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霧、陽光。
晨曦中靜靜地矗立著這座高宅大院,它紅磚碧瓦,高大而有威嚴,實際上若非是“八大神刑”創辦了這個專門處理江湖兇案的“朱劍堂”,這裡也不會如此有名而讓江湖惡棍望而卻步,官府卻很高興,因爲很多棘手的案子,這裡都處理了,所以這裡似乎成了真正的江湖的官府。
這個黑衣大漢紅光滿面,一臉虯髯和悲憤,他的手裡握著一件錦袍,一件血跡斑斑的錦袍,他的手在發抖,明顯是因爲激動和憤慨,他走進了這座大院。
這座大院有著輝煌的過去,他們曾經處置了無惡不作的陝西響馬頭領馬天亭,三天抓獲了飛賊謝風,囚禁了“採花大盜”李碧等等。它的威嚴代表著他的伸張正義和公正。
現在黑衣大漢已經坐在了這間大院的客廳裡,清晨的陽光照在廳中的匾額上——“八大神刑”。
客廳採光極好,象掛著太陽一樣,但是,奇怪的是,這裡卻似乎象個花店,屋中堆滿了鮮花,都是十分新鮮鮮亮,雖然正值春天,但是若想採到這麼多品種,這麼新鮮的花朵,也是十分不容易。
黑衣大漢正稱奇間,門簾一挑,進來了一個人,黑衣大漢轉頭望去,只見此人臉白如雪,穿著一件粗布衣服,但是十分乾淨和整齊,他脣有髭鬚,目光炯炯。
黑衣大漢一驚,連忙站起來。
那人上下打量了一下黑衣人,笑道:“鐵大俠來到本地,爲何不坐?”
黑衣大漢又是一驚,問道:“不知閣下是哪位,怎麼知道在下是鐵蒙?”
那人笑道:“在下‘玉鉤’秋韻白,因爲你的左手小指有殘疾,而且腰跨大刀,刀殼上有一顆紅寶石,這些都是‘追風刀’鐵兄的招牌了。”
黑衣大漢一楞,道:“原來是第七神刑‘玉鉤’,好眼力,佩服佩服。原來‘玉鉤’有養花的雅興!”
秋韻白搖頭,道:“實際上今天有一位故人要來,這裡的花朵都是爲他準備的。”
鐵蒙心下暗道:“定是‘玉鉤’的紅顏知己了!”
秋韻白微微一笑,轉了話頭道:“說說你的案子吧,請坐!”說罷望了一下鐵蒙手中的錦袍。
鐵蒙臉色一暗,臉忽然變得激動而悲憤,舉起手中的錦袍,道:“你可知道這是誰的衣服?”秋韻白搖頭,道:“誰的?”錦袍上血跡斑斑,而且有很多刀劍的痕跡。
鐵蒙顫聲道:“這是我義兄‘華長天’的錦袍!”“華長天?”秋韻白皺了一下眉。因爲他知道,華長天的名字便如同泰山一樣,江湖人人皆知。
“不錯,”鐵蒙的臉因爲悲傷而變紅,“那一日,我去找他商議事情,正喝酒間,他說要去更衣,可是半晌未歸,於是,我便去尋他,誰知……”說到這裡,他臉容扭曲,臉上充滿了悲憤和恐懼。
秋韻白靜靜地望著他,撫摩著這件錦袍。
“誰知他竟然倒在血泊之中,身中十七刀,我撲過去,解開他的衣服,爲他檢查傷口,發現他已死多時了,我四處尋找兇手,沒有找到。奇怪的是,正好中夜,他們若有打鬥,我也會聽到的,可是事前我卻沒有聽到一點聲音,什麼都沒有聽到!”說到這裡,他的臉色十分難看,充滿了恐懼。
秋韻白皺眉道:“沒有聽到打鬥?兇手出手這麼快?”
