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可以將人間的一切污物洗刷乾淨,卻總也無法淨化人心。雨水完不成的事,總有人在孜孜不倦的完成著,諸如眼下的何秀龍。
他說,那些洗不乾淨的污血,就讓他流盡吧。
任何時候,任何世界,總是維持著一個平衡的,一旦平衡被打破,將會生靈塗炭。如今,在世界的平衡早已被惡靈打破的情況下,還要嘗試著去維持平衡的人,就被稱作衛道者。
這是一棟被火燒過的七層大樓,雨水雖然不斷的沖刷著它身上的烏黑,卻無法再使它恢復原樣。入口處被一把大鎖鎖著,何秀龍不耐煩的朝那個士兵看了一眼。
“是是是,鑰匙在我身上。”他快速的掏出鑰匙,打開門後又擋在門口乞求:“你們放我走吧,這種地方我也不想待下去了。求求你們了。”
“好吧。”何秀龍走到他旁邊,一隻手放在他後脖子上,他嚇的撲通一下跪在地上不停的哭:“饒過我吧。”何秀龍兩手猛一錯力,只聽見一聲清脆的骨裂聲。
朱世琛睜大眼睛瞪著他:“有必要殺了他嗎?”
何秀龍沒有回答他,堅決的往樓道里走去。朱世琛看著地上軟綿綿的屍體,搖了搖頭,一步跨了過去,也跟進樓道里,轉身將大鐵鎖套在鎖套中。
樓道里血跡斑斑,惡臭難聞。地上到處都是一些亂七八糟的垃圾,諸如食品罐頭、塑料袋和啤酒瓶。除此之外,樓梯間的牆面上還有一排觸目驚心的血手印,很有可能是那個眼睛被挖去的女孩留下的。何秀龍的表情越發僵硬,慢慢的往上走,似乎已經聽到了樓上傳來的聲響,他打了個手勢,要朱世琛慢點。
很快,樓上傳來一個散漫的腳步聲,應該是踏著拖鞋往下邊走邊蹦。何秀龍背起槍掏出短刀,他要後邊的老朱注意警戒。
對方哼著小曲毫無戒備,在轉角處與何秀龍一對碰的時候,他還兇狠的說:“他媽的,你倆現在纔回來了。”但是一把刀已經抵在他喉嚨上,這才大驚失色的看清了對方是兩個穿著軍服且殺氣騰騰的陌生人。
何秀龍一手持刀,一手捂著對方的嘴,小聲的說:“我不殺你,但是你要是敢出聲,那就很難說了。明白沒?”對方吞了一口唾沫,顫抖著點了點頭。
“三樓對吧?上面還有幾個人?”何秀龍輕輕的問。
“對,對,三...三樓。上面...還有三...三個。”對方結結巴巴的說。
“你們都幹了些什麼?”朱世琛再旁邊往樓上看了看,輕輕的問。但是,還不等對方說完,何秀龍的刀子已經嵌入了對方的喉嚨。
他竟然再次死死的捂著這個穿著軍裝與拖鞋的軍人的嘴,一刀狠狠刺了進去。對方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就倒下去了,頸部還在往外噴著鮮紅。
這次,朱世琛再也沒說什麼,也只是看了看地上的血,小心的繞開了。
三樓,走廊的盡頭隱約傳來陣陣抽泣與叫罵。兩人一前一後慢慢的往裡推進著,朱世琛再後邊拿著槍,前邊的拿著刀。如果發生緊急狀況,何秀龍可以滾到地上,由朱世琛開槍擊斃對方。但是,儘量不要開槍,不是因爲對方也有槍,而是因爲開槍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在一扇虛掩著的木門旁停了下來,聲音就是從這裡傳出來的。何秀龍透過門縫往裡看,發現裡面有個人蒙著頭被綁在一個鐵牀架上,已經被打得皮開肉綻,卻也還在不屈的掙扎著。
一個蓬頭垢面的中年女人半裸著上身,在地上爬,她爬到一個穿著軍服的高個子男人面前苦苦哀求:“求求你,繞過我們吧。我們已經一無所有,什麼都給你了,你們怎麼能出爾反爾啊?”
迎接中年女人的是狠狠的一腳,踢在她的頭上。高個子男人惡狠狠的說:“要不是我們在這裡保護你們,你們早他媽死絕了,知恩不圖報就算了,還想跑?我告訴你,這裡已經沒有法律,老子在這就是天。”
從那個女人的皮膚上可以看出,她曾經很有可能是個有錢人家的太太,三十五六歲的樣子,可能真正年齡不止這點,保養的極好。可如今,卻被折磨成這般模樣。
那個被綁著的男人還在不停的掙扎,掙扎帶來的動響絲毫影響不了旁邊。女人慢慢的爬起來,嘴角掛上了一道血絲:“他都成那樣了,你們爲什麼還要這樣對他?”
