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該上路了。”
聽到‘上路’兩個字,秋子妗的腿下意識的抖了一下:“’上路’不吉利,換一個吉利一點兒的詞。”
夜離立即從善如流:“教主,該吉利了。”
秋子妗被夜離慘不忍睹的創造力逗笑了,忍不住嘀咕道:“真不知道你是怎麼當上邪教第一護法的。”
“顯然與你當上教主的方式不一樣。”夜離酷酷地說。
一語戳中秋子妗的痛處。
在二次投胎盛行的當下,投胎成二八年華的少女不稀奇,稀奇的是,這個少女是邪教教主。更奇葩的是,第二天就要與人決戰紫禁之巔!
真真是……吐槽無力。
想她秋子妗成年前是三好學生、成年後是五好青年,從小以不爲祖國添亂爲己任,以消除社會不穩定因素爲目標,安分守己清清白白,曾經有過的唯一一個‘大逆不道’的想法就是——通過使用‘均富’技能以實現全國人民的共同富裕。
像她這樣的好公民,二次投胎也該投成好公民啊,爲什麼會來替人決鬥?
秋子妗頭疼地扶額,說:“你再把那個微生物的來頭跟我講一遍。”
夜離聞言嘴角狠狠地抽了一下,這已經是她第九次要求他講對手的來頭了,也是第九次把對方的名字唸錯!“是微生五”他不厭其煩再次糾正。
“我知道。‘微生物’是我對他的暱稱,親暱的意思。”
夜離皺眉:“在外人面前不要用暱稱。”
“爲什麼?”
“她的性格里沒有濫情這一條。”
秋子妗頓時一臉黑血,不過是一個暱稱而已,怎麼就上升到‘濫情’的高度了?
再觀夜離一臉‘不從就去死’的表情,秋子妗不禁回想起昨日剛來到這裡時的情形——
“你是誰?”
“我、我是我啊。”這個回答讓秋子妗足足唾棄了自己三秒。身爲一個有職業操守的心理醫生,實在不該剽竊患者的口頭禪。
“死,或者老實交代。”
“秋子妗,二十三,未婚單身,心理醫生。”
“說實話。”
“好吧。二十五。”
然後秋子妗的脖子上就多了一把劍,顯然對方質疑的不是她的年齡。她不禁打個寒顫,隨即訕笑道:“這劍真好,在哪兒買的?多少錢?我也想買一把這樣的劍。我能試試手感嗎……”說話間,她非常自然的去拿對方手上的劍,並在心中暗暗爲自己的機智喝彩。然而事情並沒有朝她想象的方向發展,因爲——劍太重了。
這種時候如果換做理科生一定能夠瞬間在大腦中建立模型計算出劍的體積然後再根據金屬的密度判斷出劍的質量從而避免這種尷尬吧。
深深的嘆一口氣,秋子妗認命地坐回原地老實交代。但由於穿越這一非自然現象超出了她的專業領域,是以她解釋的不太透徹。不過,夜離理解的十分透徹,並將她的長篇大論歸納爲四個字——借屍還魂。與這四個字一起來的,還有夜離鄙視的眼神。
之後,她被告知自己有一個牛逼哄哄的身份——邪教教主,需要做一件風騷無比的事情——與江湖第一美男決鬥。
這無異於是晴天霹靂。
但她卻義無反顧的奔向了晴天霹靂的雷擊地帶。因爲她在夜離的眼中看到了‘廢物’兩個字。而根據她博覽衆古裝武俠劇所得之經驗,在邪教護法這種冷血屬性生物的世界觀裡,不存在‘廢物利用’這種概念,只有‘殺人滅口’。
於是她很沒節操地在第一時間表明自己的利用價值——“我願意做傀儡!”
夜離考慮了幾秒,然後投給她一個類似於‘準奏’的眼神,冷冷地說:“明日與你決鬥的人叫微生五,引鳳閣五公子,武功高,人品差。”
秋子妗連忙在心中默默記下這些信息,並開始消化:“武功高是有多高?”
“能夠滿足你對死亡的所有幻想。”
“……”她對死亡沒有幻想。秋子妗略微寒了一下,又問:“人品差主要表現在哪些方面?”
“自詡江湖第一美男。”
這不能算人品差吧,最多算自戀……不過爲什麼她在夜離冷冰冰的語氣裡聽出了一股酸味兒?
……
……
想著想著,秋子妗忽然意識到一個很重要的問題:“他的軟肋是什麼?”
“沒有。”乾脆利落。
“怎麼會沒有?是人都會有軟肋。”
“你可以當他不是人。”
“……”看來夜離同學對‘微生物’的成見頗深啊!
