瑩初漫步在國之大道上,路上的人似乎都看不見她,有的甚至從她身體正中間穿了過去都沒什麼感覺,瑩初也是如此。
她算了算時間,也該是此時,那個人該來的時間。
天邊忽然想起三道鐘聲,衆生歡喜,因爲婚禮正式開始,衆生茫茫全部朝著皇宮轟轟烈烈的趕去,人潮涌動,大家臉上卻沒什麼不耐煩地,全都是歡喜交加。
也正是此時,忽然天邊的雲彩變了又變,紅褐色的雲彩變得鮮亮起來,有一道異常明顯的白雲從天邊飄了過來,直到停留在衆生的頭頂。
人羣中有人注意到這朵異常的雲彩,他指著這朵有些靠近人羣的雲:“爲何唯獨這雲離我們如此之近???”
而就當那人話音剛落,忽然雲彩上伸出一隻手來,緊接著又探出一顆頭來,衆人大驚,定睛一看,才發現這雲上是一個模樣生的溫和俊美的玉面青年!
那青年似乎很是喜悅,眼睛微彎,好像兩道月牙,很是迷人。
而他的聲音也如同天籟之音,他話一出口,便有許多少女爲之著迷:“請問一下,皇宮大殿在哪裡呀?”
很快便有少女爲之解答,有一女子她掀起裙角,踮起腳尖眺指前方一個高臺:“仙人哥哥,就在那裡!”
青年爽朗笑了笑:“啊!原來如此!”他拍了拍後腦勺,正要走又忽然想起要道謝,便又回過頭來對那位指路少女眨了眨眼,笑道,“謝謝這位漂亮姐姐。”
說罷便駕雲飛去,留下指路的少女滿臉紅暈,快要暈倒的時候被旁邊的路人扶住纔不至於倒下。
“皇帝陛下的婚禮,竟有仙人前來賀禮!”
衆人大喜,驚喜之餘他們齊聲歡呼,朝著皇宮去的步伐更是加快了些!
而瑩初的身影也在青年出現的瞬間,消失不見。
轉眼,千顏留陌這邊已然走上了高臺,他坐在由極品黑晶石打造而成的王座上,一席紅衣鋪開,威勢感極強!
他身邊還有一個座位,是爲將來的皇后準備的,緊挨著王座的一個座位。
身邊的領事太監爲了改國姓的事情忙的焦頭爛額,此時不在千顏留陌身邊,他身邊就顯得空蕩蕩的,因爲除了那個據說是親自將陛下從小服侍長大的老太監,沒人膽敢站在皇帝陛下的身邊。
在他的上空前方出現一道白雲,但他並不奇怪,他從王座上緩緩站起,注視著那道白雲,知道是昔日的友人來了,他久違地,輕輕一笑。
這一笑驚呆了世人,他們只見過皇帝陛下冷麪無情的樣子,從沒見過他也會笑。
白雲彭的一下忽然散去,從中跳出來一名身著白衣鑲金邊的美玉青年,只見那青年有些生疏地朝著千顏留陌行了一禮,然後嘿嘿一笑:“是留陌嗎?嘿嘿,有些不習慣見你這個樣子。”
千顏留陌只是微微一笑,隨手指了一處好位子,請他入座:“今日請你來有些突然,不過這件事我十分希望你能來。”
“嗯?”青年笑的有些憨,他抿了一口茶,歪著頭疑惑,“那到底是什麼事呢?”
“今日是我成婚大典。”
千顏留陌話音剛落,青年差點將嘴中茶噴出去,有幾滴“漏網之魚”順著嘴角流了下去,青年好似完全沒注意到似的,只顧著發愣。
“你···什麼時候認識的嫂嫂?”
青年眨了眨眼,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他搖搖頭,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對不起,我以爲你只會打打殺殺···實在是無法想象有朝一日你也會····?”
千顏留陌順勢坐在青年身邊,看傻了旁人,宮女太監們面面相覷,瞪大的眼眸中全都是震驚,他們從未見過帝君會如此這般隨意,更不知道帝君竟還認識仙人,還與仙人如此熟識!
他舉起桌上酒杯,悠悠放在脣前,目中的疲憊少了些許:
“我怕極了孤獨,如今我不想再獨自一人。”
他沒喝美酒,而是斜目瞥了一眼青年:“我似乎明白你當年爲何要選擇自殺,原來你也受不了孤獨。只是如今,你身旁那位佳人如何了?”