鐵蒙道:“我號稱追風刀,但是自問也不可能在華大哥沒有出手的一刻連砍他十七刀。更可怕的是,等我回到他屍體的位置時,他的屍體已經不翼而飛了。”
秋韻白道:“怎麼?”
鐵蒙的聲音顫抖,秋韻白很明白他爲什麼會這樣,因爲兇手在他面前殺人搶屍,又不未他所知,兇手確實十分可怕。“於是你來找我破案?”秋韻白道。“不錯,如今,唯一的線索只有這件錦袍了。”鐵蒙道。
秋韻白看著這件錦袍,錦袍已經遍體傷痕,血跡斑斑,無可辨認。秋韻白搖搖頭,道:“這件案子我要親自到出事地點看一看,否則無從著手。”鐵蒙嘆道:“希望‘朱劍堂’儘快幫我找到兇手。”
秋韻白點頭,道:“我會的!”
忽然一陣風吹過,窗簾飛起,一朵紅光從窗口飛進來,直飛到桌上,兩人定睛看時,卻是一朵紅花。鐵蒙正驚疑間,秋韻白已經笑道:“他來了。”提聲到:“故人來訪,爲何花見君不見!”
“你用什麼來迎接我?”一個清晰而有吸引力的聲音。
秋韻白笑道:“早已準備鮮花百朵,侯君光臨!”
只聽那聲音笑道:“小秋果然出手不凡。”
鐵蒙心中暗道:“原來是個男人,爲何象女人一樣喜歡花朵。”
問題有了答案。
在他的眼前出現了一個人,沒有人能形容他的樣子,他的眼如同星光般迷濛閃亮,而且——他的嘴裡含著一隻鬱金香,白鬱金香。
鐵蒙只有一個感覺——他是一個極有魅力的人,一種無法抵抗的魅力。
他是誰?
他——是誰?
鐵蒙發現此人正在對秋韻白說話:“又有什麼案子了嗎?”
秋韻白笑道:“確實如此,今天有一起離奇兇案。”
銜花人笑道:“離奇?”說罷拿起錦袍,翻了一下,眼睛瞇起來,嘴角翹起來。秋韻白笑了,道:“我知道你有了答案。”
銜花人笑一笑,嘴邊的花在抖。
鐵蒙心裡還在想:“他是誰,他到底是誰?”想著想著不禁問出來,“他是誰?”
秋韻白一笑:“一顆星。”他似乎在和鐵蒙開玩笑。
鐵蒙也沒有在問下去了,因爲他忽然發現銜花人似乎真的找到答案了。
銜花人放下錦袍,用一種極爲深沉而有磁性的語調道:“死去的人四十歲左右,左腿似乎有點殘疾,使的是一柄寶劍,長約三尺三寸,兇手是一位三十歲左右的大漢,並且左手使刀。”
鐵蒙愣在那裡。
秋韻白笑了笑,道:“還有呢?”
他說:“兇手和死者是朋友,死者家道中興但卻逐漸敗落,作了一個不倫不類的大俠。他四肢粗壯,身高八尺三寸。”
秋韻白道:“沒錯!死者——。”
銜花人道:“華長天!”秋韻白大笑道:“不錯。”鐵蒙愣愣的看著他們,心中充滿了驚奇和疑問,心中不停在問:“這人到底是誰?”
銜花人續道:“兇手和死者本來正在喝酒,談笑間兇手拔出刀,忽然砍到死者的脖項,然後又連斬十六刀。此人身長八尺,左手小指有殘疾,而且長著一部髯須。”
鐵蒙真的愣在那裡,連秋韻白用鐵鏈鎖住他都未醒過來。
等到發覺,他頓時象一頭獅子般跳起來,但是任何人要逃出“朱劍堂”的“鐵鏈”都不會那麼容易的,何況還有“玉鉤”的神拳。很快,鐵蒙就象一灘泥一樣坐了下來。
“你膽子挺大的,”秋韻白冷冷的看著鐵蒙,道:“殺了華長天還要來‘朱劍堂’!”
