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頂宮內,衆人安然落座。
此次前來的除卻赦靈家遣使,還有來自喚靈家的兩位重客。
於情於理,牧安府上下交接,供出密庫至奉待客。
“咦,這是何物?”
喚靈家神女溫苒的身前呈有一碟玉石,柔光點點,卻是不知要做何事。
她擡頭看向長髮侯秦如玉,沒想到後者半晌不動聲色。
“咔咔。”一道刺耳的脆響傳來。
架著狂劍的男子盤坐著,指尖捻起一塊玉石,就這般塞進嘴裡咀嚼起來。
“難道說,牧安府的供給都是這般玉石?”
“想不到在我三靈門的庇養下,地天中還存在食土嚼石的習俗。”
衆人咋舌,不知該說些什麼。
秦山不耐煩地冷哼一聲,道:“歸根結底倒是你們在內土待久了,此玉溫軟,乃是極品回元之物,可驅散惡土的枯敗氣韻。”
相較於這批遣使,秦山的生平經歷要豐富的多。
他也是一位地選人,功名顯赫,替赦靈家征伐惡土千萬裡,所見所聞自然會高過衆人。
雖有九座靈山庇護,但惡土在旁,亂氣橫生。
一行人途經此地,身上多少會沾染不純之息,影響接風。
牧安府此時呈上的溫玉,倒像是入宴前的開胃菜。
“原來如此。”溫苒滿不在意地點了點頭。
玉指輕點,貝齒咬下,溫玉如同糖塊般溶解,曦光四溢。
她眼眸一亮,將剩下半塊溫玉送到了身旁的小女孩嘴邊。
“我可以拒絕嗎?”小女孩仰起腦袋。
“挑食的話,回去會捱揍的噢。”
彷彿回憶到了某段不詳的記憶,小女孩撇了撇嘴,叼住了那半塊溫玉。
殿宇外,老總管攥著令印,蒼朽的雙手不安。
“江老,府君大人約莫三日後能夠返回。”
“知曉了,先去忙吧。”
“是。”
玄能戰舟之上,秦牧安悠然盤坐。
藉助伐天證記載的萬相唯一法門,他餐服地天純然的氣韻,堆集在元門之中。
通過法門,秦牧安吐納間可闢去污氣,保證入體之息乃是至純。
這般沉積,幾乎可以避免瓶頸的出現。
這些晝夜下來,波瀾倒是沒有些許,秦牧安厚積薄發,蓄勢以待。
歸途不止,持續奔行,戰舟襲開重雲,恢弘靈山步入眼簾。
如此,已經抵達牧安府駐地。
收納戰舟後,秦牧安身落門前,舒展著臂膀。
倒也是讓人苦等數日,這當主人的,也是多少有點愧疚。
他擡手,輕推雲頂宮大門,身形背過旭日,岸然屹立。
“諸位,久等了。”
殿宇之中,無數目光射出,猶如穿心利劍,猛然間要將秦牧安生生剮下一塊肉般。
這些神情,參雜了不耐煩、驚奇、不解,衆人心中各自有所想。
無非是等急了,或是驚異這牧安府君爲何好端端的存活著。
秦牧安卻是不在意,他擡眸,看向了自己的首席之座。
有人端坐在那裡,胸前肌腱顯露,戰痕狂放。
那人俯身,旁若無人地抓起酒樽暢飲起來。
“你便是秦牧安?”他隨意問道。
“閣下有何指教。”
秦牧安背過手,眼眸始終停留在首席之座。
那是府君至高之座,乃是他秦牧安的臉面,此刻卻被一個不知名的粗野男人墊在身下。
似乎是感受到了秦牧安心中的不悅,秦山臉上不經意多出了些狂氣。
他伸手,猛然從一旁拽出了個大活人,直接甩在了殿宇中央。
撲騰翻轉,哀嚎驚起,那人捂著腦袋,痛苦地蜷縮起身子。
秦牧安蹙眉,冷意迸發:“此人是我牧安府僕衆。”
“當府君的,好好管教自己手下人。”秦山不屑道,“不守規矩,若是放在老子手下,給這狗奴上百條命都不夠花。”
牧安府的規矩並不繁雜,相較於赦靈家內土森規,駐地內的氛圍還算愜然。
但這,終不能是他人在牧安府顯威的理由。
“府君大人...”那人掙扎了片刻,居然直接昏死。
秦牧安指尖輕顫,心中莫名生出了一陣不爽。
他邁步,立在了首席十步之地。
“說到規矩,這首席似乎輪不到閣下來坐吧?”秦牧安質問道。
秦山身形一凝,受此進犯,面色突然陰沉下來。
“怎麼,這軟墊坐著舒服,不可嗎?”
衆人心知肚明,縱然這裡是牧安府,歸你秦牧安管轄。
但無論何處,只要是赦靈家的淨土,那都得遵照世族的權威列座。
這便是大世族的森規,不容顛覆。
“這般陣勢,牧安府君莫不是要發難?”
“不會吧,秦山大人乃是地選人,輪資歷輪尊卑都要蓋人一頭,任誰都不會想招上此事。”
若是秦牧安爲了討個臉面,主動招惹一名地選人,且不說掀起波瀾。
怕是還未出手,就要被直接廢了命門!
秦牧安擡手,卻是作了個“請”的手勢。
“我若是不讓呢?”
見此情景,秦山卻是滿不在意,甚至挑眉冷笑。
他身形不動,等著眼前的牧安府君自覺咽怨。
“不妙。”
久久息聲的長髮侯不免焦灼,幾日苦等下來,不曾想這秦牧安一回來,便要引發一場禍端。
最爲關切不朽山之事還未有見色,怎想又平白出了亂子。
秦山出自邊域,且自小便在惡土中成長,其心性暴戾,平和時倒也還好,但此時此景,可能狂性上頭。
更不提這傢伙還是一位地選人,顯赫戰名乃是有記錄的,其實力底蘊自然不俗。
長髮侯與他交流都要平聲和氣。
相較之下,這牧安府君算是什麼。
後起之秀?歸根結底是那養父秦定安一手推出的。
事實上,秦牧安能有幾斤幾兩,衆人心中都有定數。
“就看牧安府君知不知曉天高地厚了。”有人捏了把汗。
對峙之下,氣氛森然。
但在大殿的一處,喚靈家的兩位貴女格格不入,倒是看戲般投來了目光。
“兩位且冷靜一下。”長髮侯秦如玉終究是坐不住,起身阻攔。
“滾!”秦山暴喝,神色驚變之速,足以令任何人瞠目結舌。
秦如玉神色一凝,這惡土出來的蠻子還真是說翻臉就翻臉,實在是一點耐性都沒有。
不論如何他長髮侯也是一位地選人,且拜封侯位,血脈繁盛,在赦靈家地位並不俗。
不曾想準備當和事佬,卻被直接賞了個巴掌。
縱然是溫如美玉的長髮侯,此時也生不出什麼好意。
“還真想看看這蠻子吃癟的樣子。”他低聲呢喃,眼眸間居然少有的浮現出了厭惡。
事已至此,毋庸置疑,一場衝突不可避免。
甚至不需要言語交接。
“看來這牧安府的小府君,是打算與我談談規矩了?”秦山拖起狂劍,龐大的身軀就這般立在秦牧安的身前。
“喂,你們要動手不妨去找個空曠地,別影響了我家小主午休。”
衆人皆愣神,看向喚靈家神女。
長腿秀麗,悠然側躺,絕塵之美令所有人入迷。
小女孩慵懶地揉著睡眼,攥著小手。
“恭敬不如從命。”秦牧安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