青年彎眉中顯露出一點點失落,他將手中杯一飲而盡,隨後臉上多了些紅暈,藉著酒勁他說:
“總有一天她看見的將不再是紲芊的影子,而是我。我這麼帥氣溫柔,她肯定會注意到名爲紲言的站在她面前的我,嗯,一定。”
兩人如此交談著,氣氛顯得很寧靜,沒人能懂他們之間的話,但卻都看得出來,他們關係真的很好。
而瑩初靜靜坐在一旁,靜靜注視著那位青年。
她的眼瞳被金黃渲染,眼瞳裡繪畫著,一點點勾勒著青年的影子。
一股濃郁的哀傷從她空蕩蕩的心裡升起,使這裡的夢都染上了點點金黃。
她很難思考,不知道什麼是真什麼是假,但在此刻,在別人的夢境中,紲言滿眼都是自己。
“我看見的——”
她呢喃著,手緩緩撫摸上青年的臉,可卻什麼也沒接觸到,像是撫摸著空氣,讓人心亂。
“從來都是同一個靈魂。”
她伏在案桌上,側頭細細看著青年,心中像是有一團火在燒,一直滅不乾淨。
“你不明白,我也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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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漸漸暗了下來,千顏留陌回到高臺之上,慶典開始了許久,天邊的金黃都逐漸暗淡,染上了點點幽藍。
終於到了新娘來臨的時刻。
皇后踩著紅色珍珠繡花鞋,身著奢華的大紅嫁衣,頭蓋著鮮紅的蓋頭,上邊繡著好看的囍字。
她身後的紅色嫁衣衣襬被兩個小童擡著,像是一朵綻開的花,在灑滿金箔的紅毯上優雅行走,終於來到千顏留陌的眼前。
帝君的婚禮總不是像平民那般熱鬧,只是空有奢華,雖說禮樂不少,人聲鼎沸,但總有些剋制,有些冷淡。
而皇后也是冷冷清清,她規規矩矩按部就班經過了結婚典禮應有的禮節,就要被人領著去婚房靜靜坐著,好像一個傀儡一直被下人們操控著。
好像皇宮之中,這些禮節都是必須的。
但千顏留陌似乎有些不喜歡。
當皇后將要被領走時,千顏留陌意外的抓住了皇后的手,皇后身體一顫,紅蓋頭邊角微微一揚,露出了裡面女人的冰山一角,似乎是有些驚恐。
宮女太監們,那些平民百姓們也漸漸安靜了下來,震驚地仰視著帝君的意外之舉。
他們以爲一定是皇后有什麼地方做錯了,使帝君生氣了,所以他們用一種厭惡的神情注視著那個外來之國的倖存者。
皇后的身體微微顫抖著,她也很害怕,在這個不被人待見的異國他鄉生活,還無奈嫁給了一個最殘暴的人。
千顏留陌動了動,皇后顫抖的更厲害了,但誰知千顏留陌只是輕輕握住皇后的手,隨後俯視底下所有的國民,聲音渾厚威武,清晰落在每一個國民的耳朵裡,就像是神明的低語:
“她是孤一生中唯一的妻子,也是整個古丹國唯一的一國之母。今日是孤妻子重生的日子,衆生當跪拜!”
衆生不敢違抗,互相看一眼後紛紛跪地拜見,所行之禮是最爲恭敬的三叩九拜。
不管其中有多少真情假意,可這樣的跪拜卻讓來到古丹國之後的皇后第一次感受到了尊敬之意!
她沉默了,手還在微微顫抖,可她隱在紅蓋頭之下的雙眸卻忍不住流下淚水。
世人不知她苦,唯有她一人獨獨暗傷。
衆生的跪拜很長,紲言看出皇后的一點顫抖,他不忍使皇后失態,於是他拿出了一個象牙白色的盒子,他走上臺,雙手將盒子奉上,對千顏留陌眨了眨眼,微微一笑:
“恭喜千顏兄與嫂子喜結連理!”
他想了想,隨後撓了撓頭,嘿嘿一笑:“多餘的話我想千顏兄也不會讓我說,我就直接獻上我對二位的祝賀之禮,以此表示我的祝賀心意啦。”
千顏留陌哼了一聲:“你瞭解我。”
隨後他瞧了一眼那個其貌不揚的盒子,挑了挑眉。
紲言也不囉嗦,直接便將盒子打開,露出了其中的物什————那是一對晶瑩的鹿角,正在散發著純潔聖光,當盒子打開的瞬間其中溢出許多純度極高的生機來,隨著衆人呼吸之間進入他們的身體,衆生都有種莫名覺得自己壽命延長了的感覺,很是神異。
衆人不解,唯有千顏留陌瞳孔微縮,他猛然擡頭與紲言對視,這份禮物可謂是重中之重,並且對於紲言來說該是最爲珍重之物纔是!
“竟然是青霜劍!”
可他卻將這送給自己當做成婚之禮!
紲言笑了笑,他倒是沒想到千顏留陌會反應這麼大,他都有些驚奇了,不過他聳了聳肩,神色平靜解釋道:“此物於我無用,倒是可以使凡人延年益壽,正好你意外···這樣了,我正好將它送給你,送給你我也安心。”
千顏留陌微微皺眉,見紲言又不像是在開玩笑,可他總有些心神不寧。
不過他知道紲言的性格,他自己也不是多管閒事的人,於是二話不說將此物收了下來。
“你接下來作何打算?正道那邊——”
紲言揮揮手將千顏留陌的話語打斷,他瞧了一眼嫂子,笑的沒心沒肺:“今日是你們的新婚之夜,春宵一刻值千金,還是不要說那些喪氣話了。”
說罷,紲言似乎也不想給千顏留陌追問的機會,他擺了擺手,深深看了一眼二人,便笑著駕一朵雲飛走了。
“走了,莫送。”
而紲言一離開,瑩初便沒有了留下的必要,於是乎也一併消失了。
剩下千顏留陌與皇后二人站在高臺之上,望著那道同樣孤單的身影漸行漸遠。
千顏留陌望著紲言的背影,只覺得身邊之人更加重要了些,他的新生這纔剛剛開始,他不想再留下任何遺憾。
於是他握住皇后的手更加緊了一些。
因爲他覺得紲言與他的意中人之間總是意難平,所以他才更加珍惜。
他望著自己唯一的好友離開,長嘆一聲氣,輕輕唸了一句告別:
“有緣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