鐵蒙並不回答,只是用一種奇怪的眼光望著銜花人,嘴角似哭似笑。
秋韻白厲聲道:“你爲何要殺華長天?”
鐵蒙終於回過神來,怪異的一笑,道:“因爲他是我的結拜兄長!”
秋韻白冷冷的看著他,道:“你們有仇?”
鐵蒙搖搖頭。
秋韻白又問,“你們有衝突?”
鐵蒙又搖頭,臉上充滿神秘,道:“他對我有如親生兄長,沒有任何衝突!”
秋韻白厲聲道:“那你爲什麼要殺他?”
鐵蒙仰天打了個哈哈,轉頭對銜花人道:“我千算萬算,天衣無縫,爲什麼還是在行兇的時候被你看到?”銜花人搖搖頭,道:“如果被我看到,你不會直著走進‘朱劍堂’。”
鐵蒙笑聲一停,問道:“那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銜花人笑了笑,指了一下衣服,道:“因爲它看到了。”
“什麼?”鐵蒙上下看了一下衣服,也沒有看出一個所以然來。
秋韻白對銜花人笑道:“你不告訴他,他死不瞑目。”
銜花人終於說出了錦袍的秘密。“從這件錦袍的長短自然可以看出此人的身高和肥瘦,此錦袍上有蠟油,可見此人總是和衣而睡,所以肯定是爲了提防敵人,而且上面有一些斷髮,應該是你砍他的脖項留下的,斷髮黑白相間,所以此人年齡應該在四十以上。”
鐵蒙愣在那裡。
秋韻白點頭,問道:“但是你怎麼知道是華長天呢?”
“這件衣服雖然有許多刀痕,但是還是能看出有日久的劍痕,此劍痕多集中在左袖。你可能知道,華長天有一絕招‘穿心劍’,此招是左手胸前輕揮,長劍從袖後穿出,所以經常傷到此衣袖。”
秋韻白道:“不錯。”鐵蒙依然張大了嘴巴。
“錦袍上有十七刀傷,都是新痕,從刀痕上看,兇手是從右至左傷了死者,顯然此人必左手用刀,從刀口可以看出刀的長度和厚度。”他搖了搖嘴邊的花,舒了一口氣。
鐵蒙只能怔在那裡。
秋韻白去忍不住問道:“但是兇手的身高卻怎能從這件錦袍上看出來呢?兇手又爲何小指有殘疾,又有髯須呢?”
銜花人迷起了星光般的眼睛,似乎在笑:“一般人都會從自己最方便的高度來出手殺人,所以實際上從錦袍的刀痕已經可以看出兇手的身高,而且從刀痕上看,到了刀痕末尾時,刀刃脫力,這是小指無力的表現了,使刀的人若是小指脫力,只能是小指殘疾。”
秋韻白鼓掌,鐵蒙臉已鐵青,手已經在抖。
“至於兇手的髯須嗎……”
秋韻白和鐵蒙都望著他,等著他說下去。
他眨了眨眼睛,道:“那是因爲我看到了你,追風刀!”
秋韻白啞然失笑,這是最令人不理解的細節,而卻是最簡單的回答。
鐵蒙愣了一下,忽然大笑,道:“好,好,在下佩服!”忽然嘴中流出了黑色的鮮血。
秋韻白一愣,連忙點了他的穴道,道:“你殺害自己兄長,罪大惡極,但是也不必自殺!”
鐵蒙詭秘的一笑,道:“你們雖然找到了兇手,但是永遠也別想知道爲什麼我要殺自己最親密兄長的原因,這件案子也會永遠成迷。”說罷哈哈一笑,轉頭向銜花人道:“我只想知道你是誰,我才死而無憾。”
銜花人迷起了眼睛,搖動著嘴邊的花,道:“星一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