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傳弟子?
謝景行那一身顯眼的黃衣,鎮守使自是瞧見了,只是在他看來,再厲害的煉氣弟子,也沒有築基上人好使。
但對方將話說到這個份上,再質疑其實力,沒得引人不快。
加之妖禍洶洶,是以他也不欲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於是拱了拱手,向這位真傳弟子行禮之後,簡述起了妖禍一事。
“十幾日前,西邊的林子裡突然出現了一頭石皮豬妖,還闖進村子吃了幾個村民,此事原也沒引起我們重視——
妖魔吃人之事常有,石皮豬妖又是最常見的幾種妖魔之一,時常出沒於村子附近,是以鎮妖司僅安排了幾位巡妖差前去殺妖。”
說到這裡,鎮守使神色一黯。
“結果那石皮豬妖兇悍程度,遠超同類,那幾位巡妖差,最終只逃回來兩人,帶回石皮豬妖異變的消息。
鎮妖司戍長魏長風得知此事後,親自帶隊捉妖,卻不料剛踏入林子,就中了三頭石皮豬妖的埋伏。
魏兄拼死斬殺其中一豬妖,卻被其他兩妖重傷,其餘弟子也損失慘重……桑林鎮孤懸邊陲,州府馳援不及,權衡之後,我們這才向太玄宗求助。”
聽完事情始末,謝景行方纔道,“魏長風何在?我要找他問問,這石皮豬妖到底有多大能耐。”
鎮守使答道,“魏兄自受傷後,一直臥病在牀,我這就帶你們去見他。”
謝景行點頭,又吩咐江幼菱和另一雜役弟子,“你們二人在此等候即可,我們去去就來。”
“是。”
見幾人走遠,錢澤飛神色活潑了些,看向一旁的江幼菱,“你瞧著年紀不大,入門幾年了?”
“兩個月。”
“兩個月?”
錢澤飛怪叫,“兩個月你就得罪了執事師兄?我入門兩個月的時候,連執事師兄長什麼樣都不知道呢。”
江幼菱神色平靜,似乎並不覺得這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只問,“師兄對石皮豬妖瞭解幾何?”
談及妖魔,錢澤飛神色認真了些。
“石皮豬妖是最常見的低階妖魔之一,體型巨大,皮糙肉厚如巖石一般,普通刀劍難以傷其分毫,衝鋒時勢不可擋。
但其智力低下,身形笨拙,倒也不算難對付,尋常白衣師兄都能殺得。
不過此地的石皮豬妖生了異變,那就不好說了。”
江幼菱記起鎮守使方纔說過的話,又回想起先前在林中看到的古木橫斷的畫面,預感這石皮豬妖,只怕不好殺。
見少女面容緊繃、神情嚴肅,錢澤飛故作輕鬆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慌什麼?我等雜役弟子,負責後勤之事,不需要直面妖魔之威,不會有性命威脅的。
趙師兄讓你跟隨此次任務,八成也是嚇唬你一下,讓你懂點規矩。”
錢澤飛又傳授了一些遇到妖獸的緊急對策,便見謝師兄等人的身影出現在遠處。
除了鎮守使之外,衆人身側還多出了一位身材高大、面色蒼白的中年男子。
那男子走幾步路還會咳,正是不久前被石皮豬妖重傷的鎮妖司戍長魏長風。
“謝小仙長,那石皮妖豬實在是古怪得緊,不僅實力突飛猛進,更學會了伏擊合圍之術,像是突然長了腦子一般。
貿然索敵,恐怕不妥,不如從長計議,待我養好了傷,再殺妖也不遲,咳咳咳……”
“魏戍長,”謝景行平靜地看向魏長風。 “晚一刻除妖,便多一戶人家遇難。我等既習得伏妖法,又怎能坐視妖魔作亂而不理呢?”
魏長風連忙解釋,“魏某並非這個意思,只是那妖豬實在蹊蹺,我麾下前後摺進去五六個好手,甚至就連我自己,也險些喪命當場……”
話還沒說完,卻被一聲冷笑打斷。
“說來說去,你們還不是在質疑我師兄的實力?”
趙誠不悅地看向魏長風,“你們既然向我太玄求救,一應除妖事宜,且聽我仙門安排便是!”
魏長風無奈,只好將話吞進肚子裡,默默帶路。
鎮守使則留守桑餘鎮,坐鎮大局,防備妖魔突襲。
見師兄們要去降妖,錢澤飛連忙給江幼菱使了個眼色,示意跟上。
江幼菱默默跟在衆人後面。
一行人疾行如風,趙誠料定江幼菱跟不上衆人腳程,只靜心等著她掉隊落單,引來謝師兄不喜。
卻不想,疾行了約莫一刻鐘,少女硬是一聲不吭,牢牢地跟在了隊伍後面。
趙誠謀算落空,只覺得憋悶無比,看江幼菱也愈發不爽了。
“再往前走一小段路,就到了我遇伏的地方。”
魏長風指著前方山林,面露隱約憂色。
謝景行卻似沒看到他臉上神情一般,大步流星地踏入了林子。
眼見其餘太玄弟子跟隨他入了林子,魏長風無奈搖頭,認命地跟了上去。
卻在這時,後方忽然傳來一道微弱卻急促的呼嘯聲,緊接著,一道白光直衝穹頂,久久不散。
魏長風面色微變,連忙擡頭看去,“不好!妖襲!!妖魔正在攻擊桑餘鎮!”
謝景行眉頭一皺,隨即當機立斷,取出紙哨喚來仙鶴,乘鶴化作一道流光消失不見。
其餘幾人也是有樣學樣,一個個吹響紙哨,驅使著仙鶴沿原路返回。
錢澤飛在踏上鶴背時,還不忘將魏長風順手捎上。
仙鶴飛遁之速自非人力可比,不過數十息的功夫,衆人已返回桑餘鎮。
然此時的桑餘鎮,於一刻鐘前相比,已然變了副模樣。
屋舍傾頹,到處都是斷壁殘垣。
哀嚎遍野,腥風捲著腐臭撲面而來。
青石街板上,更冒出來一些粘稠的暗綠色液體,腐蝕得磚石“嗤嗤”作響,騰起縷縷刺鼻的青煙。
三頭石皮豬妖橫衝直撞,如虎入羊羣一般,輕易便沖垮了鎮守使組織起來的臨時防線,口中還“嘎吱”、“嘎吱”地咀嚼著半截殘骸。
“找死!”
瞧見這妖魔食人的一幕,以謝景行爲首的衆弟子皆是怒目圓瞪。
謝景行跳下鶴背,手中已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柄劍,正是“凝霜”。
凝霜含怒而發,如一道銀電裂空,剎那間寒芒暴漲,所過之處空氣凝結冰晶,連地上的草芥都被凍結成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