月圓之夜,紫禁之巔,白衣翩翩,美人如畫。
不愧是江湖第一美男,且不說容貌如何,就那多一分太多少一分則少的身材,已足以讓所以少男少女春心蕩漾。這種妖孽若是擱在她穿越前那個社會,絕對能秒殺娛樂圈,紅遍全中國,進軍好萊塢,走上人生巔峰。想想就忍不住想拿下這支潛力股。
秋子妗望著微生五吞了吞口水,對夜離說:“麻煩幫我搬個梯子來。”說完這句話,秋子妗就感受到了一股名爲‘揮刀弒主’的豪邁氣息從身後傳來,接著她便被人劈了一掌。
秋子妗當即嚇得失了魂,直到自由降落在紫禁之巔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應該害怕,大叫起來:“啊啊啊啊…”
微生五見狀略微後退幾步,劍眉微蹙,沒有說話,似乎想等她自己停下來。
這舉動……從心理學角度來說,應該是……嫌棄吧。每每這種時候秋子妗就特別痛恨自己的職業。
“不好意思。第一次見到這麼帥的人,有點失控。請見諒。”秋子妗極力想挽救自己女瘋子的形象。
結果卻讓女瘋子的形象更加深入人心。
這時秋子妗明顯感受到對方的心理活動由‘此女已瘋魘’轉變成了‘不想和此女生活在同一個世界’或者‘讓此女活著是我微生五的恥辱’之類的。
察言觀色這種作死的技能,可不可以不要在明顯被對方嫌棄的時候爆棚啊!
一翻黯然抓狂之後,秋子妗決定用面對患者的心態面對‘微生物’,畢竟往大了說,面癱也是一種病。
這樣一想,果然好受多了。
秋子妗彎起嘴角瞇起眼睛露出一個自認爲陽光燦爛的笑容,說:“我……”‘我’字音還未發全,她已感受到‘微生物’周身的‘生人勿進’指數開始以單調遞增冪函數的姿態瘋狂飆升,轉眼已到正無窮。
這……太誇張了吧。
是嫌她笑得醜,還是長得醜?
秋子妗不禁打個寒戰,“微……”
又是音還未發全,對方已發飆。
“決鬥改明日。”他冷冷地說。
秋子妗一愣:“爲什麼?”
他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恨恨地注視著她,隔了一小會兒,才說:“我要回家換衣服。”
秋子妗聞言微愣,接著一陣狂笑:“哈哈哈哈……”我要回家換衣服……這簡直就是神來之筆啊!
“不要笑!”
與這道如冷漠的命令一起來的,還有一柄長劍。劍鋒停留在秋子妗的眉心前半公分不到處。
秋子妗立時去了半條命,下意識的想舉手投降,但想到自己此時扮演的是武功高強人格扭曲的邪教教主,投降不合適,便忍了下來,盯著他的眼睛強作鎮定,冷笑一聲:“你以爲你的劍傷得了我嗎?”
說這句話時,秋子妗的心裡是朝著霸氣側漏的李莫愁形象靠近的,結果卻演成了吳莫愁。
果然女瘋子纔是她應該找準的定位麼?
秋子妗感到很失落。爲什麼別人穿越都能美男無數、身價倍增,她卻只能在女瘋子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在秋子妗黯然傷神的空擋,微生五已收回劍,冷冰冰地說:“傷不傷得了,明日便知。”
爲什麼一定要等到明日?秋子妗很想知道答案。這倒不是她找死的心有多迫切,實在是‘回家換衣服’這種理由太奇葩了。但她又不能直接問出來,因爲那樣的話顯得氣場太弱了。
秋子妗沉吟片刻,道出簡短的三個字:“你怕死。”
微生五似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般,眼神變得不屑起來,道:“你的粉弄髒了我的衣服。”
粉?什麼粉?她沒有粉啊……等等,好像有粉,在臉上。但是沒道理啊,她的臉根本沒有機會接觸他的衣服。
忽然,秋子妗想起自己方纔大笑的時候,似乎感覺到臉上確實有什麼東西一直往下掉,難道說是……粉?!
這……簡直快失去繼續活下去的勇氣了。
秋子妗尷尬極了,乾笑兩聲,悻悻地說:“早知道今晚風大,就化淡妝了。”
微生五的嘴角抽了一下,沒有搭話。
秋子妗立刻開始分析他的表情。眉宇之間盡是不耐,身子微微朝後側開,這表示他對她的厭惡已到了不屑掩飾的地步,並且非常想盡快離開。眼睛時不時的瞟一眼身上的衣服,這表示衣服上的粉讓他很抓狂。
看來強迫癥十分嚴重啊。
誰說他沒有軟肋來著?
秋子妗在心中暗自得意,說:“衣服髒了,挺難受的吧?”
微生五冷哼一聲,算是默認。
秋子妗於是繼續說:“回家換衣服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這場比試就此取消。”
“你說什麼?”微生五的臉上首次露出面無表情之外的表情,驚訝。
“我說你此時若走,決鬥便取消。”說這句話時,秋子妗非常得意。
然而,劇情並沒有朝她想象的方向發展。
“開始吧。”話語間,微生五手中的長劍再次出鞘。立場十分明確。
秋子妗當時就石化了。
這就好像一個地痞對大俠說‘你來啊,來殺我啊’,然後大俠欣然同意了……完完全全的自尋死路。
秋子妗心中懊惱不已,她沒想到微生五的強迫癥並非她所想的那般嚴重,又或者說,她低估了他的自控力。“衣服髒了不換,不難受嗎?”她問。
“知道你還活著,我更難受。”微生五冷冷地說。
“……”太虐了。這得多大的仇啊!
秋子妗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小心翼翼地觀察微生五的面部表情,試圖尋找讓他改變主意的可能性。
結果是——可能性爲零。他的眼神告訴她,就算衣服上讓人灑了狗血,也一定要先殺了她,再殺掉那個朝他潑狗血之人。如果二者是同一人,那更好。
秋子妗忽然很絕望,與得知自己要與他決鬥時的無知而無畏不同,此時此刻她真切的感受到死亡近在咫尺,卻無能爲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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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坑,