,徐朝陽老師多次冷落劉愛雨,即使她給學校捐款捐電腦,他也是冷漠的蔑視的。

但今天,徐朝陽老師緊緊握住劉愛雨的手,抖動著,眼眶溼潤,他什麼都沒說,但感激和讚美之情,不言而喻。

在婚禮上,徐朝陽老師被邀請講話,他再一次肯定了陳望春的優秀,說他現在是臥薪嚐膽,是三年不鳴一鳴驚人,是金子總會發光的。

徐朝陽老師最後感謝了劉愛雨,在陳望春最困難最無助的時候,她伸出了她的雙手,大美無言!大愛無疆!,她是一塊金子。

陳望春和劉愛雨跪在一起拜天地,距他們上一次拜天地,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年,村裡人說,陳望春這病,沖沖喜,也許就好了。

晚上,東亮幾個人鬧了一會洞房,就走了。

一身新婚禮服的陳望春,坐在炕頭上,侷促不安,像上學時,做錯了事,捱了老師的批評一樣。

劉愛雨穿著棗紅色的旗袍,她窈窕的身材,令每一個男人都饞涎欲滴,即使患有抑鬱癥的陳望春,目光也長久地在她的身上徜徉。

他們脫了衣服,躺在牀上,劉愛雨打開牀燈,關了大燈。

劉愛雨拿起《神鵰俠侶》,開始爲陳望春讀:楊過眼望石屋,看著這些自己從小就使用的物件,心中突然生出一股難以形容的滋味,似是喜歡,又帶著許多傷感……

劉愛雨讀到小龍女傷勢很重,自覺不久於人世時,心裡一酸,流下淚來,陳望春看見,輕輕地給她擦去了眼淚。

劉愛雨也想和楊過一樣,尋找一塊安靜的樂土,帶著她心愛的人去種田養雞,過無憂無慮的生活。

她想起了雲南,那些四季如春、陽光燦爛、藍天白雲的小鎮是多麼安逸,看著枝頭已經泛黃的樹葉,她想,在冬天來臨時,她和陳望春就去雲南。

劉愛雨繼續給陳望春讀書,陳望春聽著聽著,眼睛變得朦朧,劉愛雨的聲音變得更輕了,柳絮般地飄落,陳望春閉上了眼睛,輕輕地打起了呼嚕。

陳望春這隻疲憊的船,安靜地在劉愛雨的港灣裡休憩,劉愛雨摸著他溼漉漉的額頭,他安恬睡眠的樣子,像極了一個嬰兒。

全書完結。

未完待續,先看看其他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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