高個子雙手叉腰,笑了起來,說,我就是想看看你們是如何恩愛的。
女人爬到鐵牀架旁邊,眼睛直直的望著那個奮力掙扎的男人,充滿了絕望。
忽然從裡屋走出來一個人,走到陽臺處張望:“他們怎麼還沒回來?我去看看。”但話一落音就被高個子回絕了:“沒必要出去,他們肯定還在玩那個騷貨。他媽的也太狠了,竟然活活剜了那騷貨的眼珠子。”
另一個男子脫下軍服,不耐煩的說:“也只怪她太烈了,活受罪。要是像她一樣懂得屈服,不就萬事大吉?哎哎,大哥,身上還有煙嗎?我的抽完了。”
“還有兩根,給。”高個子遞上一支菸:“小馬應該快回來了,一會你下樓幫他拿點。”
“嗯,好。我先下去瞧瞧,你慢慢玩,可別再把這娘們弄死了,不然兄弟們可就真沒玩具了。”說完朝高個子大笑起來:“今兒個可真大方啊。”
“少廢話。放心吧,我就是想瞧瞧她們夫妻到底是有多麼恩愛,嘿嘿。”高個子說完又走向了那個女人,女人這次似乎眼神中沒了驚恐,她試圖撐著牀架站起來,可是失敗了,看樣子她的腳很可能已經被打斷。
何秀龍隨即要朱世琛下樓去截殺那個“小馬”,他沒想到有人會出去弄物資。他們兩迅速退到樓梯口,朱世琛三兩下就到了一樓,等待著那個小馬的到來。
這個男人甚至沒有感覺到一點痛苦就被何秀龍扭斷了脖子,直到他的身體不再聽他使喚,如同一堆稀泥一樣癱在地上的時候,他的大腦才意識到,他已經被人殺死,現在知道已經晚了,他再也發不出一點聲音。
何秀龍想去救屋子裡的那對夫婦,可是等他再次走到門口的時候,卻看見毛骨悚然的一幕。
高個子已經撕開了被綁在鐵牀架上那個男人的頭布,露出了一雙兇殘無比的白眼珠,已經不能再稱之爲人了。雖然不屬於人類,但它似乎還帶著生前的怨氣,不斷的掙扎著,想生吞活剝了眼前這個高個子,和女人。
高個子已經將女人推到那頭行屍的嘴邊,何秀龍甚至來不及喊出聲,就傳來女人的慘叫。他在逼迫女人和她生前的丈夫接吻。可想而知,女人的臉被撕下一大片血肉,發出慘烈的嚎叫。
而高個子似乎也發現了門外的不速之客,拔出槍轉過身來。然而迎接他的卻是一把匕首,匕首帶著憤怒激烈的撲向了他。
“噗嗤——”匕首精確無誤的插進了高個子的手臂,手槍一下就落在地上。何秀龍飛奔而至,快速的拔出匕首,連刺三下,卻並沒有立刻要他的命。
高個子慢慢撲到大地的懷中,口中喃喃:“你,你是誰?”
何秀龍滿腔的憤怒,剛纔的幾刀根本就不足以發泄心中的憤恨,他根本就不想說話,揮刀在高個子的臉上又是一下,鋒利的刀尖橫穿他的口腔,匕首就這樣插在上面。
“還能說話嗎?”何秀龍笑了起來,他又看了不遠處的女人一眼,走過去輕鬆的扭斷了她的脖子。然後再回到高個子身邊蹲下,他說:“我要看著你慢慢死去。”
高個子說不出話來,身體不停的抽搐著,鮮血從他身體的幾個地方涓涓的流著,不一會就流成一地。
嘆了口氣,何秀龍站起來走到鐵牀架跟前,對著仍在不斷掙扎的行屍說:“我知道,你是無辜的。我也知道,你肯定有很大的怨氣。可是,我必須殺死你。”他邊說邊露出痛苦的神情:“可現在誰不是無辜的?無辜,並不是傷害別人的理由。你明白嗎?”
說完,他就笑了,像個瘋子一般自言自語:“你不懂,你什麼都不知道了。對不起!”說完就砍斷了對方的脖子,一直在劇烈掙扎的身體頓時靜止下來。
世界安靜了,除了窗外的大雨,真的好安靜。
朱世琛在門口等了很久,門外的大雨都慢慢變小了,那個傳說中的小馬還沒有回來。難道是因爲東西太多,拿不下?哼哼,應該不是。管他呢,回來就幹掉他,也甭跟他廢什麼話。
他往外看了看,沒發現有人,就靠在牆上抽起煙來。個把兩個軍人,琛哥我還真沒怎麼放在眼裡。他邊抽邊想,一會小馬回來,要怎麼殺呢?還是得用刀,一刀刺穿他的喉嚨,簡單便捷,弄完收工。哎哎,也不知道樓上怎麼樣了?何秀龍那小子幹不幹得過別人,萬一幹不過死了,那可就真兩眼一抹黑,完蛋了。
天慢慢黑了,不知道是又要下暴雨還是真的到時間黑了,朱世琛等了這麼久都沒等到那個小馬,想必對方是遭到什麼不測。他不想再等下去,他要去樓上看看了。
樓道里陰沉沉的,比剛纔更陰暗。朱世琛三兩步上了樓,來到那個房間,卻看見何秀龍背對著自己一動不動的站在屋子中間,而他身後,而他身後......
“龍哥你小心啊——”朱世琛大聲叫喊,昏暗中,兩個滿身是血的人影站在何秀龍背後,已經不足一米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