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進寶從吉打河上游蒐羅了幾十個竹排，上游經常有木材商人砍伐樹木，然後順著河流向下漂木頭。

“把鉤子給我釘牢了！”

隊員們將竹排和身後的木材釘在一起，正常情況下，放排人是不需要釘釘子的，木頭會自動跟著他的竹筏順流而下，但馬進寶的隊員不行，雖然大家水性不錯，但從來沒有放木排的經驗，只能強行用釘子和繩子將前幾根木頭釘起來，防止發射火箭彈的時候被撞倒。

濃濃的水汽氤氳在吉打河河面，此時商站的英格蘭人還未起牀，他們一般收購時間都在上午八點左右。

馬進寶頭戴著斗笠，身上披著蓑衣，他身邊是一個真正的福建放排人，腰間被副手用火槍頂著。

“快把山歌唱起來。”馬進寶低聲喝到。

“大人，小的也不會唱馬來人的山歌啊！”放排人爲難地看著馬進寶。

“你不會唱，那英國人就更加聽不懂了！”馬進寶笑道，“不管你是唱山歌，還是唱小曲，總之得讓商站的英國人聽到動靜。”

放排人清了清嗓子，“我只會唱高甲傀儡調，那就獻醜了……”

在放排人嘔啞嘲哳的歌曲聲中，馬進寶朝後邊二十幾個竹排揮了揮手，“兄弟們幹活了，都把架子給架上。”

隊員們都和馬進寶一個打扮，轉輪步槍皆藏在蓑衣裡，而霍爾火箭的地面發射架要比船上的發射管更簡單，只有一支兩腿支架，上邊架著半管，只要計算好角度，直接點火就行。

副手將畫著骷髏頭的鐵皮箱打開，小心翼翼地從裡邊取出黃磷彈頭，然後仔細用乾布擦乾水分。放排人一邊唱歌，一邊用餘光看著他的動作，聲音不自覺地抖了起來。

“譁……譁”前方水汽中劃來了一艘小船，他們是商站的檢察員，剛剛聽到河面的歌聲，便乘船過來查看一下，另外還有一個清點人員，往常木排太多，經常會把碼頭堵塞，若是提前清點完，裝卸船就可以直接開過來了。

“早上好！”檢查員操著馬來語問道，“是北大年過來的木材商人嗎？”

放排人感受到背後的那股涼意，連忙說道，“是的，我們這次帶了不少紅木，但是紅木浮不起來，因此多紮了幾個竹排，紅木都架在其它木頭上。”

馬進寶心噗通噗通直跳，由於河面霧太大，大家站得又分散，因此英國人的檢查員並沒有一下子發現這麼多貓膩。

“我能上竹筏看看嗎？”清點人員好奇地問道，紅木總是稀缺產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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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放排人感到自己腰間又更涼了一些，連忙搖手，“後邊木頭太多了，如果現在停下來，木頭會把我們撞碎的，它們必須通過河口寬廣的水面才能減速。”

“那我們還是先回去吧。”船上的一個頭領模樣的人抓住即將跨出船幫的同伴，“現在到處都是水汽，小心別踩木頭上掉水裡。”就現在這個水流速度，一旦掉進水中，人的腦袋會立馬被木頭撞碎。

檢查員仔細看了下放排人，又看了看馬進寶，“你們這次需要這麼多人嗎？”

“紅木不太好控制，我們萬一沉一根水裡去就虧大了。”放排人賠著笑臉，“這些都是自家人。”

檢查員目光中只能見到五六個竹筏，便將入站憑證給簽了，“過商站的時候小心一些，別讓木頭碰壞建築，否則從支付款里扣。”

“明白明白。”放排人雙手從檢查員手裡接過單子，馬進寶不覺長舒了一口氣，還好剛剛那個紅毛沒上竹筏，萬一被他們看到發射架，又免不了一頓麻煩。

“停停！目標地點到了。”馬進寶估算著距離，副手一聽到命令，連忙給後邊的人打旗語，所有竹筏紛紛砍掉後邊的木頭，讓它們順流而下，然後將竹排和竹排用鉤子鉤在一起。

“上傾35度。”火箭觀察員命令道，“現在距離商站兩點五公里，距離主城堡三公里，所有人加一節發射藥！”

發射員得到命令，從另一枚火箭推進體上卸了一節下來，然後迅速擰到待發火箭上。

馬進寶見所有人都已經準備完畢，“放！”

只見二十枚火箭像出水的火龍一樣，尾巴後邊拖著長長的白煙騰空而起，不等第一枚落地，竹筏上第二枚火箭就已經準備好了。

火箭發出“咻咻”的尖嘯聲從英國人的檢查小艇上呼嘯而過。一名檢查員被空氣刺破的聲音嚇得落入水中。

“上帝啊！”小艇上的人驚呼了起來，源源不斷的火箭從他們頭頂飛過，就像上萬只蝗蟲一起發出咆哮聲，緊接著商站周圍，主城堡上就猛烈地爆炸了起來。

“敵襲！敵襲！”船上的首領吹起了銅哨，但這都不管用了，還在睡夢中的印度土兵一個個衝到了屋外，想要尋找爆炸的來源，結果反而適得其反，飛濺的黃磷液體濺得滿天都是，不管來人穿著盔甲還是裸露著皮膚，肌肉只要一被碰到，就像被點燃的蠟燭一樣開始融化燃燒。

而主堡內的英格蘭殖民官員也好不到哪裡去，他們被集火打中得最多，而城堡本身是磚木結構，一旦著起火來，貌似要比水邊的商站更加劇烈一些，再加上他們平時在裡邊儲存了不少乾燥的木頭、棕櫚油以及火藥，黃磷火焰被風一吹，主堡各個地方都竄出了火苗。

“上帝啊！這是魔鬼的怒火！”小艇上的三個英格蘭人目瞪口呆地看著老家被火焰包圍，磷火呈現出特有的青白色，這讓整個場面看起來更加詭異，主堡就跟被詛咒了一般，慘叫著的士兵帶著火焰跳入河中，往往不過幾息，他們的屍體便浮了上來，而著火的肉已經焦黑一片……

馬蛟麟扔掉蓑衣，拿起竹竿遞給副手向前撐，英國人的這個商站可以說已經毀了，他甚至不屑於躲躲藏藏地跑到河口，而是正大光明地穿越檢查站。

他再次遇到了停在原地的檢查船。

“喂！”馬進寶用竹竿捅了捅呆立的檢查員，“你們已經被大明官軍討伐了，如果本地負責人還活著，請轉告一下，這事是澳洲討逆軍乾的，如果不服，我們將會沿著吉打向北，見一個英國商站就燒一個。”

檢查員恐懼地點著頭，他們向北一直到暹羅沿岸還有三四個商站，但就這麼燒的話，誰能吃得消。

馬進寶也不管他有沒有聽清楚，撐著竹篙繼續往下游，吉打河兩邊的建築已經被燒成了大個火炬，熱浪一陣一陣地，吹得竹排左右搖擺，空中不時傳來火藥桶的爆炸聲，現在根本沒人去攔他們的竹排，馬進寶仔細環顧了一下，找到了一個碼頭，將討逆軍軍旗給插了上去。

放排人蜷縮在竹排上，他沒想到就這二十幾個人弄出了這麼大的威力，口中直呼阿彌陀佛。

馬進寶見他已經被嚇壞了，若是直接丟岸邊很可能會被援兵給殺了，便帶著一起回到了河口的接應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