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街上人聲鼎沸,客棧食鋪鱗次櫛比,街邊小攤熱鬧非凡,春日裡陽光明媚,街上行人絡繹不絕,各家姑娘都出了門來,三兩相約遊玩踏青。
東邊過來一頂四人小轎,沒有侍從只一位齊頭整臉的嬤嬤跟著,擡轎的家丁走的穩當又快,不一會便到了當朝狀元府邸。
門口守著的奴才眼睛尖的很,認出這是老夫人的轎輦趕緊上前彎著腰迎接。
“奴才恭迎老夫人。”
轎簾掀開,裡面走出一位慈眉善目的夫人,年歲三十有五,正是楚連衡的母親,楚鄭氏,十六歲便嫁給楚大人,如今已是快二十年,家中夫君呵護,兒子孝順,真真是宛如生活在蜜罐裡一般。
這會的功夫早已有人進去通傳,管家趕緊出門來接,“見過老夫人,奴才疏忽了,不知老夫人今日到……”
楚夫人微微一笑道:“不妨事,我今日來只是看看衡兒和他媳婦,沒有要緊的事,你自去忙你的。”
管家心知老夫人爲人隨和,當下笑著答話:“少爺進宮當值還沒回來,少奶奶和京中女眷出門遊玩去了。”
管家一邊將老夫人迎進門,一邊答話,楚夫人本也知道兒子兒媳如今不在家,便說:“無礙,我今日來是要小住幾日的,你去收拾一處乾淨的院落給我歇息。”
事實是楚夫人這次是有備而來,兒子娶親這麼久,前日裡兒媳突然哭到她這裡,聲淚俱下地說成親以後二人連覺都不在一處睡,話裡話外都是委屈,楚夫人自幼飽讀詩書,思緒開明,本不想管兒子兒媳的房中之事,奈何兒媳哭著上門,她必是要勸勸兒子了。
管家領命下去安排,林嬤嬤在一旁伺候,楚夫人微微嘆了口氣道:“敏柔,你說這事,我一個當孃的如何開口呢?”
原來林嬤嬤閨名敏柔,是從小伺候在楚夫人身邊的,後來大了便由她做主許配給了家中管事,主僕二人的情分不是一般的深厚。
林嬤嬤當下便笑出了聲兒來:“少爺的性子咱們都瞭解,從小就是說一不二的,只怕您怎麼說都無濟於事,解鈴還需繫鈴人啊……”
楚夫人一想也是,自己的兒子爲人如何最是清楚,兒孫自有兒孫福,她只等著抱孫兒便罷了。
楚夫人用過午飯便回房歇息,頓珠剛回家中便趕著過去請安,心下得意的不得了,這下子有了婆婆助陣,看他往哪逃。
天色將晚,楚連衡下朝剛到家,便看見堂中正坐著母親,他只感覺一陣頭痛,怪不得今日碰見父親,他一個勁朝自己擠眉弄眼,原來是母親大人到了……
嘆一口氣,楚連衡走上前半跪請安,楚夫人趕緊將他扶起,又拿帕子爲他擦去額角的細汗,“爲娘好一陣子不見你,如今有空便來你這裡小住幾日,兒媳伺候的很好,特別貼心。”
楚夫人一臉慈愛的看著楚連衡,旁邊頓珠狀似羞怯地福了福身子:“孝順婆婆是兒媳應該做的。”
楚連衡心下分明,看清了二人之間的小九九,點點頭道:“她伺候的好我就放心了,母親安心住下便是了。”
用罷晚膳,楚連衡到書房處理公務,楚夫人看著兒媳婦兒殷切的目光,硬著頭皮上陣,敲響了書房的門。
“衡兒,爲娘,爲娘找你有事……”
楚連衡打開房門,“這麼晚了,母親有什麼事?”
楚夫人進屋坐在椅子上,糾結了一會說道:“衡兒,你跟娘說實話,頓珠可合你心意?”
楚連衡坐在楚夫人對面,聞言擡眸看向母親:“尚可。”
楚夫人臉上一片急切:“那你爲何,爲何不肯與她同房?她都哭到我這裡來了,我和你父親的老臉都丟盡了……”
楚連衡一向平靜無波的臉上出現了裂痕,他靜默了半晌,“母親,兒子不孝。”
楚夫人一拍大腿,哭喪個臉:“我就知道,你這孩子,定是心裡不喜她,可她是皇上賜婚,不能不管啊……”
楚連衡心下一陣煩躁,含香的事沒有頭緒,那個女人又來搓火,“皇上也管不到臣子的牀榻上來,母親,我……”
楚夫人直接打斷他的話:“罷了罷了,你說的也對,不喜她就罷了,母親改日再給你物色一個可心的……哎,哎,臭小子,敢推你娘了!”
楚連衡扶起楚夫人便往外走,“母親,兒子心裡有數,您慢走。”
書房的門再度關上,楚連衡頹敗地靠坐在牆邊,想要的找不到,不想要的……
林嬤嬤攙著楚夫人往回走,楚夫人猛然想起:“衡兒剛纔說心中有數,什麼心中有數?難道他有心上人了?”
林嬤嬤笑道:“您呀,只記得,兒孫自有兒孫福便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